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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过好几个赵家人了。
“丫头过来。”男人招招手。
方年年抿了抿嘴,走了过去,已经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就没必要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害怕没有用啦。
“坐。”
男人指了指隔着茶盘的蒲团。
方年年坐下,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披着沈宥豫从三公主身上扒下来的披风,坐下后,她理了理披风,把自己整个裹在了里面,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
“雪雾银针,味道尚可,尝尝。”说话间,男人给方年年倒了一杯。
这是茶中珍品,清明前的嫩叶好茶,一年就出几两,是呈上的贡品,方年年见过送贡品的车队。
方年年看了眼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心中瞬间五味杂陈,“……”
太苦太涩了。
不是茶不好,是放太多了,这是浓茶,喝上一杯能让人晕茶。
“哈哈哈哈。”男人被方年年的表情逗笑了,非常愉悦地笑了起来。
方年年黑着小脸,一点也不想笑。
“知道我是谁吗?”好容易停了笑声,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了起来。
方年年摇头又点头。
“比划比划,说不定我猜的出来。”
“恶趣味!”方年年恶狠狠地在心里面说。
才不要像猴子一样手舞足蹈给人看,她直接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话,无声地说话:“赵家人,皇帝的兄弟,不知道是哪位王爷,说不定是……”
方年年看男人,结合当年的七王之乱,她笃定了心中的想法,“是晋王吧,肯定是了。当年那场,你们兄弟死的死,关的关,残的残,也就晋王的下场最扑朔迷离”
第173章 一阵冷风  不知道哪里藏着笙笛萧管,声……
不知道哪里藏着笙笛萧管, 声音穿过林木竹海,伴随着水声,和着清风, 心旷神怡。
如果没有令人倒胃口的甜腻香味的话……
方年年瞥了眼博山炉,青烟直上,散于青天, 味道直冲脑门,时间长了, 她感觉鼻子堵塞、头脑晕眩,晃晃脑袋, 说不定有咕涌咕涌的声音,是一堆豆腐脑。
“小丫头嘴巴一张一合的, 不会是在骂我吧。”
方年年说话:“现在骂你有用吗?”
当然,她说不出来, 嘴巴一张一合的,是个哑巴。
男人朗笑, “还是不能说话好,小嘴儿上下的,不知道说了多少坏话。嗯, 性子好,遇事不慌张, 镇定不害怕,脑袋聪明,竟然寻了来, 我原打算晌午了去看你,小模样也标志,甜美可人。难怪我那个侄子把血莲子丢在你身上了, 丝毫不急,就这么留在你身上了。”
此言一出,方年年微惊,晋王是为血莲子而来?
等等,晋王下场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被当今限制了人身自由的,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一点阶下囚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怡然自得如富家翁。
她眉头微蹙,难不成皇帝和晋王冰释前嫌?
啧啧,那真是哔了狗了,杀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还能够握手言和,这和太阳打西边出来有什么两样?
“哈哈哈,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晋王竟然眨了眨眼睛,逗趣地说:“山人自有妙计,他以为能关我一辈子?痴人说梦!”
