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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烟花来自皇宫的方向,花瓣如雨,笼罩了半边天,绚烂好似白日。
这便是那太监说的,皇帝送给柳贵妃的礼物了。
江琇莹看着钟允,焰火在他身后灿烂成一片,将他整个人照得忽明忽暗,五彩也变得斑驳,杂乱不堪。
不知钟允站在皇帝给柳梦娇的泼天宠爱里想着什么。
她心里不痛快,手上的刺绣也不愿意绣了,拿起腿上的大棉袄往桌上一放:“我今日累了,缝不动,不缝了。”
她洗漱好,卸了妆面,脱了衣裳上了床,面朝墙壁,背对着钟允。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哭得快睡着了,感觉身后床垫陷了下去,男人从后面紧紧抱着她,鼻尖埋在她颈间,深深嗅着。
江琇莹用手肘使劲撞了下钟允,让他滚蛋,还用脚踹他。
若是平时,他定要沉着脸说她不成体统,敢骂自家夫君,还用脚踹夫君。此时他却没动,连她用牙齿狠狠咬他的胳膊他都没动。
江琇莹抓起钟允的手,又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咬上了就不松口,磨得他手上破了皮出了血。
他像是不知道疼,任由她撒泼撒野。
她又去踹他那里,这回终于把他惹恼了,他抓住她,紧紧禁锢着,狠狠咬了她一口。
她疼了,又开始哭,呜咽着骂他:“王八蛋。”
很长时间以来,她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柳梦娇的名字,不是怕他不高兴,是怕伤着她自个儿。
说是很长时间,其实也不长,他们成婚不足十日,连婚假都没过,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好像自己已经爱了他很多年。
她伸出手,去抓他眼角那粒泪痣,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长长划痕,从眼角到脸颊,她指甲里沾了他的血迹。
她用那双哭得微肿的眼睛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想着柳梦娇?”
他看着她呜咽出声满脸泪痕,觉得她的哭声不好听,让他烦躁了。
她又要开口,他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
他尝到她眼泪的咸味,发了狠一般,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举在她头顶,声音低沉:“别闹。”
他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吻着她,直到她不再挣扎,他才又发了狠...
外头的烟花绽放的声音被屋里的动静盖了过去,逐渐变远。
一切归于平静时,钟允从床上下来,叫外头的丫头婆子送水进来。
江琇莹缩在被窝里,动一下浑身都疼。
那狗男人,从不知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床上风流无度,床下那些纯情八成也是装的吧。
钟允捡起地上的内衫穿上,看了一眼桌上那抹苍蓝色,想起今日在宫里,钟祁抢他大棉袄的事。她让他小心,不要伤了钟祁。
他才是她的夫君,她不心疼他,竟操心起别的男人的安危来了。
他就是这样霸道又不讲道理的一个人,他可以不爱她,但不允许她不爱他。
就算她只是个替身,他也不许她离开他,倘若真有这么一天,他坐在床边,转头看着她。
她虽然盖着被子,依旧能看清她脖颈处他留下来的痕迹。
她身上惯常有一股梅花香,此时染上了他身上的檀香。
她这个人,从身到心都是他的。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心里有了别的男人,要离开他,他便杀了她。
江琇莹感觉到钟允朝她压了过来,眼里残留的那一丝情潮已经消隐,眼神几乎在一瞬间变得阴鸷起来,他捏着她的下巴,对她说:“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要是将来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江琇莹不知道钟允突然发的哪门子疯,只感觉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他说杀了她,是真的会杀她的。
他看见她眼里的恐惧,知道自己吓到她了,把她抱到浴桶里,埋在她颈侧,狠狠咬了下她的耳朵,低声说:“以后你跟我好好过日子。”
像是怕她没听清,他又说了一遍:“以后你跟我好好过日子。”
他一连说了好几遍,怕她记不住,要刻在她心上才行:“你跟我好好过日子。”
这天晚上,江琇莹做了一个梦见,梦见她和钟允在郊外踏青,她带了许多亲手做的吃食,他在不远处打猎,周围还有许多旁的人。
她手上捧着一块用绢丝手绢包着的甜糕,站在他面前,羞得不敢抬头看他眼睛,把甜糕往前递了递。
他接过来尝了一口,说好吃。
她抬头,先看见了他眼角泪痣,再看着他的脸。
江琇莹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双手竟不自觉地微微发抖,梦中那男子的脸竟不是钟允的。
她努力回忆着,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人的长相了。
她低头看着躺在她身侧的钟允,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梦中男子不是她深深爱着的钟允。
她心里不由一阵发慌,躺下去的时候都不敢正面对着他。
“做噩梦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江琇莹吓了一跳。她想到钟允的话,他说她心里要是敢有别的男人,他就杀了她。
钟允睡觉不踏实,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醒,他那把剑就挂在床头,枕头下面还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江琇莹转过身,伸出手摸了摸钟允眼角下那颗泪痣:“嗯,做噩梦了。”
第13章 小白脸
过了婚假,钟允去刑部办公,江琇莹也没闲着,有时去长春苑看看,时常亲自动手播种花籽,袖子一挽拿着水壶就去浇水,半点不似平时的娇气。
有时待在她的小书房,翻看、整理手稿,用买来的花瓣做唇脂,调试颜色。
晚上钟允回家,她会问他的意见:“夫君,你说,铺子开在哪里好?”
