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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值得炫耀的你
以后这一层楼都是咱们的,岑柏言撸起毛衣袖子,兴致勃勃地说,一层三间房,你一间我一间,还有一个房间拿来做书房怎么样?我看你成天在你那小桌子前边翻书,怪憋屈的.
宣兆倚在门边,身上披着岑柏言的风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好啊。
敷衍,岑柏言屈身在他鼻梁上弹了一下,小宣老师,请问您还能再敷衍点儿吗?
宣兆眼睛半眯着,点头嗯了一声,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做糊弄。
他在国外雇佣了经济侦探调查万千山转移资产的事情,昨晚彻夜在看海外发回来的材料,一夜没合眼,直到天亮了才上床,脑袋才沾上枕头就被岑柏言敲门弄醒了。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是吧?岑柏言心里起了作弄的心思。
宣兆好像压根儿没听清岑柏言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点了下脑袋。
岑柏言双手撑着大腿,弯腰和宣兆平视,眼底谑意满满:以后我们每天都早起去买菜,晚上下了课回来做饭好不好?
嗯,嗯。宣兆又打了个哈欠。
不去酒吧打工了好不好,我不放心。岑柏言说。
宣兆眼皮直打架:好
他犯困的样子和只猫似的,仰面露出肚皮,一点儿防备也没有,看得岑柏言心头一阵软过一阵。
真听话,岑柏言笑了笑,又逗猫似的挠了挠宣兆下巴,逗弄道,那以后咱家我做主怎么样?你干什么都要听我的指示,银行卡给我保管,存款也要全部上缴。
宣兆发出舒服的喟叹,双眼渐渐合上:好啊。
算了,你那点儿存款不够买双鞋的,小书生。穷成这德行了还这么矜贵,往后还得靠我养着。
岑柏言哼哼两声,眼也不眨地看着宣兆。
他乌羽般漆黑细软的眼睫下垂,更衬得皮肤白皙;一贯苍白的嘴唇有了丝血色,唇边的小疤痕成了个精致的点缀;黑色大衣笼在他肩头显得大了,肩线的位置下垂,有一种宣兆正在被拥着的错觉。
岑柏言心念一动,喉结不受控制地重重攒动了一下,悄声问:那我们睡一个屋,一张床,我每天都可以抱着你睡着、抱着你醒来,让你暖暖和和的,好不好?
明知道宣兆犯着困没听他说话,岑柏言还是莫名紧张,连呼吸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三秒后,宣兆掀起眼皮,含着笑瞥了岑柏言一眼:小朋友,大放什么厥词呢?害不害臊?
时隔一个月,岑柏言再次听到了小朋友这个久违的昵称,三个字相较从前多了几分旖旎缠绵的味道,听得他霎时间耳根一红:你听见我说的话了?
宣兆眼含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瘸子听力都不错。
.岑柏言心说这脸算是丢尽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不是困吗,赶紧睡你的觉去!
太好了,那我再睡一会儿。宣兆转身就要进屋。
岑柏言一把拉住他的手:干嘛去?
宣兆眼皮继续打架:上床,睡觉。
岑柏言把他的肩膀按在了墙上:让你进屋了吗,在这儿站着睡。
宣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讨饶道:柏言,我困。
在这儿陪陪我,岑柏言亲了亲宣兆的脸蛋,我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你就陪陪我,好不好?
他双眼发亮,好像出来租个房子是个多么值得雀跃的事情。宣兆的瞳孔里沾染了岑柏言的期待、激动和欣喜,他觉得自己胸膛里漆黑如深潭的那个地方开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有一丝光一声招呼也不打,冒冒失失地钻了进去。
好啊,宣兆慵懒地靠着墙,牵起岑柏言的手,五指在他凸起的腕骨上轻轻按了按,陪你。
岑柏言笑了,俯身缓缓贴近宣兆,一个温存的亲吻一触即发,楼底下传来一声大喝:帅哥,你这东西搬几楼啊!