一瞬间,端和温厚的外表有细微的破裂,从里面流露出野心、狂傲……
只是一瞬间,方年年眨眼的功夫,他就恢复了泰然,还想着和方年年聊起了家长里短,笑着说:“我那个弟弟从小看着就老实,一直跟在我身后转,被欺负了也不反抗,就那么垂头站着,我还给他出头打过架,哈哈哈,阿父最爱的孩子是长姐,我们这些后头生的不过是他帝业上的砝码。”
晋王又给方年年倒了一杯清茶,示意她喝。方年年没有动,一双眼睛就看了过来,带着笑但阴沉沉。
方年年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浓茶苦涩,犹如坠入胃袋,口中残留的都是苦味。
好茶放多了,就不是好茶了。
晋王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着:“没成想,最老实沉默的弟弟,是个心思最深的,我们不如他,哈哈,不如他。他这些手段真是像足了阿父,但性子不像,阿父为人光明磊落、杀伐决断,无论阴谋阳谋,都令人心服口服,不像他,始终藏着半分心思,做事始终留着后手,与之相处,累。你。”
晋王忽然抬起手指向方年年,方年年抿紧嘴,就怕晋王突然发难。
“当他儿媳妇可不好做,你这个小家碧玉可入不了他的眼。”
莫名的,方年年松了一口气,他终究是在里面的,哪怕手段高明,能够与外界互传消息、能指挥外面的诺大组织等,但消息还是不够通透,许多他不知道。
“小丫头镇定自若,难不成当皇家儿媳也看不上。”
方年年笑了笑低头。
“羞涩了?也是,小女孩的谈及此总是腼腆居多。”晋王笑着,犹如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辈一直絮絮叨叨传授着与弟弟一家的相处之道,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敌人,他把当今的秉性说得清透,一个童年沉默,成年后寡言,但心思极深的人物在方年年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来,结合此前见到的,皇帝在她脑海中更加立体、鲜明。
“时间差不多了。”
晋王站了起来。
方年年眼中流露出疑惑。
晋王说:“丫头能挺过这次,我就给你保媒,让你和我那个侄子活着成家立业。”
冷风,贴着方年年的背吹了过去。
第174章 一场误会  方年年的左手始终藏在斗……
方年年的左手始终藏在斗篷下面, 像是拢着斗篷不让斗篷散开,以免冷风吹进去。她听到晋王的话,藏在里面的手捏紧了发簪, 昨日起床梳妆后突发奇想地给自己戴了一根银簪,百合的样子,花心出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关键是发簪坚硬、一头尖锐,如果趁着晋王不备, 一下子插|进他的脖子大动脉……她刚才一直在心中估算这种可能性。
想法是很好的,但现实很残酷, 晋江清瘦但依然是个手长、脚长的成年男子,还是个练家子, 她得手的可能性很低,除非晋王坐在那边任由她攻击。
这种可能性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南边、北边升起, 就是不按照套路地从东边出现。
晋王轻笑,“丫头, 待会儿会有些疼,你别怕,我的人手脚干脆利落, 找莲子的时间我让她尽量缩短,不过耽误你多长的时间。”
方年年尴尬地笑了笑, “你怕是误会了,血莲子早就不在我这里了!”
但她没法说话啊,阿巴阿巴, 现在的她是个哑巴。
方年年:“……”
心情还是蛮复杂的。
她要抬手在地上比划,但猛然发现自己正渐渐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她看向了博山炉、看向了茶汤, 一颗心往下沉了沉,晋王果然有备而来,这老谋深算的老贼!
方年年是提高了警惕的,做好了这不碰、那不碰的心理预设,茶水还是看晋王自己也喝了才嘴唇碰了碰,从被绑架到现在就抿了这么一点点茶水,干渴的喉咙完全无法得到纾解。没想到这么警惕了,还是落进了晋王的套。图啥啊,自己一个阶下囚,弱智女流,毫无反抗之力,根本就无需晋王这么大费周章的,就和喂哑药一样,直接一点不行吗?
她看向兴味十足的晋王,看到了晋王仿佛在说:不为啥,就是玩。
晋王看方年年一会儿变个脸色一个变个脸色的样儿十分有趣,他说:“动手的时候干脆果断些,小丫头留着很有趣。”
“喏。”
女人婉转清越的声音。
方年年看到来人眼睛瞪大了一些,这个人她见过,秀秀负气和姜家人出行那次,他们两家人找到后一起去泡汤泉,是那个汤泉馆的老板娘!前不久沈其还说起过,说汤泉馆的老板样子普通平凡却找了个风韵十足的妻子,看夫妻关系和睦,应当不会出西门庆、潘金莲的事儿。不过是人生过客,那时候聊了两句就没有继续说,没成想,人生的过客会来拜访第二回 。
女人还是那么温婉、可人,手上提着一个箱子。她越过晋王走到方年年身边,扶着浑身僵硬的方年年躺下,打开放在一边的箱子,一应东西收入方年年的年底,真开膛破肚的家伙事儿啊!
