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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容不会织布,索性拿宋金武送来的那匹豆碧色的绢布帮天业和小虎子各做了一身棉衣,简单地在小袄的领口和衣角上绣了些雅致的枝叶和花苞。想着小虎子年纪小,学了天业这般老城可不好,又捡了两块小布做了一双棉鞋,鞋头上绣了两只小老虎。
也忙不得给豆芽福哥儿做新衣,就开始绣着手里的绣活,想着这两三天拿过去,还能再接一单活回来。
临近中午,芳姐儿过来送了十个扁豆馅的包子,且说扁豆是日前自己菜园里摘下来晾的,白面也是从自家要的,如今拿着自家的东西过来买好,自己还得巴巴地道谢,光是想着秀莲就生了一肚子闷气。
璧容看她皱着眉头,活像别人欠了她八吊钱一般,摇摇头笑着道:“嫂子我咋觉得你最近老爱生气,你瞅瞅福哥儿就不敢往你这儿凑乎了。”
秀莲狠吐了一口气,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日子菜地早冻上了,家里存的那点菜咱们都舍不得吃,她家倒好,今天过来要白菜,明天过来要扁豆,咱们家吃糠咽菜,人家整天不是包子就是馒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里缺粮食!”
“钱婆子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爱占个便宜,你若不让占,指不定在背后又嚼什么舌头呢!”
“哟,嫂子跟三姐干活呢,我也来屋里暖和暖和吧。”
两人见芳姐儿进了屋立即停了话,一个专心绣着绣面,一个上下摆弄着织布。
芳姐儿见两人不说话,兀自撇了撇嘴,抬着眼四处转悠了一圈,忽然道:“呀,这布可这好看,嫂子买的呀!”
秀莲一见芳姐儿过去摸了摸那匹布,急忙道:“诶诶,你可别碰坏了,那是人家宋家送来的,俺们回头还得换回去的。”
芳姐儿听了悻悻地落下手,笑道:“瞧嫂子急的这模样,我手上又没刀子,还能给你摸破了不成!”眼盯着那嫣红色,想着若是穿在自己身上,指不定多好看了,当下又道:“人家既然送来了,怎么好回去呢,不是白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思。”
秀莲看她那模样,心里腻味的荒,一脸不屑地道:“姐儿这话说错了,人家送布来是答谢容姐儿给他家孩子做了棉衣,俺们可不是这爱贪人便宜的,这点小忙哪能要了人家那么一匹布。”
芳姐儿笑道:“再买了旁的礼送过去便是,我瞅着这布的颜色也就适合我和容姐儿这岁数,宋大哥家又没有妹妹,还回去了人家也没处使不是?”
秀莲心想,你倒是会说,理全让你给占了,不就是琢磨着讨块布嘛,今个儿偏不如了你的意!索性心里一横道:“姐儿莫不是看上了?要不你去找宋家的商量商量,问问可愿意分你半尺,剩下的半尺俺们也不要,再给人家还回去!”
芳姐儿被秀莲的话刺得满脸红,也没回话,冷着脸抬腿出了门,没跟郑母打声招呼就兀自走了。
璧容看着秀莲一副出了恶气的表情,无奈的道:“你惹她说什么,回去准又得跟她娘念叨咱们欺负她了。”
“管她呢!许她整天眼馋这个眼馋那个,还不许我损她一回了,再说了你就是给她好,回去她也不给她娘念半句,瞅她刚才那贪婪的模样,我若是不这么说,难保最后真让她要一块走,哼!一家三口全是一副德行!”
