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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姥姥还在家等你呢,到现在还没睡,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就是疯,也得有个度!”
田果无力辩解,嚅嗫一阵才说:“我今天回不了家了。”
“什么!”周燕震惊,“米田果你是疯了还是喝多了,在外面过夜,你可还没结婚呢!”
“我知道,我知道。”田果匆忙解释,将不能回北京的原因详细告诉了周燕。“我也想赶回去,但实在没办法了……”
听闻,周燕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么,晚上你住哪儿?”
“酒店吧。”
“那……那个男人呢?”
“应该也是。”顿一下,匆忙解释一句:“但是分开住。”
周燕冷笑:“不用跟我说那么清楚,你爱怎么睡怎么睡,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
田果无声叹一口气,说:“谢谢你燕子,今天晚上麻烦了,我姥姥那边也麻烦你和周老师帮忙照看一下,明早我就回北京。”
周燕许久没说话。
“那我挂电话了。”外边太冷,田果指尖发凉。
这时,周燕忽然说:“记得晚上把门锁好,别让那个男人轻易进你屋,一个人孤身在外,若真出意外,谁也帮不了你!”
田果心里一暖,“哎”字说了一半,周燕“啪”地挂了电话。
戛然而止,却又暖意融融。
石洋对天津很熟,开车没几分钟就来到了市区唯一一家五星级宾馆。
说是五星级,外观和条件与北京饭店自然没得比,但好在房间里有热水,可以洗澡。
“您好,先生,几位?”前台问。
“两位。”
“有一房间。”前台说着拿出登记本子。
“不……”石洋看一眼田果,然后对前台说:“我要两间房,带热水,可以洗澡,最好是隔壁或者对门,不要隔太远。”
“好的。”前台快速翻阅本子,过一会儿,抬头问:“介绍信,先生。”
噢!介绍信!
田果捂额头,不跑外她把这事都忘了,八几年时出门办事住宿都要用到介绍信。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她的焦虑落在石洋眼里,引得他一笑。他出门可是从来不用那玩意的。通常是刷脸,刷人名,刷关系,刷背景。
用前台座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经理就急匆匆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先跟石洋寒暄一阵,然后拿着钢笔帮忙办了手续,从前台手里接过钥匙亲自递给石洋,“走吧,石先生,您的房间在二楼。”
“已经很麻烦了,您忙去吧。”见经理跟上来,石洋皱眉。
“不不不,石先生,我亲自送您过去。”
“我不是小孩子,自己会走路。”时间太晚,石洋一身疲惫,已懒得客套。
经理看他面色阴沉,讪讪笑两下,对着旋转楼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非常懂事地停在了原地。
石洋暗松一口气,“走吧,小果儿。”他把钥匙分给田果一把,然后两人一同向楼上走去,他们一个住206,一个住207。“折腾了一天,早点休息吧。”到了楼上,石洋把田果送到206门口。
“你也是。”她说,然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早点睡。”他又补充一句,似乎有千万种不放心。
田果扬起头对他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087章
夜深十一点,焕然已不知抽了几包烟。
初冬的夜冷如冰水,他脸早就麻了,那烟的手微微颤抖,烟灰落下来,掉在地上和鞋上,他低头看一眼,妈的,跟骨灰似的。
“然子?”
“妈?”
“你……”吴珍披上件外套本要去厕所,起身后却发现自家院门口有人影晃动,还以为是贼,不想竟是儿子。“都几点了还不睡觉,你站在儿干什么呢?”
院门开着,冷风呼呼灌进来。
焕然讪讪笑两下:“没什么,您睡去吧,我抽根烟就回去。”
吴珍不傻,看着满地的烟头和烟灰,再联想到刚才焕然驻足眺望的方向,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晚上吃饭时,焕然摔了饭碗就离开了,说是去厕所,知道晚上九点才回来,面色阴沉,眼圈发红,垂头丧气进了院子,然后就回了自个儿屋,谁也没搭理。
看着颓废想丢了一个魂似的儿子,吴珍心疼的要命。
有些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了。“然子,现在这里没外人,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田果了?”
焕然看一眼母亲,重重点了头。
“别光点头,用嘴说,告诉我,你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
焕然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委屈,想做错事不敢承认的小孩,但在母亲严肃认真的目光他很快将这股委屈化为了坚定,他说:“是,我喜欢她。”
“想结婚?”
焕然脸红了一下:“嗯。”
“不再考虑别人了?”