察觉女人要脱自己衣服了,方年年猛地坐了起来,银簪子抵在了女人的咽喉处。
方年年小口喘气,喉咙里出了阿巴阿巴的声音渐渐的能够有些别的音调,很含糊,但起码能和人交流了,“血莲子不在我这里。”
她说。
晋王挑眉,竟然对方年年能够缓过来丝毫不惊讶,或者说他这辈子大风大浪见过太多,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发出惊讶的情绪。
“在哪?”
他竟然还能够好奇。
费尽心思,做了许多手段,最后眼看着血莲子要到手了,发现它根本就不在。
都这样了,晋王还不生气、动怒,反而有些好奇,竟然是好奇。
方年年愣了愣,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选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还给沈宥豫了,哦,就是你侄子,赵禹。”
第175章 一个声音  高手过招,不过毫厘。
……
高手过招, 不过毫厘。
更何况,方年年还不是高手呢,她连个低手都不是, 确切地说她是个武功苦手,能够迅速抽出银簪怼上汤泉馆老板娘的脖子,她承认, 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一个分神的功夫,汤泉馆老板娘轻巧地摆脱了银簪的威胁, 还制服了方年年。
晋王笑着说:“小丫头还挺烈,我那个侄子也不知道脾气秉性如何, 他生母是姓沈吧,有那么个脾气差的娘估计他性子也不是怎么好。丫头你可要收着点脾气, 不然两口子过日子可过不到一块儿去,夫妻之间, 总要一个脾气刚强些一个脾气软和些,阴阳调和、相辅相成, 这才是相处之道。”
晋王娓娓道来,宛若温和可亲的长者传授着自己的人生经验,态度之亲厚哪里像要把方年年开膛破肚的样子。他说:“威胁人呢, 要拿重要之人、物威胁,用个无关轻重的威胁起不到作用, 阿父说过这是蛇之七寸、人之软肋,深以为然。另外,我教你攻击人时要一击即中, 不留后患,失败都是源于话多。”
方年年心中吐槽,这也是你阿父说的吧。
前辈老乡实在是太会教孩子了, 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儿。儿子中有一个出色的,那就是群龙之首;有一群出色的,那将兄弟阋墙、隐患深藏,因为好位置就那么一个,谁都想要,可不是谁能够得到的。难怪会有七王之乱,战火绵延,因为他们谁都不服谁、谁都有本事坐上真龙之位,如果……退一万步说,如果是眼前之人在当年的纷争中获胜,当了皇帝,那大齐的风貌也不会差吧……
被制服住,唯一的武器脱手,方年年彻底失去了反击之力,她试图反抗,但汤泉馆老板娘看似柔弱的手却有千金重,她丝毫挣脱不开。
“血莲子真的不在我这里。”方年年不知道第几遍说。
“有何证明?”晋王好奇地问。
他没法离开此地,突然来了个有趣的丫头,逗弄起来消磨时光也是快活。
方年年:“……”
瞧瞧,瞧瞧,车轱辘话又说回来了。拿什么证明?打开肚子给你看看,里面没有就是证明了是吧。
她相信晋王已经信了,不然不会让汤泉馆老板娘松开她,但出于猫儿逗弄老鼠的恶趣味,他仍然一遍又一遍问着,乐此不疲。方年年忽然就不想争辩、挣脱,因为一只耗子斗不过猫,她索性拢了拢衣服重新坐到了晋王的对面,“你要血莲子干什么?治病吗?有一点我必须承认,血莲子是个好东西。我此前不信,总觉得吃下去后没有任何改变,好友说我皮肤变好了,这点是挺好,但总不会只用来美容吧。今日我知晓了,它能够抗药,它留在我身体中残余的药力解了哑药,也解了麻药,让我不至于现在身陷口不能言、神不能动的境地。”
晋王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修长的手指皮肤苍白,在阳光下能够看到皮肤下青紫的血管,“想要活。”
方年年心中有些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