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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讨厌我吗?”方婷立刻睁大眼睛质问道,眼里还有刚才哭过未干的水汽。
可惜柏希希并不懂怜香惜玉,毫无回转余地的回答,“讨厌啊。”
单看方婷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言行举止,讨厌肯定是必然的。柏希希虽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却也多多少少被影响了生活和学习,怎么可能不介意?
“柏希希!”没想到,自己放下身段主动示好,换来这么不留情的批判。方婷气恼的叫了她一声,转过身不想再离她。
柏希希重新拿起书,还没坐回去,桌子又剧烈的震了两下,方婷跟发怒的驴似的一直在往后蹬腿踢桌脚。
“……”她到底几岁了。
坐在侧后的方媛看着她们,若有所思。跟她同班的学生看到方媛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问,“你很关心你妹妹?”
“可能吗?”方媛压低声回答,“只是觉得丢人罢了。”
考场的同学陆陆续续到齐,九点正式开始考试。
第一科靠语文,算是整体毕竟平均的科目,学霸和学渣之间的分数差距不会拉的很大。
监考老师进入考场后,打开试卷密封袋。星澜的考试制度比高考还要严格,每个教室有四个人监考,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前别着自己的信息卡,考场还有全方位监控设备。
别的学生早就适应这样的情况,唯独柏希希觉得有些紧张。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走过来的老师把考卷放在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字给柏希希造成很大的心里压力。
众所周知,语文是一门需要积累的学科。现在的小孩早早就学会认字,平常也有看课外读物的习惯,无形积累了不少知识。
然而柏希希所在的孤儿院连基本饮食,都供应的很艰难,更何况是课外读物。
柏希希八岁才开始在附近的小学听课,那个学校里只有一个班级,课程都是一起上的。她过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拼音和认读课,之后也没有人肯帮她补习,导致后面上初中,柏希希的语文也总是处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程度。
她现在能认识常见字,普通审题阅读没太大问题。但分析文法意境的题简直两眼抹黑,还有写作文——
柏希希把卷子翻到背面的作文题,扫了眼要求。很常见的题型,根据材料立意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作文。
又是800字…
方婷拿起笔,无意朝后面扫了眼。柏希希看上去依旧是往常那样平静甚至还带了点假笑的模样,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陷入什么苦恼。
“我看了,这次语文题不难的。”方婷小声说。
她虽然在普通班,但是心里要强,从小总憋了气要超过姐姐,所以曾经也有段踏实学习的时间。只是上高中后处于叛逆期,总是不好好答题罢了。
“材料的立意点在勇气,很好写的。”方婷觉得自己是脑抽了,好端端为什么要提醒一个自己讨厌,而且讨厌自己的人。
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那么做了。
“第四排靠窗户的女生,方婷。”监考员从名单上找出方婷的名字,“不要交头接耳,否则这一科按作弊算。”
“你爱怎么算怎么算,我还不写了!”方婷扔了笔,挑衅的看着监考员,一脸你奈我何的姿态。
“你后面那个女生,也按作弊。”监考员立刻说。
“我脖子扭了转过去,跟她有什么关系?”方婷质问道。她自己分数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不想牵扯柏希希。
虽然她讨厌柏希希……好吧,她现在也没有那么讨厌柏希希了。
“警告一次。”监考员说。
“好了我转过来了,你不要记她作弊。”方婷不情不愿的服了软,重新拿起笔在卷子上写写涂涂。
柏希希抬头看了眼她,又重新低下头,再看试卷,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最起码,不会有比白卷更差的结果了。
靠窗的角落安静下来,监考员抽出笔准备在那两个学生后面做记号。旁边的人连忙拉住他,附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真的?”监考员脸色白了下,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面如死灰。
因为考试,本校老师需要避嫌,这批监考都是从外面调任过来的。所以他并不清楚某些学生的情况,更不要说还是今年刚转学过来的新生。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你敢给她算作弊,明天就有新鲜的解雇书送你家里。”提醒他的监考员摇摇头,叹息的说,“学什么不好,非要通过点特殊手段吸引未来霸道总裁的注意,现在的年轻人啊…”
无辜的监考员:……
谁他妈能看出来那是未来的霸道总裁。
语文考试时间尤其的长,从头到尾整整两个半小时。终于熬到下考,柏希希放下笔,感觉肩膀酸的厉害。
监考员离开后,她从桌上站起来,还没走出去,就被前面的人拦住去路。
方婷扬起下巴,傲慢的睥睨她,“喂,我们做好朋友吧。”
第034章
“喂, 我们做好朋友吧。”方婷走到柏希希身边, 不情不愿别扭的说。
柏希希带着文具站起来,往出走的途中听到这话, 愣了下,“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方婷本来就拉不下脸,看她没有立刻答应, 任性妄为的脾气又冒出来,“你必须要答应!”
那就是没有原因了。柏希希淡淡应了声, 回答, “那我不要。”
“你怎么能拒绝?”方婷听到这话, 急了,追着柏希希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当我的好朋友吗?你以后跟我玩,我可以把我的化妆品都借…不, 送给你。”
这种用心爱玩具套近乎的方式非常幼稚, 显得有点拙劣的可爱。然而柏希希对她的化妆品并不感兴趣, 也没打算接受方婷的好意。
方婷追着柏希希到教室外, 早早等在走廊的杨潇小跑过来,“希希,你考的怎么样啊!”