芳姐儿一进门就跟钱婆子念叨秀莲和璧容欺负她的事,还添油加醋地把钱婆子也捎了上,说那一家子媳妇闺女背地里嚼她们娘俩的舌头,气得钱婆子站起来就要去找郑婆子理论。
芳姐儿见状赶紧把钱婆子拦住,坐下来尾尾地说了宋家给郑家送布的事,又特别提了那匹嫣红色的布,跟钱婆子说着这么艳的色也不知道是想送给谁的。
娘俩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甚欢,钱婆子琢磨着,心里便又有了打算。
转天一大早,钱婆子叫钱贵全搬了两床棉被过来郑家。一进门,钱婆子就呵呵笑着说:“嫂子,俺们给你送东西来了。”
郑母一见这情形,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着把他们一家子迎进去,又叫郑天洪去替全哥儿帮把手。
进了门坐下,郑母便道:“他姑,做啥啊这是。”
钱婆子笑着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俺上回就见你家整鼓那旧被,这不,老二家的这就要生了,我给送床新棉被,带带喜。”
郑母掀开包布一开,两床棉被都是崭新的绸缎被面,一床深紫色的,一床靛蓝色,绣着五福捧寿的花纹。
郑母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留着给芳姐儿添妆吧。”
钱婆子不以为意,道:“嗨,我这不是听了我家姐儿回来还跟我学舌,说她舅母家收了人家宋家的礼,正找不着东西回呢,我也是想着这宋家小子平时没少跟咱们帮忙,俺家那四亩地还是他帮着种的呢,索性一床给了老二家,一床拿去回了人家宋家的礼吧。”
郑母听着钱婆子的意思,只当是以为她想借着自己家跟宋家道个谢,便也不好不帮这忙,便道:“这样吧,这床靛蓝的被子啊,一会叫秀莲带着全哥儿送过去,这床紫的你且拿回去,你就是给了俺们,俺们也舍不得盖,白当了摆设。”
钱婆子假意推拒了一番,便收回了那床紫色的被子。
郑母又去房里拿了宋家送来的两匹布给钱婆子看,钱婆子瞅着这料子虽是中等,但好在颜色鲜艳,便道:“我瞅着这米分色可是适合闺女穿,这老宋家也真是会买,你家姐儿可是有福了。”
郑母道:“金武那小子是想谢谢容姐儿给他家孩子做棉衣的事,容姐儿自己做一身衣服也用不了多少料子,你且扯了一半回去也让芳姐儿做一身吧。”
钱婆子摆摆手道:“那哪好意思啊,人家送给你们的,俺们哪能拿啊。”
郑母笑道:“都是一家人,再说了这礼还是拿的你家的呢不是。”
钱婆子索性也不再推拒,扯了半尺嫣红的布,又向郑母话里带着地要了一块碧色的给钱贵全做个棉袄。
郑母留了钱婆子一家吃午饭,叫秀莲炒了个白菜豆腐,扁豆炒蛋,又蒸了一锅发面饽饽。
吃了饭,秀莲不情不愿地带着钱贵全去宋家送被子,本来听郑母说给了钱婆子半匹多的布就心生不悦,又听得芳姐儿也要跟去,更是觉得钱婆子心里指不定又耍着什么鬼心思。想到自己婆婆心软厚道,钱婆子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假模假式地来送棉被,结果棉被好好的拿回去了不说,又白捡了半匹布,而自己家只怕就是给钱婆子当了回垫脚石。
如今,想着剩下那点碧色紧着只能给福哥做身里棉衫,棉袄是做不成了。好在豆芽是个闺女,穿那嫣红色的倒也适合。
去的时候,宋金武没在家,宋大娘正带着小虎子吃完饭,见秀莲几人送了这么厚的礼,连着推脱不得,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秀莲一回去就喊了刘氏、璧容去了自己屋里,跟两人念叨着芳姐儿在宋家那幅装贤淑的模样,一坐下就说自己打小喜欢孩子,抱了小虎子死活不撒手,还是小虎子嫌无聊说要出去玩才悻悻地松开他。
刘氏哼了一声,不屑道:“她这八成是又看上宋家的了。”
秀莲连连点头,道:“咱俩想一块去了,我老早就瞅着她不对劲儿,一见了虎子爹就玩了命的发嗲,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不过你说她娘这回怎么没阻止呢,还巴巴地给人家送东西,虽说这老宋家在咱们村算富裕的,可她不是要把芳姐儿嫁到大户人家做小吗,这可差的八丈远呢!”