“我看花阳街那里不错,有许多卖姑娘衣裳、首饰的铺子,刚好缺一个胭脂水粉铺子。”
钟允正靠在床头看书,低头看了看往自己怀里钻来钻去黏糊得不得了的女人:“你再看看别处。”
他知道江琇莹说的地方,正是刑部门口那条街:“你既然要做事业,就应当专心。”
江琇莹从钟允怀里抬起头:“我当然是认真的。”
钟允勾了下唇,没说话。
江琇莹见他不信,又说了一遍:“我是认真做事业的。”
钟允看完一页书,垂眸瞧着江琇莹:“你敢说你把铺子选在那不是为了看我?”
江琇莹这才反应过来,刑部就在那条街上:“那正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门,乘一辆马车,做个伴。”
钟允:“你想得美。”
他被她看看也就算了,反正她经常偷看他。
倘若他出门办公还要带上个女人,是十分不成体统,要遭人耻笑的。
刑部有个看守就是这样,他的妻子在花阳街卖豆腐,每日中午都要过来看他,导致他每回都要被同僚起哄、笑话,还被上司批评处理不好家事。
江琇莹不敢说,她看上花阳街真不是为了偷看他,开铺子要忙很多事,她亲力亲为,真没那么多时间一趟趟跑到刑部门口偷看他。
最初,她非常黏钟允,看不见他就发慌,恨不能变成他的小尾巴跟着。
近几日,从那晚做了那个不能言说的梦开始,她发现自己没那么黏他了,尤其当她沉迷于调制唇脂,经常半天想不起来他,更没有时时想要偷看他的心思。
第二日,钟允出去后不久,江琇莹也出门了,她打算另外寻一处铺子。
最后,果真就被她寻了个比花阳街那间铺子更好的地儿了。
她换了身朴素的衣裳,把自己装扮成女商人的模样,身边只跟着一个悦瑾,护卫在暗处保护她。
她看的地方在城北,这条街叫永安街,比花阳街还要繁华,除了本地人,还有外地来做生意的,许多江南富商都爱往这来。
江琇莹仔仔细细地将整条街逛了一遍,最后停在街中间一个等待出租的铺子前。
这间铺子对面是平京城最大的一家音艺坊,两边分别有许多卖布料、首饰、鲜花的店铺。
看中这间铺子的不光她一个人,旁边一位白衣公子也瞧上了,两人在铺子门口互相聊了几句。
这公子姓崔,是扬州来的,做丝绸生意。
“我与夫人同时看中这铺子,倘若一同进去,那铺主必然要涨价,对你我都没好处,不若私下里商量个好对策再来。”
江琇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崔公子不愧是生意人,考虑得周全。”
两人进了一旁茶楼,江琇莹思虑起来,铺子只有一间,不是她租就是他租,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敌对。
崔公子穿着一身白衣,气质温润,举止十分有礼,给江琇莹倒了杯茶,问她身份,江琇莹不肯说,他便不问了,开始谈铺子的事。
崔公子听说江琇莹第一次开店,十分大方地把那间铺子让给了她。
江琇莹表达了感谢,请了这顿茶,准备去租铺子。
崔公子跟上去:“夫人没经验,当心被人诓骗,我帮夫人谈。”
崔公子果然就谈了个好价钱,比江琇莹预想的便宜很多,她拿出银钱,准备跟铺主签契约。
哪知,外头突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大声嚷嚷着进来,对铺主说:“这铺子我们林家看上了。”
又转头看了看江琇莹等人,嚣张跋扈:“识相的赶紧滚。”
江琇莹对林家早有耳闻,林家是半官半商家庭,官职不算大,生意却做得很大,整个平京的胭脂生意都被他家垄断了,另外还经营几家规模颇大的钱庄。
林家财大,在街面上向来蛮横,只要是他家看上的铺子,就算是抢也要抢来。
崔公子不服气,上前理论:“这铺子是我们先谈好的。”
江琇莹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家人就已经上前抓住了崔公子,把人摁在地上狠打。
躲在暗处乔装过的王府护卫把崔公子救了出来。
林家人看这些人武艺高强,知道打不过就先走了,打算喊人手过来,临走时放狠话,说他们若是不把铺子让出来,就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江琇莹扶着浑身是伤的崔公子从铺子里出来:“公子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带公子去看郎中吧。”
崔公子用手指擦掉唇角血迹:“无碍。”
江琇莹过意不去:“公子家住何处,我让人套马车,送公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