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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泰:“可举荐你妹妹去——或者是好友的妹妹去,不过也要澹台夫人喜欢才行。你左右让人试试。”
齐泰本来以为沈怀楠还会推却,谁知他这回却是直接问:“那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齐泰摆摆手,“我这人,乐善好施,将来你不认我,我都不怪你。只你陪着我喝了三次茶,也是缘分,便给你一个机缘罢了。”
他这副做派,让沈怀楠不甚踏实,齐泰就道:“你且回去想想,再去澹台家问问,提我齐泰的名——不过行不行的,也不一定,万一澹台夫人看上了别家的姑娘呢?”
他看看天,道:“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沈怀楠就恭恭敬敬的送出去,等回到茶馆,咕嘟咕噜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急匆匆回去,也不回昌东伯家,而是去了文远侯家。
他也没有去桑先生处,只使了银子让人去请折邵衣。
等折邵衣到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邵衣,你想不要想一个女先生?”
如果是给他自己的,他可以不要,但是如果是给邵衣的,他觉得即便有危险,也可以试试。
她这么好,还可以变得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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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哎,这回可真是……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折邵衣没有过女先生。
折家一共九个女儿,从大姑娘到六姑娘,因着年岁相差不大,彼时文远侯府还没有现在落魄,是请了女先生来教的。
女先生原先也是权贵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里衰败,只得托了人,请人说项,想给富贵人家做先生,于是就被请来了文远侯府。
她教琴棋书画,诗经礼德,凭良心话说,她教的时候尽心尽力,对姑娘们因材施教,实在是堪称良师。只是后来六个姑娘大了,聚在一处便做什么都要比一比。到了要出嫁的年岁,更是把学来的琴棋书画用在搏取一门好婚事上。
女先生经历过六个姑娘的婚事后,再听唐氏请她教剩下的三个姑娘,吓得连连摆手,没几天便搬走了。
唐氏也着实伤悲了一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性子才变得随性。便也不给剩下的三个姑娘请先生了,索性自己教。
她教的时候正病着,精力不济,每日里就教一些字,词,别的一概不提。彼时赵姨娘心里恨唐氏这般敷衍,她自己也是学了琴的,于是先教折萱衣曲子,再使了心思,把折和光勾去了自己的院子里,让折萱衣当场给他弹了一曲高山流水,折和光立即觉得这个女儿天赋异禀,对她十分喜爱,时常过去教导。
唐氏听说之后,便气得把折绍衣和折珍衣也塞了过去,折和光十分为难,教一个还好,教三个精力不够啊。
唐氏跟折和光大吵一架。
那时候,折邵衣就主动跟嫡母说自己不喜欢诗词歌赋,也不喜欢琴棋书画。
她说:“母亲,女儿想学针线。”
再没有什么比做针线更实在了。
唐氏彼时心灰意冷,也没管她,只道:“那你就跟你姨娘学吧,她针线好。”
她带着折珍衣回了正院,自己教琴棋书画。
周姨娘后来每每想到这事情,想到三个姑娘,一个是文远侯亲自教的琴棋,一个是夫人亲自教的书画,独有她的女儿跟着学针线,就免不了咒骂这对夫妻。
倒是折邵衣看得开,一边跟着嫡母识字,一边让沈怀楠给她带些书看,慢慢的,倒是也知道些典故。她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沈怀楠,这些年,读书识字之事,就这般过来了。
如今,她已经年满十三,女先生三个字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三个字了——着实是周姨娘提不得这三个字,一提就要哭,就要骂,后来索性就不提。
她神情恍惚,看着沈怀楠,好奇问,“你要给我请一个女先生?”
沈怀楠本还想先问问她的意思,毕竟也要她先同意的,不能他觉得为她好,就为她私自拿了主意。但等见了她,再看她的神色,便忍不住心疼。
邵衣没先生,但谁能拒绝有一个好先生教导呢。
他温柔的笑着看她,细细给她解释,“我应当是遇见了一个贵人,他告诉我,澹台夫人正在找学生……我,我想你去试试。”
折邵衣便问清楚澹台夫人是谁,等问明白了,她没说自己去不去,而是问:“那位贵人是谁?”
沈怀楠就把齐泰的事情告诉她——肯定是没有说自己那些小心思的!他在折九姑娘面前最要脸面了,哪里肯说那些弯弯绕绕,恨不得自己在姑娘面前是清清白白一个人,拥有高大雄壮的身躯。
他就只说自己碰见了,喝了几次茶,又跟着说了几句赋税的事情,许是对方商户人家,没人这般正式的跟他说这些话,心中感激,于是便告知了这个消息。
“也不是说你去就能收的,要去给澹台夫人看看才行。”
他没有刻意规避这件事情的隐患,“我们只对澹台夫人有所闻,却对她未所知,就怕这后面有什么事情,我想着,我先去找人问问,再让桑先生帮着打听说说好话……要是没问题,你又能做澹台夫人的弟子,那便是极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轻轻拉着邵衣的手,“你别怕,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不定真是你的机缘来了,也说不定是两人年岁大了,有些寂寞,便要找个人陪着说说话罢了,齐掌柜正好知道,便告知了我。”
折邵衣眉毛都要皱没了!
沈怀楠便觉得自己莽撞,他应该先去问了桑先生再来的,连忙道:“你先回去歇息,明日我去问过桑先生再说。”
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定下的。
但折邵衣却没有走,她刚刚脑子糊涂,现在回过味来了,严肃的问,“你答应那个齐掌柜什么了?”
然后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你敢说谎试试!”
