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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佳人有约。”莫七说着,好不得意。
果真是,身处花丛中,活在群星里,鱼奴酸道:“甚好甚好!哪位佳人?是我们坊中的人吗?”
莫七不屑一笑不理她,大步朝前厅而去:“走了。”甚是洒脱。
有什么大不了,我勾勾手指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前赴后继,怎可和你这小乞丐一般计较。
本王,可是高高在上的肃王殿下,想讨好我的可比群星,多如牛毛。
鱼奴见他孤身一人又喝了酒,放心不下,便跟在后头。
红情坊内春意融融,歌舞升平,迎接新岁,念念站在二楼的廊下,瞧见鱼奴跟在一个男子后头出了门,满心疑惑的问细柳。
细柳年纪小,在红情坊时间却比念念长,她一眼认出莫七,顺带的把莫七的家世也说了一遍,念念似有些羡慕的道:“她真是好福气啊,这坊子里,除了她再无第二人了,人人讨好,处处有人护着。”
自己十年磨一剑,竟不如她一个多月的投机取巧。
细柳笑道:“大家不过是看在白姑姑面子上,才处处让着她,逢迎她,她啊,得罪了许多人还不自知呢!无论才情长相,她哪里能和姑娘相比,梁州城谁还不知道姑娘。”
念念叹了口气,说道:“乏了,新年来了,睡吧。”
鱼奴默默跟在莫七身后,这样的佳节,他似是不高兴,除夕节这般重要的日子他还在外头,难不成家中也待不下,由己及人,便有些心疼他!
街上行人依稀,白雪映着晨星,天将亮,寒意深重,不时有爆竹之声传来。
新年了,鱼奴想着,跟着莫七行至一处巷弄,黑乎乎的,只脚下薄薄的白雪合着薄冰,透着微蓝的光,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莫七忽然回身,一把揽过鱼奴,鱼奴退到墙边,再无路可退,他以手支着墙,将鱼奴牢牢困在怀中,举止暧昧。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认错人了吧!”鱼奴说着,用力去推他。
“别动。”莫七神色迷离,轻缓地朝鱼奴脸庞凑近,吓的鱼奴用手捂住脸,一把蹲下,从他胳膊下挤了出去。
“想来你无事,前头便是御街,你快些回去吧!”鱼奴离他远远的,不安地说着,消失在雪地里。
莫七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怅然若失,今日佳节,本该在宫里和众皇子们一起上演父慈子孝盛世太平的戏码,可自己却一刻也呆不住,许久没回梁州城,总觉得这次回来变化许多,自己本无心朝堂上的纷争,一心只愿做个闲散王爷,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三哥是诸皇子中待他最好的,如今实力可比太子,他与三王交好,自然而然的与太子对立。
幼时在宫里既不受父皇眷顾,又无生母护及周全,时常受人欺凌,八岁时染病便被送出宫,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成了别人争权夺位的冲锋,他只是盼得人生有些烟火气,有些温柔之气缭绕身侧,却也不易得。
许是因为今日所到之处格外热闹,莫七显得格外的落寞,一个身影在脑海里缠绕,那样澄净的眼神对自己笑的样子,在回梁州的路上细心照料自己的样子,因为自己被蛇咬,担忧的样子,下棋输给自己气恼的样子,脸红的样子,胡乱跳舞的样子,倔强的样子,示剑山庄一别疏离的眼神,还有刚才嫌弃的样子,杨鱼奴,你到底算什么?
一大早,侍女正围着莫七穿衣、盥洗,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清风楼来了人,说是有新茶要进献给王爷。”
莫七眉梢一抬:“哦,去我书房候着吧!”。
玉无双跟着侍从进了肃王书房,忠叔捧着新茶站在门口,玉无双似乎对这书房已经很熟悉,只听忠叔恭敬的喊道:“肃王殿下”。
玉无双去了趟度月山,没发现白雪音有什么猫腻,倒发现莫七不寻常之处,他是绵宋的五皇子,肃王殿下,曾师从示剑山庄莫仲行,武艺不佳,经济之道倒是过人。
常游历在外,要么在府上养病,不问朝政,听说不受宠,在朝中尽是些虚职,是个无人关注的富贵闲散王爷。
在梁州数年,玉无双常与梁州权贵结交,与肃王殿下也算得上熟识,阙河城相逢,便更熟络了,肃王也和他交好,肃王府和清风楼不时来往着。
他们一直在寻找昌仪公主后人,曾疑心是七王爷祁王殿下,可如今才觉得,这位肃王殿下十分可疑。他年幼封王,怎会不受宠呢?