刘氏撇着嘴道:“谁知道这老婆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且看看吧,狐狸尾巴早晚得露出来!”
芳姐儿自打上回去了一趟宋家认了门,也算和宋婆子有了认识,没事便会送些包子、蒸饺的,还给小虎子做了一双绸面棉鞋送过去,弄得宋婆子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且说这日,郑母带着秀莲去给西头的朱家弹棉花,朱家房子虽离着有些远,但是田地却是挨着郑家的,两家常年一块打场收粮食,交情匪浅。
弹完了棉花,朱大娘让大儿媳妇拿了些瓜子花生,留她们在家东扯西扯地说了会儿话。
趁着朱家大媳妇拉着秀莲去屋里问绣活的事,朱大娘问道:“郑大嫂子,你小姑子钱家那个姐儿年岁也不小了吧,可说了人家了?”
郑母客气道:“没呢,那丫头眼挑着呢,再说她娘可不会让闺女受罪的。”
朱大娘笑笑,又道:“我怎么瞧着她最近跟宋家大兄弟走的挺近的,昨个儿听隔壁黄大婶说,钱家姐儿人好着呢,知道宋大婶手伤了做不了饭,家里一有好的就给送过去。”
郑母听了,心道钱婆子也不说顾着点闺女的清誉,便解释道:“嗨,金武那孩子平时老跟我们两家帮忙,估摸着是我那外甥女她娘让送去的罢。”
朱大娘哦了一声,半响,犹豫着道:“大嫂子,咱们俩家关系一向不错,有个事呢,我想着也不好瞒你。我有个堂侄子在镇上严家做门房的,上回来的时候听他说了这么个事,夏天那会儿严家给小少爷招大丫鬟呢,好像你们那外甥女也去了,咱们都知道那大户人家规矩多,谁成想着还要验验这些姑娘们的身子,结果,也不知怎么的,你家那侄女就让人给赶出来了……”
郑母一听吓了一跳,忙道:“她婶子,这话可不好瞎说啊!”
朱大娘也没有生气,嘴上笑道:“许是也有旁的原因,只不过……我是想着大嫂子心里有个底儿,万一真要是有那么个事儿,让宋家知道了,你们家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郑母听了,眉头紧紧皱起,若有所思,似是察觉了什么,严肃地道:“她婶子,你的话我记着了,总归这事也不是俺们能做主的,是福是祸,看她娘怎么办吧,只是……这事,还请你万莫跟旁人说呀,如若是个误会,总归是不好的……”
朱大娘欣然一笑,道:“嫂子放心,我最是个嘴严的,今这事儿也是犹豫了半天才跟你说的。”
郑母回去连秀莲都没有告诉,只心想着即便钱婆子有这心思,只要宋家哥儿没有,这事就成不了。再者她也相信这宋金武对自家闺女算是用了心的,旁的人若是以后和芳姐儿扯上了关系,就是真如朱大娘说的那般,自己家也是管不得的,只盼着别是熟人,便打算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的。
十一月十三这日,又下了一场大雪,脚踩在地里都能湿了裤腿。
一家人正在大屋里围着炭火盆干活,只听得门外嘭嘭的砸门声,秀莲冒着雪去开门,见来人是个带着斗笠的小哥,并不认识,便问:“小哥儿找谁啊?”
来人一脸焦急地问:“这可是郑天旺家,郑天旺干活时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那人还没有说完,就见郑天洪从屋里冲出来,拽住他领子,大声地道:“咋回事,俺弟弟咋的啦!”
