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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哑巴嘛。”
嗅到八卦气味的潘浩也跟过来,拍了下徐申振的背,坐在他的桌子上,“老徐又泡妞呢?”看见倪清时一震,“哟,这次的妞没见过啊。是……”
倪清真的烦透了。
老师在课间布置了作业,不难,但是费时。
倪清本来打算速战速决,可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嗡的一声快要炸开,她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转头冷冷盯住徐申振,开口第一句话,毫无情绪,像个机器人,“傻.逼。”而后又转回头,继续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徐申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看着清清冷冷一个小姑娘,任谁见了都以为是乖乖女,莫名被骂,顿了好几秒,三两步走到她桌前,徐申振下意识一把揪起她的领子,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怒目圆睁,“你他.妈骂谁?”
可她的眼神是那样不屑,充满不屑,也只有不屑。
没等倪清开口回答,陡然间,一股强大的力从后领传来,即使倪清没有看见身后那人的脸,也能感觉到徐申振和他的差距悬殊。
下一秒,她被程崎腾空拎起来,一路直接拖到走廊深处,他一甩手,把她重重摔在墙上。
倪清的脖子被衣领勒出一道红印,她生的白,火红的印记在她身上格外显眼,怪诡异的。
她伸手把衣襟往前扯了扯,靠着墙,剧烈咳嗽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个物件儿,随手就能被人给丢了。
没等她缓过神来,程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他.妈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们?”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饱经沧桑,带着几分隐忍和压抑,表面又渗着几层冰渣,全然不像一个高三生该有的声线。
倪清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大大方方承认,“是。”
然后,捂在前胸的手被“啪”一下打掉,程崎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牵制住她的双手,他力气很大,无所顾忌的在她喉间施力,像是条野狗,找到了撒欢的玩具,肆意折磨,看她挣扎。
在她快要窒息以前,他靠近她耳边,“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的力道很猛,丝毫没有顾及到性别差异,以及倪清的那股从大城市里来的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被松开的倪清背靠着墙,消瘦的脊背顺着发凉的墙壁慢慢下滑,蹲坐在地上。
她捂住脖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时而干呕,时而剧烈咳嗽,缓了很久,才回到教室。第二节 课已经开始了。
第4章 程崎
倪清顶着一张憋红了的脸在前门喊,“报道。”
这次是个新面孔的女老师,正背对她在黑板上写着公式,对于她的一声报道选择充耳不闻。
倪清以为她没听见,又叫一声,不大不小,连坐在里面的徐申振都听见朝她看了一眼,但女老师就是不理,把她晾在一边,无视她的存在。
倪清明白了,她和程崎是一伙儿的。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了眼程崎。
男人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仿似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倪清一人的脑补。
她气不过,却又不好直接在课上发作,走进去,拿了自己的包就出了教室。
出教学楼的路上,她气急败坏拨通了向敏君的电话,开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要真有那个闲钱,直接帮我在网上订两套模拟题,我自学都比这进度来的快。”
她被程崎气的不轻,说话像吃了枪药。
向敏君那边被她莫名其妙的阐述问的一脸懵,安静了一会儿。
就是这段短暂的安静,让倪清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惹她的是程崎,又不是向敏君,她凭什么只会朝家里人撒气,真是倪政的好女儿,和他一样没用。
她感到自责,脚步停顿在校门口,又放不下面子道歉,只能放缓声音,“我的意思是,我们家没必要出这笔没必要的开支,我自学也可以考的很好。”
她隐瞒了程崎的事。可能是被鬼迷了心窍。也可能是觉得和向敏君说没有用。只默默祈祷别再遇到那条疯狗。
向敏君向来耳根子软,听她的语气,猜到她可能在学校发生了点事,所以心情不好,她没多问,淡淡的,“好,等下我打电话给班主任说退课。”
“嗯。”倪清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话打到一半,“嘟嘟嘟”的声音提示她:通话结束。
倪清摸不着头脑的拿下手机,皱眉,收到一条短信,通知手机欠费停机。
天,她扶了扶额,怪不得微信通话被自动挂断了。原来是手机流量顶不住,透支了话费。
在这个wifi还没有被普及的地方,倪清站在校门口,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要去到哪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回到家里,把手机设了个闹钟,睡了一大觉,四点整,出发去超市找向敏君。
成鹏和成卓阳今天都不在,超市里就只有向敏君一个人,低头玩着手机,看见倪清进来的时候她一愣,“你怎么来了?”
“下课了呀,”倪清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举起手机,在掌心晃了晃,直接切入主题,“我手机流量超载,欠费停机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能办理宽带的?”
这个问题真是难倒她了,向敏君先垂眼查了一下自己的流量余额,又抬头看她,沉默了很久,摇摇头,起起伏伏,用过山车似的语气,“不知道……但你可以去找一下赵梅。”
“她会装宽带?”很难想象一个年过半百的奶奶精通装宽带的场面。
“不是,”向敏君看她一眼,一时无语,“我是听他们聊天说赵梅的人脉挺广,应该有认识会装宽带的人。”
“哦……这样。”倪清缓慢的点头。老实说,她不是很喜欢赵梅,也不想和她有第二次交流的机会。
看穿她的喜恶,向敏君又轻描淡写的说,“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就等我下班去。”她看了眼表,“但我可要提醒你啊,我今晚九点半才下班。你要是不着急就等着我。”
九点半?
