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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道:“破了层油皮而已,伤不碍事,不过人很是靡靡,已经数日不说话了。”说罢,又沉思了片刻,“她大兄当日并未接到她的传书,夏侯家谍网遍布天下,信纸落到夏侯孝手中了,穆剑成压根不知穆女冲动被伏一事。”

“也好,”萧弋舟冷然,“虽然负伤,但恩情还完了,这麻烦省了,穆氏去留由她。”

他顿了顿。

“我养伤期间,不许穆氏入彭城。”

萧煜颔首,“穆女心高气傲,想来也不会不识抬举,这一点世子不必忧心。不过您蒙受重伤,小的照例是要请世子妃过来探望探望的。”

说罢在萧弋舟微微愣住,面色僵住之际,他又压住萧弋舟的火气,忍笑问道:“世子您说一句违心的不想见试试?我就懒得把这件麻烦事招揽在身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能见世子吃瘪,怎一个快慰了得!

萧煜煞有介事点点头,冲脸色微红,似羞似怒的虚弱世子拂了拂手,“小人去了,世子休养五六日,一睁眼,必能……软玉在怀哈哈哈。”

“滚!”

萧煜笑着转身去了。

门被拉上了瞬间,萧弋舟拧紧了眉宇,他朝四周望了去。

上次不过蹭破了点皮,将小公主骗到彭城来,是为与她成婚,也不知骗了一回之后,她这回还信不信?只是——“嘶”,这回他是真有些疼。

屋内陈设一切如旧,小公主出嫁时曾对镜梳妆,镜台上贴的红纸仍在,她娇慵地犯困地任由人梳妆挽发的模样,闭上眼,仿佛浮现于前。

真是坏了。

一想到小公主,便有一股燥意直抵下腹,他口中焦渴起来。

第64章 得知

嬴妲是在五日之后抵达彭城的。

萧煜快马赶回兀勒, 只废了不到两日功夫,但,萧煜也不知如今世子妃身怀六甲,险些拽了人就要走,是蔚云啐了他一口,说明详情,萧煜登时傻了。

他做事算周到,便让准备了宽敞的马车,垫了七八床褥子,吩咐人走阔道, 不得疾驰, 沿途避开一切突石,本来甚至想说算了,是嬴妲非要去见萧弋舟, 数月不见,她日思夜念的夫君受了重伤卧床不起, 她怎能不心急如焚?

她去问婆母请辞时,嬴夫人也准了, 回头便匆忙地上了马车,萧煜启程之前, 特地敲了门窗问道:“夫人不怕是假的?”

毕竟前车之鉴尤在, 聪明的人为了避免在同一地方栽两次跟头贻笑大方, 通常都会变得万分谨慎, 至少也要不断地怀疑、问询, 但嬴妲只是问了伤重、伤了几日了,需休养多少日,这就让萧煜有几分怀疑,夫人是否以为是假的。

嬴妲将车窗拉开一线,声音低低的,“我清楚,以他的性子,若是假的,不至于战事未结便到彭城休养了。他再想我,也不会的。”

萧煜抿唇,不说话了。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从没反对过世子对小公主一往情深不可或缺,但心中却有些不服,这天下美貌女子千千万万,蕙质兰心者不缺,找一个像小公主一般会撒娇弄痴、性格绵软的姑娘也决计不是找不着。小公主娇气、缠人,不识大体,或许世子只是吃这一套罢了。

如今一席话教萧煜恍然明白,原来真的远不止于此。

四年前的沅陵公主,娇蛮无礼,戏弄人臣时,世子已然念念不忘。可事实上她考虑的,体谅的,比他们能想到的都要多。

嬴妲将马车门拉上了。

未免生不测,沿途配了蔚云与周氏随行照料,并有精于妇科的大夫一路紧跟,稍有不慎,一行人风声鹤唳,唯恐夫人腹有不适。

如此平稳地行进,虽然慢了一些,但好在也不过多久便赶到了。

嬴妲是夜里到的,郡丞府邸自萧弋舟住下之后,又添置了几名仆妇,简单将前后院扫了一通,萧弋舟正睡在帐中,鼻息沉沉,想必倦极,屋内大婚之日贴的红纸,黏的彩绸仍然未曾撤去。

她随着蔚云的搀扶,慢慢地走了过来。

撩开帘帐,将大红的帘挂在金钩上,嬴妲将风尘仆仆的脸蛋拍了拍,对身后吩咐道:“你们都累了,休息去吧,世子我来照料。”