岑柏言动作一顿,宣兆窃笑着推了推他的胸膛:快去吧。
岑柏言一个人带不走那么多行李,出租车又进不来巷子,于是叫了辆小三轮帮着运。
三轮车踩得慢吞吞,岑柏言心急如焚,先跑过来了,这会儿行李到了,师傅帮着送上了楼。
楼梯这么窄,难走得很,我要加钱的喔。师傅扛着一个行李箱上了三楼,气喘如牛,帅哥,你这租的什么房子啊,我看你那些鞋盒子都是名牌货,住这边干嘛?
岑柏言把最后一个包背上了楼:媳妇儿喜欢。
师傅扯了扯嘴角:你女朋友真够折腾的。
岑柏言瞥了眼靠在墙角打瞌睡的宣兆,笑得贼兮兮:是啊,就是作的,也就我能受得了。
那人你朋友?师傅用下巴指了指宣兆,一直搁那儿站着。
哦,岑柏言就等着这个问题,语气里藏了点儿得意,同时表情又要云淡风轻,摆摆手说,他就是我媳妇儿。
师傅四十来岁一个大糙老爷们儿,下巴都要惊掉了,看他们的眼神就和看什么怪物似的,忙不迭跑下了楼。
宣兆只是闭目养神,没有真的睡着,闻言睁开眼,无奈地说:你说这个吓着他了,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我也没强求他接受啊,岑柏言摊了摊手,我就是想让他知道。
你这人.宣兆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可炫耀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岑柏言方才跑上跑下好几趟,鬓角沾了点儿细汗,下巴一扬,倨傲地说,你不是总担心我会后悔吗?
宣兆抬眼看向岑柏言,眸光微微闪动。
岑柏言笑得非常张扬,锋利的眉梢一扬。
你担心我会后悔,担心我会在世俗的评定和你之间犹疑,那么我就让你明明白白地知道,在任何时刻、面对任何人,我的选择从来都是你。
我们家小宣老师怎么不值得炫耀了,岑柏言理直气壮,长得漂亮,会读书又会做饭,还擅长写日记,厉害死了。
怦怦怦
心脏剧烈地搏动着,宣兆看着岑柏言英俊硬朗的脸,瞬间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二十三年,没有人对他说过他是个厉害的、值得炫耀的人。
万千山不必多说,宣兆跟着宣谕姓宣,时刻提醒着万千山他就是个倒插门吃软饭的,万千山从小就不与他亲近,那场车祸后更是连面都不怎么见;母亲和外公虽然疼他爱他,但也很少夸奖赞赏他宣兆是宣家的继承人,家里人对他的要求自然倍加严格,无论他做的多好,外公总是板着脸劝诫他还应该做得更好。
岑柏言是第一个,第一个把他当成宝贝一样炫耀的人。
傻了?感动了?岑柏言把手伸到宣兆面前摇了摇,我看哭没哭?
宣兆垂眸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笑着偏开脸:少爷,这么多东西,快收拾吧。
岑柏言踹开对面那户的房门,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一个踉跄:我|操!什么味儿啊!
宣兆皱着眉,扶着墙面缓步走了进去:啤酒瓶,方便面,都是垃圾。
嚯,岑柏言捏着鼻子,人走都走了,留下来的遗产不少啊!
这两人是真不讲究,一地都是外卖盒子,腐败的食物味道弄得满屋酸馊馊的。
岑柏言踹开脚边的半个肉松面包,看见床头的垃圾桶里还有个硅胶情趣玩具,嗤道:挺会玩儿。
他不想让宣兆看见这脏东西,抽了几张纸巾丢过去盖住。
哎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呼,岑柏言立即转身:怎么了?
宣兆一直扶着墙走路,没注意到墙面上有个用来挂相框的钉子,手心被戳了一下。
破没破?
岑柏言浓密的眉头紧皱,牵过宣兆的手仔细查看,还好戳到掌心的是钉帽,只在手心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边揉捏着宣兆的手掌心边教训说:你进来干嘛?不知道自个儿什么体质啊,就一小花瓶还这跑那跑的,娇气得很。
柏言,我没有那么娇贵,宣兆无奈地笑了笑,我没遇见你之前都是这么过的。
那是你没遇见我,岑柏言瞪了他一眼,你现在遇见我了,和以前能一样吗?