那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摔……摔下来了……”
刘氏听见这话当场就晕了过去,好在璧容在后面搀住了她,后背撞在了墙上,借了点力。郑母腿一软,扑通就跌坐在了地上,哇哇地大哭了起来。豆芽见娘亲晕了,奶奶又哭,一脸不知所措,也跟着大哭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第25章 人情冷暖
秀莲让郑天洪先跟去看看怎么个情况,心里担心刘氏的孩子,连声跟婆婆提着刘氏肚子里的孙子,郑母这才略微止了哭,让秀莲赶快去请大夫来,自己跟着璧容把刘氏搀到炕上。
大夫道刘氏只是受到了惊吓,昏了过去,肚里的孩子倒是没磕碰着,不用过于担心,意思着又给开了一副安胎药,收了十几文的诊费。
约么到了晚上,郑天洪才匆匆回来,跟着一块的还有宋金武,秀莲赶紧让两人进了屋,拿担子担了雪,才问起郑天旺的情况。
郑天洪紧绷着脸,眉头紧锁道:“说是二弟踩着梯子盖阁楼时没稳住,摔了下来,人没事,只是腿摔折了。”
郑母一听人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急着问道:“那现在人在哪呢?”
宋金武安慰道:“大娘别着急,医馆的大夫看下着大雪,就好心留天旺住在医馆了,明个儿雪停了再去接回来,大娘放心,已经给了人家钱托着照顾了。”
郑天洪此时,一脸难言地道:“娘,大夫说,二弟这腿若是治不好,怕是要落了残的。”
郑母本来松了一口气,如今听得这话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作响,哇哇悲痛道:“俺家这是造了什么罪啊,好好的儿子怎么一回来就要成了瘸子了呀,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宋金武和郑天洪也是一脸悲痛,璧容过去抚着郑母坐下,劝道:“娘,大哥不是说了吗,治不好才会落下残,若是治好了,不就没事儿吗?”
郑母方如梦初醒,止了泪急切道:“是啊,是啊,老大,跟大夫说说咱们好好治。”
郑天洪神色倦怠,想是奔波一天的缘故,他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道:“镇上的黄大夫说得去县里治,我问了诊费,他说至少得备上五十两银子……”
郑母听了,腿一软险些跌在地上,嘴角抽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时刘氏已经苏醒,秀莲扶着她从屋里出来,只见她面容苍白,眼底青黑,只那双眼睛神色坚定,哑着嗓子道:“娘,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得跟孩子爹治!”
郑母此时已经没了主意,别说五十两,家里现在都掏干净了也剩不下十两,像他们这种农户家里,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五六两银子,这五十两就是一大家子劳苦十年也不见得能存出来的。
秀莲见大家都不说话,便道:“咱们且也先去亲朋好友家借借吧,二弟这事可耽误不得。”
郑天洪此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坐在凳子上颓废地道:“这么一大笔银子要上哪里去借,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只怕手里都不宽裕,再说就是一家借个一两吊钱,又要凑到什么时候才能凑齐。”
秀莲急地数落他道:“你在这叹气又有啥用,这腿若是治不好了,那人不就废了!我明个儿一早回娘家去问问,招娣娘也回去给亲家母说说,娘,俺姑那兴许还有点银子,你明个也去求求吧,好歹大伙都是亲戚,也不好袖手旁观不是。”
郑母此时只当秀莲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说啥都直跟着点头,宋金武见家里还有事管事,也道:“大嫂子说的是,多方走走,能凑多少算多少。”
翌日一早,秀莲和刘氏都略微带了点瓜果回了娘家,秀莲惦挂着刘氏的身子,便让刘氏坐了宋金武的车去,自己则走着回去。
秀莲娘家人多,又没分家,三个哥哥一个没出嫁的妹子都跟着老两口过,她爹娘偷摸着从自己的私房给拿了三吊钱,又让她捎了一篮子鸡蛋,那只老母鸡秀莲念叨着还能下蛋便没要。
刘氏嫂子一听她回家借钱的事,在家里好一通大骂,无非是说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一有了倒霉事就知道回头找娘家帮忙,平时他们家里吃香喝辣也不见这她给这边送来点。气得刘氏浑身发抖,想着若不是有求于她,真想出去好声骂她一顿。
她老娘好一通数落,她嫂子才骂骂咧咧地拿出了一百钱,还絮叨着年前就得还上,不然拖到来年就破了家里的福。刘氏一生气索性也没要,她嫂子一听立马就拿了回来,还说就知道这老郑家不会穷的这份上,定有不少家私呢!
