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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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衾第一次见阿孤的时候,她还未在修真界闯出自己的名头。

那是一个冷冷清清的少女,总是一袭白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那时她就觉得，这人真傻,这样连伪装都不会的人，岂不是经常会被人针对？

事实也如同她想的那般，每次见她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和人打架。

就如同,她一般。

所以说,其实她根本没理由嘲笑别人。

也许就是这点，她总是眼睛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她想着，这人要多久，才会如同她一般，终于受不了这个恶心的修真界,坠入魔道。

可惜，少女一直没有如她愿。反而用她那把剑，在修真界打出了莫大的名头。

她变得越来越自信，也变得越来越坚强,她再也看不到她团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了。

两人见面,各自转目,相见若不识。

脚下是一片带血的草地,回过神时,素衾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周围到处都倒着凌乱的尸体。

而远处，还隐隐有人声传来。

素衾想要迎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多处受伤，灵气已经接近枯竭。

再迎敌简直找死！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还是下意识的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找地方躲起来。

这样的情况她遇到太多太多了，这些反应都已经成了本能。

逃了一段路程，她竟然眼尖的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山洞。她立刻想也不想的拐了进去，这时，突然感觉一阵疾风袭来，她下意识的一偏，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正准备反击，就感觉脖子一凉，伸出手的剑堪堪停了下来，一把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怎么了”素衾的话刚刚出口，对上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有些诧异，有些委屈，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

但这样的感觉一闪而过，素衾自己都觉得很是莫名。她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她现在自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少女冷冰冰的打量了她良久，然后突然收回了自己的剑，退到角落闭目打起了坐。

素衾这时才发现，少女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所浸透，灵气也极其薄弱，显然，她也是强弩之末了。

素衾找了个角落呆下，两人之间隔着整个山洞，泾渭分明，却互不打扰。

素衾拿出疗伤丹药，自己服下，然后开始疗伤。

她在炼丹方面的天赋还不错，经常受伤，她身上自然不会少了疗伤的丹药。

不过，对面那人显然就没那本事了，而且看样子身上的疗伤丹药也没有了，不然不可能就这么硬撑着。

素衾也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把手中的药瓶滚了过去，只淡淡的说了句，“没毒。”

那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眸子继续闭目打坐。

警惕心真重啊！素衾有些自嘲的想着，真是浪费了她的难得的同情心。

一夜无话，素衾因为疗伤丹药效果不错的原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反观那人，光靠打坐恢复，自然没多大的效果，整张脸苍白的不像话。

素衾本来想要嘲笑她的，但是看着她的样子，怎么也笑不出来。

天色已亮，两人各奔东西。大概谁都没想到，她们竟然能和平共处那么一晚。

本来以为以后再没交集，没想到她们竟然很快又见面了。

少女没有使用疗伤丹药，光靠打坐那样的伤口根本无法复原。

所以，很容易就被别人发现了她的情况，自然被人群起而攻之。

素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躲一旁看到结束，直到少女再次一身鲜血的站在尸山里，冷眼看着她的方向。

明明她已伤痕累累，明明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对上她的眼神，她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若是两人对上，说不定她会输。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的很是诡异，明明她的修为并不比她差，明明她现在灵力充沛，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不出，道不明，她再次拿出丹药，冲少女喊到，“喂，要吗？”

少女一怔，原本绷紧的神色慢慢放松了些。

不过，她依旧没有接她的药。而是自己蹲下身，在那些尸体的身上寻找了一番，倒是找到了不少药物。

素衾扬了扬眉，也就没再管她。

两人最终都活着离开了那个秘境，不过，因为两人修为相差不大，进阶进度也差不多，所以时不时的，都会在各种秘境里碰到。

她看着她一天天的成长，她看着她一天天的变得更加冷漠，而她，手上也沾染了越来越多鲜血。

大概也就是从那次起，她养成了一个小习惯，每次碰到她，只要周围没有别人，她就会调侃一句，“要药吗？”

每次她都会拒绝，但是有一次，那人竟然伸出了手，“好的，谢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素衾心跳莫名加快了不少，平日里一向被人认为无所畏惧的她，在储物戒里翻找丹药的时候，竟然有些手忙脚乱。

然后，那人笑了。

那是素衾第一见到那人的笑容。都说面瘫的人笑起来能要人命，以前素衾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吓，而这次，面前的人终于推翻了那个可笑的想法。

因为她现在才意识到，那绝对是惊艳的。

惊鸿一瞥，一忆千年。

她开始刻意的打听她的消息，或者不用特地打听，在她成名以后，关于她的消息在整个修真界找已经不是秘密。而得到的结果却很是让她诧异。两人从幼年开始，成长经历竟然出奇的相似。

但是因为完全不同的选择，让她们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邪一正，一魔一道，偶尔她也觉得不公平，明明她们都是手上沾满鲜血之人，为何她被人人称赞，而她却被人人咒骂。

直到有一次，她看到她被敬仰她的同门陷害，而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意外都没有的时候，她突然就懂了。

正道魔道，又有哪里不一样？只是修炼的功法不同罢了，信仰不同罢了。

其实她们，也没有哪里不一样。

一想到这个，她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小小的惊喜。

虽然她一直不知道，为何她会觉得惊喜。

她们越来越强，交集也越来越多，但是渐渐的，她们已经走到了不得站在敌对面的地步。

于是，她不再她，她也不再躲，两人只要碰到，就会打个天翻地覆。

但是，却奇怪的是，两人一直都势均力敌，谁也没打过谁。但是只要两人一见面就打，倒是让修真界不少人都以为两人其实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事实上，要是没有外人，两人碰到了，说不定还会喝上一杯。

不过，修为越高，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了。大多数的时候，她们身边总是围着各种各样的人。

那一日，素衾不小心中了埋伏，最后虽然杀光了所有人逃了出来，但是抬头却看到她就站在不远。

于是，她站直了身子，冲她笑。

以前总是嘲笑她被别人埋伏围攻，等自己体会到被背叛的感觉时，才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

素衾冲她笑，笑得一脸得意洋洋。

然后，让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那人尽然走过来，蹲身背着她走。

她竟然，留意到她走不动了。

素衾说不出那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如同她不知道，自己期待着那一刻变成永恒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然而，时间不会因为她的愿望而停止，再次相见，她们又成为了敌人。

她杀了她的同门，她杀了她的下属。

两个原本交情不错的人，终究因为各自的选择而变成了陌路。

她开始期待着上战场，这样就能天天与她相见。她开始不再留手，这样就能在她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就如同外界以为的那般，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视线再次清晰，那张冷冷清清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个站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她的小丫头。

小丫头木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眼神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师尊”

素衾低头，对上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里软成一团。

“阿孤啊你要快点长大啊。”

长大了，我就

我就如何，素衾始终不愿意去想。或者说，有些被尘封着的感情，是她始终不敢去触碰的禁忌。

她怕触碰了，她就再也无法撒手了。若是有一天她后悔了，她定然会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留下来。

阿孤阿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