“是,夫人有事传我。”蔚云带着周氏离去了。

嬴妲挨着床榻坐了下来。

天热,北地虽然不若南方日头毒辣,但夜间捂上被褥,仍能感到回巢的暑意,萧弋舟又是个怕热的人,嬴妲来时,他早已将薄被踢开,大半身子都裸于外间,里头只合着轻薄的云纹雪绸衣,胸膛隐约可见,以止血带及白绸布缠了一层又一层,俨然将那块皮肤裹成了糯米粽,配合他并不算苍白病态的脸色,嬴妲在放心的同时,也挤出了难看的像哭一般的笑容。

约莫是实在没忍住,将哽咽声放出了一丁点,这让习武之人万分警觉,他登时皱起了眉,一睁眼,犹如鹰隼般锐利深沉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嬴妲,吓得她一跳,险些从榻上滚了下去。

萧弋舟伸手将她的臂膀一拽,人便扯到了怀里。

但却似乎惊动了伤处,他发出一声低吼,脸色终于白了。

嬴妲忙坐起来,探寻他的伤势,要替他把脉,“疼么?”

萧弋舟惯于嘴硬,可不知为何,一对上她水淋淋的仿佛下一瞬便要落泪的眸子,胸口一烫,忍不住便道:“疼,反反复复,疼了数日了,你一来,更疼了。”

嬴妲果然慌乱起来,只是预料之中的大滴泪水却没有砸下来,萧弋舟略略惊奇,也不知小公主何时又坚强起来了,仔细一想,府里一大摞糟心事堵着,小公主日日见着,想必是学得隐忍了。

她替他宽衣,将里头的纱带仔仔细细看了眼,确认无误,才低声婉转说道:“伤口没有崩开,你别总是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伤,我……又不会跑,你要怎样,我让你怎样的。”

萧弋舟垂下目光,小公主趴在他的颈边吻了他的耳垂。

轻盈的吻,甚至没有分毫濡湿之感。

他抿唇道:“上来陪我。”

嬴妲点了点头,便除去了鞋袜,与萧弋舟一道躺下来了。

她来了,萧弋舟睡觉再不能将就,规矩地将被褥捞上来替她盖着,从被下搂住她柔软的身子,嗓音低沉隐含喑哑:“本来不是太大的伤,萧煜自作主张,借题发挥想让你过来,是见我想你入骨,独自养伤难捱。幸得不过几日路程而已,来回也不算远。软软,我想你想得渴了。”

他越说越没正经,嬴妲的脸颊蹭地血红,怀孕之后,因为铅粉有毒,嬴妲放弃了搽抹胭脂花粉,面容非常清素甚至寡淡,连五官的明艳感都褪去了,天知道萧弋舟对一个清丽如菡萏的姑娘,是如何弄得自己眼下尴尬直杵着的。

嬴妲几乎要喘不过气,脸红地咬唇,“夫君……”

萧弋舟掀开她的衣裳,咬她的雪玉透白的肌肤,嬴妲慌乱地推他脑袋,“夫、夫君。我累了!”

他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目光甚至不要脸地有几分委屈。

“你从不会拒绝我的求欢。”他道。

嬴妲的唇快磨出血了,“夫君,我、我也渴你,但我……”萧弋舟的目光渐渐露出困惑,她想他还不知,要胡闹下去,依他的蛮力,自己的身子绝对承受不住几下,只是赧然不敢说完,微微潮汗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引着他移到自己腹上。

萧弋舟好像僵住了,全然没有反应,宛如木胎泥塑。

“夫君,你觉着有何不同?”

他的手掌蜷曲起来,慢慢地贴上她的小腹,呆滞之后,猛然抬起来,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犹如猛禽盯着猎物,嬴妲轻轻发颤,“快、四个月了。”

“夫君,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他还是不说话,唇紧紧抿着。

“之前知道的时候,我还病着,大夫说要静养,你又在战场上,我怕你分心。”

“你是不是不欢喜啊?”

萧弋舟的五指十分僵硬,又缓缓地移动了下,感受她腹部微微的隆起,和紧贴的肌肤带给他的柔软和温暖,心房瞬间充盈至几欲爆满,跟着他唯恐伤及嬴妲,翻身下去,发出一阵大笑声。

笑得嬴妲都发憷了,他走下床榻去,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不停地发出笑声,边走动嘴里边喃喃自语。

嬴妲听不分明,只是能感受他的欣喜若狂,心中落下了一块巨石,也跟着甜蜜,垂睫微笑起来。

许久后,萧弋舟疾步走过来,跪伏在她床头,将嬴妲的手指勾住了,脸色已恢复镇定,“你腹中骨肉,是我的。”

嬴妲一怔,又气恼又疑惑,“你——”

难道他敢怀疑不成?