身侧常伴的四儿,姓张名夜阑,镇国将军张启处的四公子,张将军是皇帝心腹,皇帝还是亲王时便跟在身边,如今和三个儿子都是镇守绵宋边疆的大将,声名显赫,威震四野,偏这小公子成日守着肃王殿下,肃王府里高手许多,明哨暗卫守的王府严严实实。
更让人奇怪的是,财多势大的重安坊和示剑山庄关系千丝万缕,在北歧、明海国、固戎国,每每出手便是赚的钵满盆盈,可想而知借的谁的势。
凑巧的很,重安坊有许多罗先生故人,尤其那个魏先生,他忽而来梁州,不知所为何事?这位王爷看样子一时不会离开梁州,不知有何打算?
莫七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进来,玉无双端端正正的行了跪拜礼,如今新年,自当跪拜。
莫七将他扶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玉无双瞧见棋盘上的玉棋子说道:“一盘棋少了一颗棋子便不成棋局,偌大的王府里少了位王妃,这王府里就少了许多生机。”说着便提起念念,有意送给肃王殿下,且做陪伴。
莫七闻言似有不悦,玉无双识趣地叉开话题,捧出新茶:“这是度月山上的雪玉,非是经大雪捂上一冬才算上品,很是难得,这是今年的第一捧茶。”
莫七只看了一眼便让人收起来了。
度月山,又是跟她有关,你们真是...
莫七叹道:“我偏不爱喝度月山的茶!无双,你不是来送茶的吧,说吧?”
玉无双笑道:“王爷天生贵胄,何须为钱财奔波。”他言之重安坊之事,他可是废了好一凡力气,才知道,原来莫七便是重安坊的主子。
莫七笑笑:“谚曰:“钱无耳,可暗使。“曰:“有钱可使鬼。“而况于人乎?子夏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吾以死生无命,富贵在钱。鲁先生《钱神论》已然说的详尽。”
“王爷此番回京,该不会再走了吧!”玉无双问道。
“不走了,身边都是和你一般,为我筹谋王妃一事的,我倒是想走!”莫七无奈笑道。
玉无双亦笑:“有王妃在,也好帮着王爷分忧不是,况梁州是天子脚下,留在梁州,对王爷也好,说起来圣上对殿下还是不同的。”
莫七闻言犹疑地瞧了玉无双一眼:“同于不同,我自然知道,长幼有序,太子已立,朝局安稳,安兴安居乐业,便好!”
玉无双感叹:“唉,生在皇家,许多事无可避免,王爷自然心如明月,只是旁人又怎知王爷,王爷要为自己多筹谋才是啊!”
“大过年的,你且饶了我吧!”莫七笑道:“做生意更适合我,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便有一种随心随欲的乐趣,甚好。”
两人寒暄着,玉无双知道,肃王殿下并不信自己,肃王府的事,要再想些办法,既然人塞不进来,那边试试里面的人愿不愿出来。
红情坊,鱼奴起得很早,便又去了师父院子里等师父起来,也好第一个跟她贺新年。
闲来无事便练剑,地面积雪融化的水浸了路面,寒风一吹便结了冰,练剑甚是费劲,白雪音从从房里出来,便站在廊下看着鱼奴聚精会神的舞着剑,招式都对,只是实在绵软无力,舞蹈一般。
白雪音随手折了一枝梅,指力一弹便将鱼奴的剑打落在地。
看着鱼奴十分苦恼的样子,白雪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毫无资质,剑都拿不稳,还是多练练飞针,兴许还能作防身。”
鱼奴讪讪地笑着,讨好地跟师傅抱拳庆吉,心下想着,要再努力些,不叫师父失望。
师徒二人用着饭,白雪音便说随风清苓要来梁州,会来这拜年,鱼奴一听心中有些不安,与清苓相处,着实别扭:“那如何安顿他们呢?”。
白雪音道:“疾风说了,莫七会安置他们。”
白雪音见她有些失神,问她:“你怕清苓?”
鱼奴摇摇头。
白雪音说道:“你怕她也是本分,她是示剑山庄的大小姐,你们既是同门,她又如同你半个主子,你要牢记,莫要僭越了。”
鱼奴应着头,心想:为防僭越,我还是出去躲一躲。正好罗先生和佳容姐姐来看望师父,她便回房拿了狐裘裹在包袱里就直奔清风楼,玉无双这会不在,鱼奴便在苍山绿雪等着他回。
好一会听见有人进来,是忠叔。
忠叔带着她去了茶楼后院,绕过假山长廊,来到一处暖阁,玉无双正气定神闲的泡茶,见鱼奴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过年好!”