焕然沉默一瞬,忽而挠头笑笑说:“谁也没她好。”
怎么说呢,25岁的儿子终于有了喜欢的人,终于开窍想到了结婚,做母亲的自然高兴,但是,爱上的女孩竟然是……“那田果呢,她什么意思?你们俩不会……”
焕然赶紧说:“您别多想,我跟田果还没挑明。”
所以,儿子现在是单相思了?这到出乎吴珍的预料,田果居然没看上焕然?她不理解,没觉儿子有那么差劲。“她到底哪儿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联想到之前焕然一次次相亲失败,又看到眼前颓废失眠的他,吴珍是又心疼又生气,本来对田果没那么多偏见,此刻却忽然像那些恶婆婆似的,对儿媳妇充满了怨恨。
“妈……”焕然又不好意思了,田果的好,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不需要广而告之。
爱情可不是评选三好生,不是谁性格好品德好,谁就一定收获美满爱情。仙女能爱上农夫,王子可以爱上灰姑娘,总之,这是一个毫无规律可言的东西。
吴珍是过来人,明白其中道理,这人一旦付出真心爱上另一个人,刀山火海心甘情愿去趟一趟!她知道儿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然这么冷的天,一直站在寒风里焦急的等,是为了什么?但吴珍也有自己的条件,“然子,不是妈说话难听,今天田果可是跟一个男人出去玩了。”
焕然胸口疼一下,“我知道。”
“她到现在可还没回来呢。”
焕然听得懂母亲的潜台词,他也问过自己,如果今天晚上田果不回来,真跟那个石洋在一起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如果……
焕然头疼的厉害。
太晚了,吴珍不想难为儿子,想田果直到现在还没回家,心里最难受的肯定是焕然,明天一早,胡同里绝对又是一片风言风语,那他儿子算什么?吴珍自认不是一个封建的人,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她可以试着接受田果,田果只是学历低点,家庭差点,脾气野了点,但总归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人还算清白。可如果是在外面跟男人过夜不归就是不能原谅的事了。再一联想到之前去秀水,那个叫石洋的男人,他不俗的样貌与气质,还有望向田果时,那种过来人都懂的目光……吴珍心里“咯噔”一下,“然子,不是妈封建,但你是我儿子,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之前的咱们都不提,你喜欢田果,你就追去,至于家里这边,有我替你顶着。”
“妈……”焕然顿觉有一股火在体内燃烧起来。
“但是——”吴珍表情和声音冷冷的,“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焕然已经迫不及待。
吴珍看着儿子,想你傻不傻啊,在这里空等一晚,人家没准早就爬到一起……深吸一口气,她说:“如果今天晚上田果能回来,我就同意你的事,你愿意追她,等她,我都不管,但如果今天她不回来,然子,你记住,只要妈还有一口气,你们的事,没戏!”
“妈,田果一定会回来的。”焕然把烟掐了,关上院门。听了母亲的话,他心里反而踏实了。仿佛有一束光划过身体,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
就算,她不回来,我……也娶她。
焕然回屋换了一件厚衣裳,然后搬了梯子爬到了屋顶。头上月朗星疏,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他裹紧外衣,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瓦砾上。坐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隔壁院子。
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小时候她总惹事,他担心她被人报复,家里就只有姥姥一人,若真来一帮寻仇的,孤儿寡母哪里抵挡得了?他拿着铁棍,就像现在这样,一整夜一整夜坐在屋顶,他不敢睡觉,生怕一闭上眼睛,就被哪个狂徒趁虚而入。
没有人知道他坐在那里,像一只夜猫,又像一个守护神,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田果被灯光印在上面的朦胧身影,浅浅的黑色,边缘毛茸茸的,像一种还未成熟的小动物,然后,黑影动起来,他看到她脱去了外衣,他扭过头去,脸色发烫,再转过脸时,屋里已经黑了灯。
她睡了。
好好睡吧,田果,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
田果,你会回来的,对吧?
我等你。
*****
洗了热水澡,田果正坐在床上擦头发,忽听有人敲门。
重生前,田果住在横店时也常有在半夜敲她的门——不是流氓就是喝多了走错屋的,那是一段极没有安全感的日子,出租屋的门又老又破,仿佛就是为犯罪特别创造的,一点抵挡力都没有。
刚才电话里周燕说“别让那个男人进你的屋。”其实田果挺想笑的,石洋进她的屋?耍流氓?怎么可能,他又不缺女人。
所以门敲了几声,田果都没搭话,想估计是谁走错了房间,自己没必要跟醉鬼掰扯,总之钥匙打不开门,那人自己就明白走错屋了。
敲门声停了两三秒,然后又响起来,这一次还有石洋低低的声音:“田果?”
田果没想到会是他。坐在床上想了几秒,最终跳下床,走过去打开了屋门——透过小小的一条缝,看走廊里被灯光映亮的石洋,他已经脱了呢子风衣,只穿了黑衬衫与西裤,不过头发有点湿,像是刚刚洗过,脚上还穿着酒店通用的难看塑料蓝拖鞋。
他没穿袜子,脚还挺白的。
如果只看上半部,石洋风采依旧,如果下半部……好民工啊!
“别笑了。”他微蹙眉头,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问:“你洗澡的时候是热水吗?”
“是啊。”可热了呢,差点把头皮烫掉……
他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借我用用,一会儿我就洗完。”
田果愣住,一时间没明白什么叫“借我用用”。借什么呀?
石洋皮肤白,她注意到他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然后她明白了。
一切来得太快,周燕的警告悠然在耳边回响“别让他进你屋!”,田果把门又往前推了一毫米,“你那屋不能洗吗?”
“能洗,但是没热水。”一提起这事,石洋就想骂人,他细皮嫩肉,虽然生活在南方,但没有冲凉水澡的习惯,想下楼骂经理一顿,心想你丫给我找的什么房间?连热水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幸亏田果没住这里,不然怎么洗?
“先让我进去,行吗?”楼道里冷,石洋觉得自己的头发可能冻住了。
田果犹豫,“……你可以去公共浴池,刚才开车过来,我看见离这里不远有一家。”
石洋脸色沉一下,对她说:“我不习惯那种地方。”
也对哦,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老的少的一并脱掉衣服泡在池子里,光想想就很让腐女田果沸腾呢。
但石洋应该不会沸腾,尽管他长了一张总攻大人的脸,但应该不是那个啥。田果知道他有中度洁癖。刚才在茶馆喝茶,他用热水反复烫了杯子三次才开始喝茶,田果当时就想,他干那啥的时候,会不会也把女友先塞进浴缸里仔细冲刷三遍然后再上床?
“阿欠!”终于,在一个绅士形象尽毁的喷嚏后,石洋的忍耐力也耗到了尽头,“开门。”他冷声对田果说,更像是命令,“我就洗个澡,洗完我就走,放心,我不在你这里过夜,更没有逼姑娘亲热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