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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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什么。画卿颜单手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掩饰道：在外面看白茫茫的一片雪景看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慕君年闻言蹲下身来，手掌抚过盖在师尊腿上的毛毯，温声道：天色也不早了，师尊我们回去吧。

嗯。画卿颜乖乖地应了，掀开慕君年此前盖在他身上的小毯子，抱着暖烘烘的灵宠从躺椅上起来道：走吧。

慕君年要去做晚饭了，让师尊先回屋等着。画卿颜也未多想，便就进了屋。飘渺峰上下每一处都被慕君年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屋内陈设皆是一尘不染。

两只灵兽被画卿颜放出去玩了，他在屋里正欲将身上披着的红色狐裘给解下来，脑海突然明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他默默地退到门口，抬眸一看，红色的对联正醒目着贴在大门两边。

这是什么时候贴好的？为什么今早他都没注意到？

画卿颜又带着满腔疑惑，跑到厨房去。只见庖厨之内，慕君年正在大火炒着菜。厨房一侧摆着各种各样的菜式，大鱼大肉极为丰盛。

今日是除夕？画卿颜问道。

嗯。慕君年回头笑道：师尊再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就要做好了。

啊哦好。画卿颜呆呆地应着，转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徒弟忙碌的身影。

暗红色的火光明明晃晃地映照慕君年坚毅的脸庞，更衬得他五官立体眉目深邃。

修真之人修行辟谷，早就不兴过人间凡人的那些节日。画卿颜闭关修炼百年，竟一时都忘了人间还有除夕过年一事。

怪不得慕君年给他准备新衣呢。前世画卿颜身为慕君年师尊，却甚少在修炼之上传授教导过他什么，更是从未与徒弟一起过过什么节日。倒是后来，在屿君山上的那数十年岁月里，他同慕君年已不知度过多少春秋轮回人间节日。每逢过年，慕君年总会给他备上一身明艳的红衣，然后亲吻着他的发端与他道一声新年祝福。

画卿颜正在恍然发着呆，一声师尊唤回了他的神智。他眸光微动，原本飘远的思绪便就被拉了回来。

师尊，开饭了。慕君年将丰盛的佳肴一个个端上了桌，他效率极快，一下子便就做出了一桌子的大菜。

画卿颜本想帮忙一二，但慕君年让他好生坐着，都替他盛好了白米饭。画卿颜只好从善如流地坐下，接过徒弟递来的木箸，视野在桌面上一扫，双目瞬间发起了亮。

呀！都是他爱吃的菜。开心～(*^▽^*）

慕君年每样菜式都给师尊夹上一筷，画卿颜形貌昳丽生得极好看，在吃相方面更是也十分讲究。他碗里放着根鸡腿，却不并用手拿，而是手持筷子将骨头上的肉一点一点剔除干净，放在一旁再慢慢享用。

对于师尊如此讲究的吃法，慕君年反倒觉得他的这些小举动十分可爱。

慕君年适当地提醒一两句：荤菜多油腻，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师尊也尝尝素菜。

唔画卿颜嚼着鸡肉，含糊地应了一声，咽罢，他唇齿清晰道：你也吃啊，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了。

慕君年嗯了一声，便就见师尊亲自夹了一根大鸡腿，放到他碗里，道哝，给。

慕君年哑然失笑，道了一声谢：谢谢师尊。

有美食佳肴画卿颜心情极好，他开心愉悦道：不客气。

一顿年夜饭用完，慕君年便就收拾桌面，清理了个干净。画卿颜靠在椅背上消了一会儿食，目光追随着徒弟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突然生一股两口子过日子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抚着撑饱了的肚子，艰难地站起身来，跟随着徒弟进了厨房。

慕君年已将所有碗筷收拾进厨房，正准备清洗碗蝶，画卿颜凑了过来道：你去休息，我来吧。

不用，徒儿怎敢劳烦师尊。

慕君年不让他动手，画卿颜便是连洗碗水都沾不到。他只好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画卿颜也不走，就立在旁边看徒弟洗碗筷。他闲的无聊，伸手拾起木盆里的一根筷子，在洗碗的温水里搅和着。

慕君年无奈地笑道：师尊，别闹了。

哦画卿颜松了手里的筷子，放回木盆里。他背着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悠哉悠哉地踏出了厨房。

清风仙尊心道：［是不是还得给徒弟准备红包啊？哦对，还得塞枕头下。］

他还没给徒弟准备过红包呢，画卿颜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当下便有些小激动了。连忙回屋去找到红纸，做成一个简易的红包，往里面塞压岁钱还有些别的小玩意儿。