瞪目竖眉,好似一只小母虎,张牙舞爪的吓唬人。
沈怀楠脸上没忍住笑,也不管笑得好看不好看了,他知道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慌张,就怕他做出什么承诺给齐泰,连忙再次保证,“真的什么没有。”
他连哄带骗把人送走,然后回了家,第二天早间就去找了桑先生,把说给折邵衣那份说辞说了一遍,桑先生就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澹台夫人?”
沈怀楠点头。
桑先生摸摸胡子,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澹台夫人若是肯收徒,倒是好的,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她为人清正,虽则澹台大人……咳,但是澹台夫人却是可信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澹台夫人竟想收个女弟子。
他想了一会,沉吟道:“既然如此,你便带着邵衣去试试,万一能成呢?”
沈怀楠抬头,就见桑先生朝着他笑,“澹台夫人已有六十岁,她最多收一个女弟子说说话,哪里还会收三个?你这般跟我说,不跟和光说,不就为了邵衣一个人去么?”
沈怀楠做出羞愧的模样低下头,心里却在想这事情如何做才能让唐氏和七姑娘八姑娘不找邵衣的茬。
桑先生没有怪罪他,摆摆手,道:“人都有私心,和光有,文远侯夫人有,你也有,倒是不用为难,此事,我会跟和光解释,你就带着邵衣去吧。”
沈怀楠再三谢过桑先生,转身走了。他也不敢贸然带着邵衣直接去,只先写了拜帖,然后亲自送去了澹台府。
是个看门的小厮收的帖子,沈怀楠塞了一两银子,小厮却没有收。
沈怀楠也没有继续塞银子,于是忐忑回到府里面等消息。多晴总算缓过劲来了,他小小年岁,吃了情爱的苦,立誓要断情绝爱,去大厨房重新做了回油嘴滑舌,哄得厨娘给他两只烧鸡,于是沈怀楠一只,他一只。
多晴吃完了,嘴巴一抹油,就见少爷正在翻箱倒柜。少爷穷,翻来倒去也没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好一会过去,才见他拿了一本书出来。
是本说琴的书。多晴好奇的问,“您要练琴了么?”
沈怀楠摇摇头,对他道:“我明日早间直接去桑先生处读书,你拿着这本书去找姚黄,让她给九姑娘。”
多晴扭扭捏捏,最终还是接下了书,臊眉耷眼:“小的也太苦了。”
沈怀楠笑起来,躺在床上合衣睡去。
如此尽人事,便只有听天命了。
而第二天,折邵衣还没等到多晴的书,就先在唐氏那里听说英国公夫人请人送了帖子来的事情。
三个姑娘俱都好奇,唐氏喝口茶,润润喉,这才道:“今儿早间送来的,不仅送了帖子,还送了一篮子花。”
京中赏花宴办得极多,各家送礼,若不是什么大日子,春日里便也喜欢送花,送了花,不涉及其他,只是君子之交。但能送花,能有君子之交四字的,都是跟极好的人家,关系定然非比寻常。
文远侯府这么些年,倒是只接到过曲陵侯家的花。
说实在的,接到英国公夫人家花的时候,唐氏心里倒是恍惚间明白了一些。
她跟唐妈妈说,“满京都都知晓,英国公夫人的花少送出去,如今咱们家收到了,你说她是因为那一门九拐十八弯的亲,我是不相信的。”
唐妈妈欲言又止,唐氏道:“你想说的,便是我刚刚所想的。”
她想,别是自家的姑娘被人看上了吧。
但这么想,心里哪里有底。
英国公家一共有四个庶子,五个嫡子,其他八个皆已成亲,只有英国公夫人最小的嫡子因年岁小,还没有定亲。
听说才学,相貌都是极好的,多少好人家的女儿盯着,从一开始,唐氏就没敢往上面想。
如今接了花,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她倒是敢想一想了。
唐氏喝了一杯又一杯茶,茶壮人胆,问唐妈妈,“你说,是小七还是小八?”
唐妈妈自然是要夸七姑娘的。
“您就是好性子,这满天下的去打听打听,哪里还有您这般对庶女一般看待的?就是您想,人家英国公夫人能答应吗?她那可是嫡幼子!”
唐氏被说得心里欢喜,“没错,若是真看上了,也是看上了珍衣。她才是嫡女。”
又想,“珍衣快满十五,比萱衣还大一岁,英国公家的九少爷跟珍衣同岁吧?正好合适。”
她满心欢喜,合计来合计去,又怕自己会错意,细细跟唐妈妈又合计了一会,才去叫三个衣来。
她把事情说了,但没说猜测,可谁也不是傻子。
折邵衣就见其他两个衣互看一眼,眼里都有眸光闪过。这么一桩好婚事,两人自然是愿意的。
折萱衣就怕嫡母直接把婚事给了自己的女儿,心里不忿又委屈。她努力回想那日在筵席上自己是否在英国公夫人面前露过脸,但实在想不出来。
折珍衣也在回想,但她没有折萱衣那般急,她这时候的优势就出来了。她是嫡女。
对方是嫡子。
把英国公家其他八个儿媳妇拉出来数数,那都是名门之后。文远侯府跟她们的家世一比,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比不了。
何况还是家里的庶女。
她这回可是结结实实压了折萱衣一头了。
她得意的目光就看了过去,喝口茶,慢吞吞道:“英国公家……是不是女儿也都出嫁了?怕是去赴宴的时候,没有姐妹可说话。不过这回还请了哥哥们一起,他们家还有一位嫡出的九少爷跟两位哥哥年岁相仿,倒是可以论论学问。”
嫡出两个字让折萱衣红了眼睛,她再忍不住,含泪站起来就走。折邵衣叹口气,也站起来要回去,“我还想多做做针线。”
唐氏点头,“别累着了。”
等出了门,折邵衣见姚黄手里拿着本书,她一看上面写着琴,就觉得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