萧弋舟自觉说错话,将自己掌嘴,好端端一个贵公子,忽然犹如酒徒诗狂,状如疯癫,显然是高兴坏了,嬴妲摸了摸他的脸,半是笑半是担忧:“夫君清瘦了,身上还有伤呢,不要跪着,上来歇息吧。”

萧弋舟摇头,“不,我想如此同你说话。”

他偏愿意跪着这么同她说,手掌再度贴着她的小腹,他的掌心温热有汗,小心翼翼地如抚着至宝,“软软,我盼着这个孩子很久了,”他如推心置腹般,这一夜话又变得尤其多,“于平昌时,你我身陷囹圄,我明知不该,也盼着这个孩儿。我想你是我的,从头到尾只这一个念头,你有我的骨肉,你我之间一世也斩不断牵连,你就再也不能一脚踢开我,说无关便真的无关了。你服用避子药,我明知你是对的,可我还是恼怒,因为那药不是别人给的,是你拿的。你主动要,和别人给,在我心中全然不同,我不说你明白。大婚之后,你又问我,要为我生一个孩儿我会否欢喜,我自然欢喜,我没说,因为一切还有变数,我总觉得还没有尘埃落定,你仍旧不全然是我的。”你仍旧,于想抛下我舍下我时,取了一纸和离书,就远遁而去,于我则又是大梦黄粱空欢喜一场。

嬴妲抬起手背,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面如芙蓉,含着清露,绽出笑靥。

“夫君,我都明白了。”

“你不用多说。”

萧弋舟抬起了头。

“地上凉呢,”她轻轻扯他手臂,“睡上来好不好?”

萧弋舟点头,他沉默地爬上了床榻。

嬴妲扑过来,将他压在身下,萧弋舟怔然,嬴妲害羞地将他的嘴唇亲了亲,“不是还胀痛着么?”

他窘迫起来,“我下去淋一盆冷水。”

嬴妲摇了摇头,“夫君身上有伤,不能碰水。”

她又亲咬着他的耳朵,“你这个坏人。我都说了,你想我怎样,我便怎样,你不说,我也会为你做的。你坏死了。”

被褥底下的身体忽然僵住,发出一声悠长而低沉地叹息,宛如满足,尤似不满,嬴妲不断地亲吻他的俊脸,怕身体压着他的伤处,至始至终小心翼翼的。

“夫君怎会受伤的?我问了萧煜一路,他含糊应付我,我险些怀疑你又是装作伤重哄骗我的。”

“这个——”

萧弋舟发出一声咳嗽。

他不说,嬴妲就嘟着红唇痛下狠手,他“嘶”一声,又痛又快活,头皮直发麻,“是友军被敌人设伏,我前去营救,因为兵少将寡,敌人埋伏已久,虽然占了上风,救了人突出重围了,但也挨了一刀。所幸只挨了一刀。”

“所幸?”嬴妲温温柔柔的嗓音听起来并没什么不同,她道,“夫君身边的友军,只有穆家一家。”

他心头一拧,本来问心无愧,却忽然无比别扭起来。

嬴妲没有再下狠手,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翻过了身,将弄脏的绢帕扔了出来,萧弋舟从身后抱住她,“侯府诸事,我这几日都听说了。凤姨娘引咎自戕一事,我以为存有疑点,不是她面上说辞那样简单。至于母亲,她做的决定我无权置喙,这么多年她的委屈我是看在眼中的。你陪着母亲数月,想必也懂了。我在这跟你立誓,一世不会纳妾,让你难堪。”

他低声道。

他的手掌轻轻地抬了起来,贴住了嬴妲饱满的雪额,带着餍足的一丝笑意,怀里的女人没说话,只是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眼角的水光。

第65章 父子

萧弋舟许久没听见嬴妲的动静,料定小娇妻是困了, 正昏昏欲睡, 将脸凑了过来,拨开她如绿云般堆在雪颈间的乌发, 对着柔滑白皙的肌肤,轻轻咬了一口。

嬴妲被刺激得一激灵,哼了一声, 推开他的大手。

萧弋舟失笑,“装睡!”他凶恶地扑了过来,攥住了嬴妲的柔荑。

嬴妲只觉得手背被亲了一口, 接着,五根指头被他一一吮吸亲吻了个遍,她脸上发烧,闷闷说道:“夫君,睡了好不好?”

“你睡,不必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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