估摸着慕君年还得晚一些时候回屋，他便兴冲冲地跑进徒弟的房间里去，将红包妥帖地藏在慕君年的枕头下。自顾自脑补了一下徒弟收到红包后打开来的反应，画卿颜便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师尊在笑什么？缘何这般开心？慕君年踏进房门，见师尊一身靡丽红衣站在他床头，体内一瞬涌起的灼热与躁动便就疯狂地涌上心头，却全都被他按耐了下来。

慕君年平稳地声线，开口询问道：师尊是放了红包在徒儿的枕头下吗？

画卿颜闻言转过去，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徒弟。他在这儿做什么，其实也并不难猜。但他被当场抓包，与他走后慕君年再看到枕头放着的红包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画卿颜当即就想否认了，尤其是此刻他想到他在红包里放着的东西，脸上便有些发起了烧，竟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了。

他先前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放那些小玩意儿进去？！现在取走还来得及吗？！

然而慕君年已然按耐不住好奇地走到床头边，掀开枕头去拾师尊藏着的红包。那红包里也不知被塞了多少压岁钱，被红布包着竟还鼓当当的。慕君年心下疑惑，正欲打开，画卿颜刚想说一声：别

慕君年便就先于他的阻拦，打开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红包。里面除了压岁钱，竟还装着一大把蜜饯甜食，散发着糖果的芬香

慕君年静默了一瞬，而后眸底染上了一层笑意，不由笑出了声。

师尊还真是好有童趣呐。

画卿颜此刻早已满脸通红，别问，问就是社死。

第32章 即将随同

春节过后，春风吹绿大地，已是来年初春。当初拜入铭剑派的各个弟子入门也都快满一年了，按照门派里的规矩，这些弟子应当统一进去秘境中接受历练了。

秘境凶险，有食人花也有凶兽，里面的动植物基本都成了精。越往深处走里面的天材地宝便越加得丰富，运气好的或许还可以得到千载难逢的机缘。

是故，每年都会有门派送弟子进去，为得就是让他们经历一番磨练，迅速成长。

但对于才刚入门满一年的内门弟子们，铭剑派也不需要他们能获多大的灵宝得多大的机缘。他们只需在秘境外围相对温和安全的地方历练，增强应变能力长长见识就好。

为此，铭剑派特意为这群弟子安排了两位长老随同上路，进入秘境之后，在暗中确保他们的安全。

随同长老分别是离人峰峰主方篱镜，以及飘渺峰峰主画卿颜。

自上次喝酒一别，方篱镜也是几个月没再见到画卿颜了。得知这一次与他一同带领门内弟子入境，确保他们安全的搭档竟是清风师弟，当下便高兴地来到了飘渺峰，与其叙上一叙。

我以为清风师弟你是无意于揽上这等麻烦事呢。

画卿颜此刻正吃着徒弟给他做的甜品糕点，见篱镜师兄过来，便匀一点自己的甜食给他，将手边装着糕点的碟子往篱镜师兄那儿推了推，尝尝？我徒弟做的，可好吃了。

语气中竟还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

方篱镜奇道：你每日就吃这些甜食糕点？

当然不是。画卿颜拍了拍手里的残渣甜品屑，又用慕君年给他备好的手帕擦了擦指间，道：还有清蒸鲈鱼、鸡髓笋、龙须酥、杨梅渴水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直惊得方篱镜挑起了眉，一脸不可思议，你每日的吃食竟如此丰富？

修真之人辟谷之后，为保持体内清气无浊气，就只吸取天地精华饮露水尝鲜果。而方篱镜虽生性洒脱行事放浪，自他避世后却也只是爱酿酒喝酒罢了。哪曾想一惯与尘世脱离的清风师弟，竟爱尝世间美食？

眼看着话题就要越跑越偏了，方篱镜连忙拉回道：罢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回答你为何也会去秘境？还是你亲自去同掌教师兄提的，着实够令我匪夷所思的。

画卿颜眼底眸光微动，而后他撩起眼皮，淡然道：我去很奇怪吗？

你闭关修炼百年，常年来都不于外人接触。我以为

确实，修士踏入修仙之路后，基本便与凡尘斩断了情缘。若非人间遭遇妖魔动乱，修仙之人是不会入尘世一趟的。

早年，画卿颜还未成为飘渺峰峰主，刚入世历练，便为世间百姓做过许多事情。清风仙尊擅机关制造、擅符箓阵法、凡遇祸乱有求必应

他自创符咒，用通俗简洁的绘画之法，便能在符纸上使出极大的威力。这一驱邪降魔的符咒一经问世，便广受修真界的修真弟子、初级修士、散修以及民间商贾人士，或普通百姓的追捧与喜爱。画卿颜诸如此类的事迹还有很多。于是，他便被世人尊称为清风仙尊。