鱼奴放下包袱,抱拳庆吉:“大仙人,过年好,我把这狐裘给你送来了。”
她还买了些点心,年下,总不好空着手来。
玉无双笑着拿了个小金锞子给了鱼奴,鱼奴好生高兴,揣在怀里,盘算自己攒了多少钱银。
玉无双斟了杯茶给鱼奴:“尝尝,度月山的雪玉茶。”
家乡之物,鱼奴总觉格外亲切:“这雪玉长在度月山顶的雪里,很是珍贵。”
“我险些忘了,你可是度月山来的。”玉无双笑道,忽而想起什么,从前也送过雪玉给肃王,他都很是喜欢的,今年不知道这茶怎么得罪了他,硬是退还回来。定有缘由,想着想着他不禁出神。
鱼奴抿了口茶,香味沁人心脾,闻之心旷神怡,清透的绕过舌尖,残留余香在口中,她并不懂茶,也觉得此物不凡,笑笑将茶盅搁下,玉无双要再添茶。
鱼奴赶忙拦住:“别,我实在消受不了,我真怕我再喝以后怕是连水都喝不下了。”
玉无双笑道:“那你渴了便来我这里,我这里多得是好茶。”
彼时鱼奴天真可爱,很是讨喜,玉无双也很是喜欢:“我听说昨日东市演了一出仙凡恋,说那仙人玉树临风,很是潇洒,笛艺过人,十分清逸,想来也只有你才有这等仙姿,果不其然。”
鱼奴闻言笑逐颜开:“当真?没想到我眼中的仙人,竟这样夸赞我,大仙人幸会,小仙这厢有礼了。”
玉无双被逗笑,有她在身侧,总能开怀,又很是亲切,像极了妹妹一般。
她心中也把他当做好友,亲人一般,和他在一起,总是春风和煦,暖人心脾。
第34章 忙忙碌碌的小仙官
离了清风茶楼,鱼奴赏着街景朝红情坊走去。
忽闻人声:“宋姑娘。”是林江与鸠儿主仆。
林江见到鱼奴很是高兴,赶紧拉着鱼奴的手:“走,带你看样东西。”
三人几乎跑着去了客栈,林江拉着鱼奴来到桌边,桌上摆着幅未完的画作,画上是位姑娘,梳着单螺髻,月色广袖长裙,绯色衣襟……
鱼奴心想:这不是我吗?她瞧着画上的自己,很是意外,又十分动容。
林江温柔一笑:“帮我磨墨,还没画完。”
鱼奴乖巧的在一旁磨墨,看着林江认真画着画,林江二十出头,言语举止稳重,一瞧便知是读书人,他的长相并不出众,但书卷气很浓,越看越觉得文雅大气,很是耐看。
林江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一笑:“你看我做什么?”
鱼奴调皮道:“你怎知我看你,可见你画的不用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儿女的摸样煞是可爱,鱼奴尚不知情爱,别人待她好,她便待别人更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不一会已是晌午,按着家乡的习俗,除夕节是要吃汤圆的,昨日未能同聚,林江便留她,今日补上。
便让店家做了一大盘汤圆。家乡的习俗,才更有过年的感觉,鱼奴从前很不喜欢过节,总觉得到了那天,仿佛自己被所有人遗忘了,犹如一个看客,可现在不同,梁州是个带给她幸运的地方。
鱼奴心中对林江存着感激,又惜他才华,知他处境艰难,客栈人来人往,又害的他丢了东西,便说想着让他搬离客栈:“林兄,不如我帮你们在城中租个宅子,客栈嘈杂,会耽误你读书的!”
鸠儿在一旁偷笑:“恩,这样宋姑娘往来也方便了。”
林江亦是一笑,鱼奴想起昨晚种种,便有些拘束,好生尴尬,强自镇定,大大方方道:“可不是方便许多,咱们既是同乡,本就该多往来,相互照拂。”
鱼奴回去便找念念金环合计此事,她们自然是对鱼奴一番取笑。
鱼奴解释:“只是同乡之谊,再说林江十分有才华,十年磨一剑,只等一朝名扬,若是被孔方先生难住,岂不可惜。再说若是他高中,我这个小老乡不也能沾沾光。”
鱼奴爱惜林江多于喜欢,她知他有才华,眼前不过是暂时遇了困难,这样的人也是值得帮助的。
过了初三,鱼奴照金环念念说的出门去找牙婆。念念又嘱托她顺道代她看望自己母亲,她们母女不大和睦,鱼奴也早有耳闻的,便应下了。
同牙婆看了几处宅子,只城南要便宜些,虽然偏僻些,但也清静,那牙婆知道念念来历,便絮絮叨叨的说起她的母亲:“这大过年的,女儿纵是再不好,也不能不见啊,唉!还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呢?切,清高的很,说来女儿也是为她才入了乐籍,她非但不领情,还处处恶言相向,如今痨病缠身,还不愿和女儿来往,我看也撑不长喽!”
到了地儿,牙婆便走了,嫌弃念念母亲病着,恐沾染病气。
鱼奴许久没来南尾街了,南尾街变得更加萧条,鱼奴叩门,好一会,一个中年妇人过来开了门,鱼奴依稀认得是念念母亲,比初见面时打扮的整洁许多,发髻梳的纹丝不乱,衣服虽然陈旧但很是干净,神情依旧憔悴,不时咳喘,像是再用些力便咳断了腰似的。
鱼奴很是怜悯,扶着她坐下,好生照顾着,说了会话,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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