刘氏她娘看不过去,便偷着给了一吊钱,又从自己过去的嫁妆里拿了两支珠钗。也不知怎的就被她嫂子知道了,站在院门口嗷嗷地嚎着自己怎么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婆婆却成天把钱往外撒。弄得街坊四邻全往他家看,有几家也认识老郑家的,便也挨家凑了个八十、一百钱,里里外外也有了约么半两。
倒是宋金武掏了家底,送了二十两银子来,郑母料想着这定是宋婆子存了不少年留着给儿子娶亲用的,但想到家里的状况不知要还上多久,又怕耽误了人家一辈子的大事,迟疑着不敢收。
宋金武宽慰道:“大娘,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家小虎子打小跟你家福哥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何况你我当初娶虎子她娘时还是您给我丈母娘家说的好话呢,眼瞅着天旺出了事,我若是不管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一番话说得郑母感动万分,颤抖着接过钱匣子。
秀莲算了算,道:“我这手里总共有四两,弟妹卖了首饰也有了三两,咱们家手里的都凑起来有现钱六两,朱家吴家也各借了一两,如今总共是凑了十五两银子,加上宋家送来的二十两,还差十五两,娘明个儿去管俺姑问问吧,我想着他家以前卖了地应该手里还有存银。”
郑母从秀莲娘家送来的一篮子鸡蛋里抓了一把儿,拿笸箩装了,一家人去了榆树底下钱婆子家。一进门见着钱婆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说了天旺遇上的这趟灾。
大伙来的时候本来是信心满满,料想着他们一家子可是忙里忙后地帮了钱家不少忙,钱婆子怎么说也不会在这么个危难时候不伸一把手。
钱婆子听了以后也跟着郑婆子哀恸地哭喊一阵,说自己哥哥咋也不知道在天上保佑保佑自家孩子,凭的出了这事,又跟着宽慰了一通。
郑婆子还没提借钱的事,钱婆子倒是先让芳姐儿去里屋炕头上拿她那个钱匣子来,大方地道:“怎么说俺也是老二的亲姑姑,这事可不能看着不管不是。”
郑母听了险些没掉出眼泪的,心道着果真是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甭管平日里怎么样,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说亲人肯拉你一把。
岂料,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只有二两白银并一吊铜钱,一个小银角子,好似一桶泪水浇道了头上。
钱婆子笑着道:“这些钱是俺这一年里存下的,本是想着今年搬了新家,过年给全哥做身新棉衣的,也添些年货啥的,如此就拿去给你家先应应急吧。”
郑母厚着一张老脸,又跟钱婆子低着声道:“他姑啊,俺们除了你家也没有旁的亲族了,洪灾一闹,那些哥们兄弟的也不知道都去了哪,如今俺们实在是没有别的路了,大夫说老二那腿得上县里治去,起码要花上五十两,俺们又是借又是凑的折腾了两天,眼下还差十五两,你看……”
郑母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钱婆子道:“哎呀,你说这事来的多不凑巧,俺家本来还有十两银子的,是原先卖地剩下的,可前个儿老头子家那边一个跟我挺好的堂姑子过来,说她儿子在镇上开了间铺子,问我跟不跟着入份子,我一犹豫就把钱给她了,早知道要有这事,我就留下了!你看这事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