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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已然醉得意识不清,林家伯母让人将姚臻请来时,林伯父和姑父两位老友已经醉趴在席桌上,犹还举着酒杯说要再饮,姑母本是早前几步过来,想规劝着他们少喝些,却反而被拉哄着共饮,此刻也晕坐在一旁难以自支,要不是借着旁边的侍女扶靠住,恐怕已经歪倒在地上了。
等到同样被林伯母使人传唤而姗姗来迟的表哥出现,姚臻看着他也只觉得好那么一丁点,至少是能够靠自己站着的。
姚臻看着这令人头疼的场面,没有处理这等事情的经验,最后还是林伯母提出解决法子,道是家中喜宴要连摆三日流水席,不若就让陈氏夫妇留在林公馆安歇,等明后天还要与自家老爷叙饮。他们相熟已久,从前也有这样的先例,伯母盛情难却,姚臻便同意了。而尚有两分清明的表哥陈顺中,则由她带回陈府。
回家的一路上,陈顺中算得上是酒品较好的那类人,不吵不闹,阖眸依在姚臻肩上像是睡着的样子,很是安静。
表哥,到家了,我扶你下车。汽车驶进大门,停下来,她轻声试图将人唤醒。
陈顺中睁开眼,眨了几下,没说话。
姚臻不解其意,学他眨眼,对面的人却只朝前盯着,眼神茫茫没有落到实处,她会过意来,伸手在他面前来回挥动,这人却毫无反应。
原是根本就没有清醒过来。
车门从外面拉开,姚臻柔声将诱哄着扶人下车,同候在车门外的小眠一左一右将人架住。陈顺中毕竟是个比他们俩都要高大许多的成年男子,气力不可同语,即便她二人共同支撑也很是吃力。
少爷,你回来了!
刚挪几步,屋内却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差点将他们惊得歪倒过去。
未曾抬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棠棠,姚臻抬头去看,她正要推走小眠亲自来扶陈顺中,本就撑得不稳,这一推拉间,又差点摔下身去,姚臻心头冒起火星,语气也重了些:棠棠!这里不用你管!你去厨下做一碗醒酒汤来。
我扶少爷上楼,让小眠去煮就是了。
棠棠本就不把姚臻当一回事,听到她的吩咐下意识回嘴,却见姚臻面带愠色,小眠也没有相让的意思,再去看她的少爷陈顺中,一身酒气眉头紧簇的难受样子,虽有不甘,还是哼一声转身往厨房去了。
姚臻和小眠二人费尽全力才成功搀着陈顺中上楼回到他房中,他人虽没晕死过去,双腿也能跟着自如前行,但身体的重量却全部倾在她俩身上,压得冒了一头一身的薄汗。
那边躺在床上的陈顺中许是不习惯穿着外衣睡觉,胡乱扯着胸前衣领,姚臻自知避讳,见状让小眠为他脱去外衣鞋子好能安睡。这一脱,见着人衬衣上也沾了些酒渍已然渗进衣内,便只能再劳小眠去打水来为他擦拭。
热···
陈顺中低低呓语,又抬手扯着脖颈处的衬衣纽扣。
什么?表哥你要什么?
姚臻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以为表哥有什么需求,俯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才辨明陈顺中又道出的好热二字。
朝门口探了一眼,下楼打热水的小眠还未回来,她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帮陈顺中解开了领口前的两粒扣子。
方要撤离,手却被床上的人抓了过去,姚臻吓了一跳,以为他又醒了,可人还是如方才那样闭紧了双眼,连眼皮都未曾抖动过,不似伪装,她尝试着使力挣脱,但是越挣脱陈顺中却攥得越紧。
姚臻无奈,和醉酒的人讲不了道理,她附在陈顺中耳边放低了声音哄着:表哥,你放开我的手好不好,这样你没办法睡觉的。
陈顺中脑中一片混沌,因饮了酒身体里也燥热的很,方摸到一片冰冰凉凉的柔软抓在手里,才感觉热意稍解,便怎么也不愿放开,可却一直有道声音在耳边让他松开手,他不堪其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这般不长眼色,就看见一张秀雅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柔美温顺的光,好似梦中曾遇见过的神女,他被这光引诱着,朝她伸出手。
阿锦姐姐···
姚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满是酒气的呼吸扑了满脸。她下意识偏头躲开,温软的唇便落在了右侧脸颊上,像是春日里吹过来的一阵暖风,轻轻拂过面庞。
不对,下一秒她意识到发生什么,正要回神怒斥,一抬眼,棠棠端着碗就站在门口,撞见了这叫人误会的一幕。
不,不是,棠棠,不是你看见的这样。姚臻立刻起身解释。
棠棠却是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表情狠狠瞪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来,将姚臻往旁边一推,声音都透着嫌恶你们这些乡下来的小姐,装出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比那堂子里的娼妇还会勾引男人。
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棠棠出身市井,什么腌臢话都听过,此时说出来羞辱姚臻张口便成,可怜姚臻却是第一次被这样脏污的言语耻骂,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憋得一张脸通红,可怜巴巴看向床上唯一坐着的人想寻着求助,却只见那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头往后一倒,又睡回枕头上了。
见她无力还击,棠棠更是得意:你什么你,你以为你来了这个家就真成了什么小姐吗?这个家姓陈不姓姚,还妄想勾引少爷,也不看你配不配,你是什么身份,少爷是什么身份。
分明什么也没做,却无端被一个下人这样羞辱,自小的教养让她说不出同样的话来驳斥,委屈与酸楚蓦地涌了上来,湿了眼底,姚臻不想叫人看见自己这懦弱的样子,只会更遭耻笑,低头掩着面便冲出了房间,还听见棠棠跟在后面又骂了声不要脸的小娼妇
于是在门外看见小眠,也没说一句话就避身跑开了,她根本无暇去注意,小眠是恰好回来,还是在门口站了许久。
陈顺中屋内。
小眠看着姚臻的衣角消失在她自己的房间门口,方端着水盆进屋,轻轻掩上了门。
棠棠正在一勺一勺给陈顺中喂解酒汤,许是味道不大好,沉睡中的人不怎么配合,汤水洒在脸上,小眠见状,搁下铜盆,上前去帮忙掰开陈顺中的嘴,帮着棠棠喂完了一整晚的汤。
你不该对表小姐那样说话,如果她将此事告诉老爷太太怎么办?小眠看着绞了帕子给陈顺中细细擦拭的人,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
我怕她告状,真当自己是什么小姐了,我们跟着太太三年了,她才来几天,也要太太信她的话,我们二人说辞一致,到时候太太定会觉得她搬弄是非,还妄想攀龙附凤。棠棠擦完脸,又去擦陈顺中的手,想起自己方才言语战胜姚臻后她灰溜溜跑走的场景,愈发恣肆,再说了,就她那二两软骨头,只会一味做小伏低,不敢去告状的。
小眠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心下自有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