宣兆低头轻笑,被岑柏言裹着的手掌暖烘烘的,故意和岑柏言斗嘴:是不一样,以后我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想想就怪辛苦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岑柏言揽过宣兆的腰,让他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哼了声说道,宣兆啊宣兆,我发现你就是条捂不热的小蛇,丁点儿良心都没有。
那你就是那位农夫了,宣兆表情有一丝阴郁,口吻却很轻快,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咬呗,你要是舍得咬我,被咬死我也认了。岑柏言踹开一个啤酒罐,骂骂咧咧说,什么玩意儿,这屋熏得我浑身发馊.
他正发愁从哪里下手开始收拾,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岑柏言拿出来一看,岑静香的电话。
我妈,岑柏言对宣兆说,你回自己屋坐会儿,别在这儿熏坏了。
宣兆说:没关系,我去开窗。
岑柏言不放心地叮嘱:你别扶墙啊,等会儿又伤了!
宣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窗边走,岑柏言丝毫不忌讳宣兆,直接接起了电话:妈,怎么这么早?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岑柏言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我给叔叔的礼物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说清楚。
你怎么会买这个?为什么这么刚好就在今天送到家了?岑静香一连串的诘问随之而来,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我让你回来让你回来你就是不回来,你怎么不知道妈妈是为你好呢?我会害你吗?啊?会害你吗?!
岑柏言这时才看了宣兆一眼,抬脚走出房间,来到了楼道里:妈,你在说什么?
宣谕的录音让岑静香异常恐慌,加上儿子不愿听从安排,岑静香万分焦躁:你赶紧滚回来!你叔叔这几天都在家!
岑柏言听懂了岑静香这番话,是要他去讨好万千山。
叔叔对我们好我知道,我以后会孝顺他,岑柏言说,我还有课,回不去。
岑柏言,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小时候我们怎么过来的你忘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我会害你吗柏言,我都是为了你?
岑静香厉声喝斥,柏言什么也不知道,她相信钢笔的事情应该只是巧合,但巧就巧在两支笔同时出现,万千山心里肯定会因此对岑柏言有些隔阂。
妈,这些我都知道,岑柏言捏了捏眉心,你到底要说什么。
让你改姓让你改姓,你怎么就是不听!岑静香吼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岑柏言烦不胜烦,抬脚狠狠踹在了墙面上,墙灰扑簌簌落下。
.
凌乱肮脏的房间里,宣兆站在窗边,隐约能够听见岑柏言疲惫的声音。
他眼神无波无澜,看着万千山发来的消息,他提出要去探望宣谕。
不过是一段录音而已,他们就如此心虚,真稀奇啊。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电话挂了,宣兆沉静地删除了手机里的消息,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笑意,发出的声音却温和一如往常:柏言,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
(今天也是呼唤海星的一天)
第43章 我们的家
柏言?宣兆缓步从房间走出来,怎么了?
昏暗的走廊上,岑柏言正低头抽烟,一点火光夹在手指间,照出他脸上还没消退的烦闷和燥郁。
你走来走去的干嘛?岑柏言听见宣兆的声音,连忙把烟掐了,手掌在脸前挥了挥散味儿,拐杖也没拿,别摔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宣兆温和地说,我没了拐棍也能走,就是慢些。
岑柏言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收拾去。
宣兆牵住岑柏言的手,抬眼看着他:和家里人闹不愉快了吗?
他眼神沉静中带着关切和担忧,神奇地安抚了岑柏言的焦躁和烦闷。
我妈,岑柏言薅了把头发,她这几个月总奇奇怪怪的。
宣兆心中了然,三个月前他让疗养院那边放出消息说宣谕快不行了,岑静香自然就沉不住气了。
阿姨怎么了吗?也许她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宣兆握住岑柏言的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揉捏着岑柏言的指骨,多和她聊一聊呢?
没得聊,岑柏言察觉到宣兆五指冰凉,反手把宣兆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说,最近回回打电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那几件事儿,烦。
他知道岑静香对他寄予厚望,也知道岑静香带着他有多么不容易。岑柏言对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连亲生父亲长什么样都毫无印象,但却始终牢牢记得他醉酒后的拳打脚踢和羞辱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