杨潇飞快的过来,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柏希希身后的人时,慢慢凝固了。她匪夷所思的望着柏希希,没明白他们怎么会同时走出来。
“还行, 比我预计中好一点。”柏希希实话实说。
起码试卷上所有题她都写出来了,无论对错都是进步。通过这次考试,也让柏希希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存在多少疏漏,以后也更容易补缺。
“嗯…嗯,那就好!”杨潇含糊的回答了句,拉着柏希希道旁边,咬着她耳朵轻声说,“方婷又欺负你了吗?”
没等柏希希回答,方婷霸道专横的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啊!”杨潇对她有阴影,吓得退后半步。
方婷注意到,很不满的说,“我现在是柏希希的好朋友了,你也要把我当做朋友对待!”
“咦?”杨潇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柏希希和方婷两个画风不搭的人,震惊的求证,“真的吗?”
柏希希有点头疼。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带纸巾,就让方婷的态度发生惊天大逆转。难道她家人都用天蚕丝擦脸,从来没有用过纸吗?
见杨潇脸上表情越来越精彩,她刚想解释。
路过旁边的方媛扫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妹妹脸上,平静的提醒,“猛兽总独行,蝼蚁才成群。”
听到这话,方婷迅速摆脱固执模式,倔强的瞪了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方媛挪开目光,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
景洲,骊城。
骊城是景洲省辖内很小的一座城市,因为地形劣势,加上不属于省会,市内交通不便没有成为枢纽的条件,又没有景点古迹可供参观,导致始终无法发展起来。
关漠下飞机后,直接坐进来接自己的车里,晃晃悠悠行驶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那段熟悉的山路。
“停车。”关漠冷声吩咐。
“关总?”司机愣了下,提醒道,“这里到孤儿院,还有六里路呢。山路难走,坐在车里能轻松些。”
这条路正应了那句至理名言,走得多了才成为路。路上满是石头陡坡,平常走上去都需要提心吊胆。
因为山上有个孤儿院,还有几户著名的贫困人口,当地为了树立扶贫典型,领导经常来来往往探视,前些年才让人把两边路铲平,勉强能通车。
真的也只是勉强而已,上来下去一趟,车轱辘都能磨秃两层。
以为他嫌开车晃悠,司机补充问道,“需要我开慢些吗?”
“停车。”关漠再次说。
“好吧,那你当心些。”司机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连忙按照关漠的吩咐停下,亦步亦趋守在旁边问,“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你在这里等着。”关漠淡淡的说了句,顺着山路往上走。
山里的住户大多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或者年纪幼小的孩子,平常也没多少人需要频繁的上山下山,因此这段路十分空旷。
关漠慢吞吞行走在山路上,想起一段古早的往事。
他来过骊城很多次,每次都不是为了公事。
第一次,他偷偷扒了人贩子的车藏进后备箱,跌跌撞撞一路到骊城境内。结果被他们发现,扔在途中。
后来关漠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回到家里,昏天黑地晕了好几天。
第二次是在他情绪极度压抑时,那会周围的亲戚朋友和家里人,都无法帮他走出阴霾的困境。每次关漠闭上眼,都会看到自己满手鲜红。他频繁的看心理医生,然而毫无用处,愧疚和谴责死死桎梏着他。
终于他忍无可忍,逃离众人,顺着那条扎根记忆中的路来到这里。
当时这边还只是一条窄窄的小路,根本看不到前方,甚至找不到上山的方向。
他焦躁不安的在山下徘徊,心里烦闷抑郁的情绪更加严重,甚至有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冲动。
那时的关漠才十五岁,正处在人生中最叛逆冲动的年纪。他原本也是个叛逆的人,疯狂的想要干脆了结自己的生命。
在疯狂破茧成蝶之前,他忽然看到一个剃了很短的平头,走路摇摇晃晃的小男孩,磕绊跌撞的从山上跑下来。
他看到关漠,身体轻微的抖了下,怯生生的望着他…
关漠看到孩子干净澄澈的眼睛,依稀觉得世上还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事。
那小男孩应该已经六七岁了,但因为没有人教,说话都说不完整,磕磕绊绊的只能吐出单个字词,吐字还很含糊
关漠想要带他离开,可自己是偷溜出来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孩子跟自己一起回去。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小男孩就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又消失了。
回去之后,关漠好像失忆般选择性忘记了很多事,还把自己的叛逆慢慢藏起来。
时隔一年,他才知道在山上有个孤儿院。故地重游,却发现物非人也非。他没有找到记忆中说话磕磕巴巴的孩子,却注意到角落里瘦瘦小小,努力做算数的姑娘。
关漠其实是典型的逃避形人格,会选择性遗忘很多让自己压抑难过的事情。他边走边努力回想,却总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忽视了。
六里路听起来很长,实际走着走着总能到终点。他抬头在半山腰的平坦地带看到破旧的大门,和门口牌子上‘骊城孤儿院’几个字,盯着看了会,缓缓的推门走进去。
...
午休结束继续考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