而后，画卿颜在修炼之上为突破自我，闭关百年，与世隔绝。别说修真之人，就算是普通人一个人在山洞里避世几年，也会对外界产生排斥心理。

所以当画卿颜出关后十几年来，一直都未曾去参与门派任何活动，不找道侣不收徒，都没任何人觉得奇怪。现下他主动提起要护送一群不认识的弟子前往秘境，也无怪乎方篱镜心生疑惑。

方篱镜微微一叹气，有些遗憾道：原本你葑驰师兄是想与我同去来着，但后来听说你亲自去同掌教师兄提起此事，他便也就放弃了。

画卿颜闻言笑了：怎么？与你同去的是我而不是师兄，你很不高兴？

那倒不是。方篱镜缓缓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若是与葑驰同去，路上还能和他一块喝喝酒。而你却是个不爱沾酒的人，着实可惜呐。

说到喝酒，方篱镜倒是想起上回画卿颜两杯酒下肚后，便就醉了神智的模样。他忍不住好奇了：话说上回你醉了自己回飘渺峰后，可撒了酒疯没啊？谁照顾你的？你徒弟？唉哟，我还真想问问你那徒儿，你回来后可闹了什么好玩的事？诶，你自个记得不？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画卿颜酒后断片，早就不记得他那会儿做了什么，有没有发酒疯。但结合他以前的醉酒经历，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徒弟没提起，他更不好意思问。画卿颜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半晌，他语气不善道：你够了啊

本来早就抛置于脑后的事，此刻又被重新提起。画卿颜便也忍不住地想要努力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究竟是何样？他到底有没有在徒弟面前丢脸？

但画卿颜略一回想思索，他头脑里的神经便似是被什么轻轻一扯动，带着一丝钝痛，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脑海似是闪过一抹画面：他微仰着头看着慕君年，对方缓缓向他走来，慢慢蹲下与他平视，他眼底的神色似乎格外地幽深，喉结滚动了几下，好像在说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慕君年到底在说什么？画卿颜拼命地回想着，他也不知他哪来的执念，死磕到底就是想要记起，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直被自个忽视着不想记起的回忆，竟在这一刻，让他强烈地产生了想要知道的念头。

你怎么了？似是终于察觉到画卿颜脸色的不对劲，方篱镜连忙伸指向他手腕的脉象探去，你脸色很难看。

脑海一阵迷雾笼罩，似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了一样。就在画卿颜即将冲破那一层迷罩时，一声师尊便就打断了他强行唤醒的记忆。

慕君年站在门口，看见师尊手腕上搭着旁人的四指。他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善了，但门外天光被他身形遮挡，他脸部轮廓都隐于阴影中，教人看不清他面容。

画卿颜略一怔神，原本即将窥见迷障之后的真相也就此被打断，有些遗憾。但清风仙尊面上神色未显，他只那么一抬帘，眼底的懊恼与迷茫便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他看向门口的慕君年，未开口眼眸便就先染上几分笑意，他招手道：来，过来拜见一下你方师伯。

画卿颜脉象早已归于一片平静，方篱镜未曾探出清风师弟有什么。于是便就收回了手，闻身旁之人如此温柔宠溺的声音，忍不住抬眸看去。竟见门口逆光处，站着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形，虽看不清对方神色，但身为元婴大能的他，却敏锐地感受到一抹针对他而来的敌意，方篱镜忍不住挑了挑眉。

慕君年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情绪，他缓步向师尊走去，停在二人中间，只那么微微一偏头，看向方篱镜略一颔首道：见过方师伯。

态度极为敷衍，好像若不是他师尊让他过来打招呼，他连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方篱镜玩味地一笑，桃花眼满是戏谑与揄揶：你这徒弟，还真是有意思。

画卿颜没听出其中的寓意，只当他是夸慕君年了，问道：怎么个有意思法？

他不过就见了对方一面，还能看出更深层的不成？

方篱镜未答，他活了数百年，也曾流连于红尘俗世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画卿颜他徒弟看他的眼神，绝不会是普通弟子看师尊时该有的眼神。但有些事，由他来点破便就不好玩了。

慕君年没再把目光分给他，转过视线去，满眼底都是清风仙尊一人。他道：师尊，晚膳已做好，去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