倪清皱了下眉。
真等到九点半,人老太太说不定都已经窝在被窝里做梦了,谁还有那闲工夫管她家的宽带。倪清努努嘴,心一横,算了,宽带要紧,还是她亲历亲为吧。
当天晚上,她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一股脑儿杀到赵梅家。进去之前,她还演习了好几遍,要以怎样的神情语气和老人说话,才会显得比较温柔亲切。
事与愿违,没等她准备好,虚虚实实,一阵瓷碗被砸碎在地的声音响起。
倪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铁门就从里面被人推开。
她定睛一看,走出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
赵恬走得很快,倪清只能从背后看她。
女人一袭翡翠色的长裙,裹至脚踝,藏不住内里姣好的身材,她穿手工编织的粗麻凉鞋,其上裸出一截白皙,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复古风韵。
似是怒气太旺,女人压根儿没注意到缩在角落里的倪清,像一阵风,卷着火,径自离开。
倪清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秒,推开咯吱作响的铁门。
走进去,一地狼藉。
赵梅好像不在家,那条野狗倒是在。
程崎双腿大剌剌敞着,此刻正面无表情坐在饭桌上吃饭。
地上有碎裂的瓷碗渣子,还有散烂炸开的番茄、鸡蛋和米饭凝在地上,看来刚刚爆发过一场不小的战争。
吊诡的韵律在空气中流淌,倪清的视线停在程崎脸上,不禁开始遐想他和那位年轻女人之间,是否存在着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
“老子脸上有你.妈?”程崎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他的薄唇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刻薄尖酸上几分。
他抬头盯住她,在穿堂而过的夕阳余晖下,整个人笼着一层颓和躁,程崎声音冷冷,“我有没有说过,别再出现我面前?”
“讲不听?”
“还是听不懂?”
倪清的脾气也不好,虽然没他这么臭,但她没理由惯着他,双手抱胸,微微偏头,淡漠看他,“你他.妈.的有病吧?”
说罢,转身欲离开。
好巧不巧,赵梅在这个时候回来。
小老太太上一秒还悠然自得摇着手里的蒲扇送客,下一秒就被屋内的场景惊掉下巴。一路慌慌张张小跑进来,途中险些被门槛绊倒,好在倪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赵梅看着地上的碎碗,声音听起来乱得很,“欸,我就离开一会儿,这俩孩子怎么还摔起碗来了?”
她把地上的渣子踢开,生怕伤了人,抬头,寻求解释。无奈俩人脸上都没什么情绪外露,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赵梅也不逼他们,陪着笑脸,给程崎介绍,“崎仔,这是刚搬来的向阿姨的女儿。倪清。端倪的倪,清澈的清。”
程崎低着头吃饭,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赵梅继续说,“她也是从大城市来的,你俩说不定有共同话题呢?”
程崎依旧沉默。
赵梅有些拿他没辙了,抱歉的看着倪清,“我外孙平时不这样。”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替她的好外孙辩解,除了“可怜”之外,倪清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眼前这个明明一大把年纪却要看孙子脸色的老妇人。
她“嗯”了一声,主动拉下脸,给老太太台阶下,她看着程崎,机械般问好,“你好。”
他终于有点反应,睨她一眼,留下一句“好你.妈”,然后上楼。
如若不是顾及有年长者在场,倪清绝咽不下这口气。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倪清垂在身侧的芊芊玉指紧握成拳,咬着后槽牙,暗下毒誓:新仇旧帐,我绝对一起讨回来。
程崎是敏感的,是自尊心极强的,也是任性的。而他任性的后果,就是让赵梅这个老太太替他收拾残局。
赵梅把垃圾桶拿过来,蹲在地上,将碎掉的碗一片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倪清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餐巾纸,也蹲下来,帮她收拾残渣,遭到赵梅的强烈反对,“哎呀你是客,怎么能让你给我收拾呢?这不让人笑话嘛。”
倪清的手被她轻轻一推,微微笑,又去捡,“没事的。”
几次三番下来,赵梅拗不过她,只能作罢。“那个,”她看起来貌似是有话想对倪清讲,偷瞄了几眼小丫头的表情,见她没有任何不愿意听的迹象,才叹了口气说,“你也别太怪他了,他今天……有点事,心情不好。”
捡碎片的手微停了一下,倪清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以表礼貌。随着最后一瓣碎片被捡进垃圾桶里,倪清站起身,擦擦手,看着赵梅去拿扫帚处理地上的西红柿炒鸡蛋,赵梅也不再继续那个惹人恼的话题,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对了,丫头啊,你来找我家崎仔是为的谈什么事情啊?”他怎么生这么大气?
“不不不,您误会了。”倪清摆摆手,“我不是来找他的。”
“啊?那是?”赵梅抬眼看她。
倪清说,“其实我是来找您的。我听我妈妈说,您认识装宽带的师傅,所以想来讨个联系方式。”
“哦,”赵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行啊,我认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就当是我替崎仔给你赔罪。”
盛情难却,倪清没有拒绝。她承认,她有私心。就以程崎那小子掐她脖子的事情来讲,这点小小的赔偿倪清觉得受之无愧。
“他今年高三了,”赵梅却不知她心中的小盘算,像是想到什么,神色突然暗淡起来,“要是再考不上……就要复读第三年了。”
第三年?
倪清沉默不语。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大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