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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轮到他呢?
他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而郑春之则是旧朝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就是在那些旧朝官吏前面,郑春之也是可以堂堂正正的抬头做人。
总之他是连郑春之的手指甲都比不上,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不如郑春之,只是从客观的外在条件来说。
余青并不认识他,甚至之前他还得罪过她,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余青不仅接受他大胆的税改方法,还决定重用他!
想想就激动的不行,他一直想要实现的梦想,抱负就在这里一展所长。
看别人被重用的时候是觉得余青太过轻率,但是轮到他自己,就会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情来,这样前所未有的税改,几乎是等于压榨所有的富商,肯定少不了抗议者,余青会经历一次的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是她同意了。
余青相信他,而他还在文章里骂她是祸国妲己?
南勋的老娘打他的时候,骂他畜生的时候,南勋一直都直挺挺的站着,让自己老娘发泄,他觉得只有这样,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好一会儿,来了两个差役,对着南勋说道,“南先生,我是王二,这是彭友达,我们两个人被派来跟着您,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俩兄弟就行。”
南勋的老娘一时吓的都不敢哭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恐惧的说道,“你们这是要监督我儿?”
王二和彭友达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也知道南勋是因为骂了余青被抓的,他们的媳妇都在军营中的针线班子做工,整天都跟他们说夫人如何了不起,耳濡目染的,弄得他们也很敬重余青,自然觉得南勋这做法很不妥当。
但是照顾南勋是余青亲自下达的指令,说是以后要让南勋在郑大人旁边做事,想来也是个有才之人,应该是要重用他了。
“老夫人,您误会了,是廖夫人派我们俩来照顾南先生起居的。”
老太太很是吃惊,扭头去看儿子,显然是想让南勋解释,道,“我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被抓进去的?”
南勋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说道,“娘,我以后跟着郑先生做事,俸禄提高了,你看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就启程去把孩子们都接回来。”
南勋的老娘有点不敢置信,去看两个差役,见他们点头,又哭了起来,这会儿是喜极而泣,蹲在地上嚎道,“雯雯娘,你听到了吗?勋儿终于要当官爷了,呜呜。”
雯雯是南勋的大女儿,而雯雯娘自然是指已经亡故的儿媳妇,南勋见老娘哭的不能自己,也跟着红了眼圈,这会儿才感觉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又想起自己在牢房中的倨傲,一时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遇到余青这样一个宽厚的人,当真就死在这里了。
这时候再去想余青,居然全无之前的鄙夷,他甚至想着,其实廖夫人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
余青决定支持南勋税改之后就回去先把刘家人召集了起来,正好刘义坚回来了,刘忠庆也在,当着两个人面,余青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刘义坚其实无所谓,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刘家生意蒸蒸日上,但是因为军营这边总是缺银子,他们不知道填补了多少次,仔细算起来,就算是真要改税收,也不过这些银子而已。
刘忠庆听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这几年管着军需,甚至连郑春之那边需要用钱的地方,他都要管,要是以前旧朝,就相当于户部的事情了。
他最明白廖地的情况了,别看是繁花似锦的,但要是廖世善不出去征讨,没有拿银子回来,还有每年让廖地富户供奉,他们根本就难以支撑。
如今正式要税改了,以后直接用税收来抵充就可以了。这是一件好事,“青儿,到时候让我们刘家来当一个。”
余青不知道怎么感激刘忠庆和刘义坚,说起来刘义坚虽然日入斗金,但是大半的银子都用来给余青补军需,或者是青学堂的窟窿了。
因为刘义坚自己管着军需,所以更为清楚余青这边的情况,有时候余青去问的时候,刘义坚已经把银子都运过来了。
“舅舅,青儿一直都记在心里,以后……”
刘义坚就在一旁笑了,捅了捅余青的胳膊,说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等着以后你们好了,难道还少了我们刘家的好处不成?据说当年杨贵妃被宠幸的时候,他们杨家鸡犬升天,我好歹也是你哥哥,以后自然不用说了。”
余青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报答刘家,但是等着以后称帝,封侯是少不了的。
“义坚,你胡说什么?”刘忠庆见刘义坚说的这么直白,气的脸都红了,他们刘家当然想要封侯,这是做梦都想着的事情,不然也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余青,但是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余青却笑着说道,“哥哥这么说是因为跟我亲厚,再说这是应该的。”
就是刘忠庆如何的沉稳内敛,这会儿见余青这般表态,也忍不住露出笑脸来,说道,“青儿,我们刘家出了一个你,当真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可真是好。”以后余青可是皇后,更是未来之主的母亲,那身份尊贵自是不说了,而他们刘家也是皇帝的外家不是?
余青道,“这话是我想说的才是,能有这样好的舅舅和表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修来的福分。”
刘义坚说道,“行了,你们别互相吹捧了。”
“你这臭小子!”刘忠庆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抬手就要打刘义坚,刘义坚一溜烟就跑了,等着跑出十几步远,才哈哈笑着说道,“叔,我先回去了,顾芳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廖世善在家的时候就是廖世善做饭,刘义坚也是一样,只要他在家中,也是他来做饭,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就一个孩子。
余青是不敢去问,是他们不愿意要还是有其他缘故,她想,只要他们自己想好就行了。
很快税改的消息就传播了出去,这让许多富户们都惴惴不安了起来,特别是王家,自从王素清掌权之后,迅速的发展了起来,又加上她跟余青的关系,已经成了廖地首屈一指的商贾。
王父气的骂道,“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王家一年给他们多少供奉?却还嫌不够,非要拿我们这些商贾开刀,这可都是我们血汗钱呀!”
王家几个兄弟也都附和,说道,“爹,咱们就不交,我到是要看看那个廖夫人,没有我们这些商贾的供奉,怎么交齐那军饷,真是好日子过久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当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就是,我去联系赵家,他们肯定也是不愿意,只要我们这些人一起同仇敌忾,那些廖军还能怎么样?”
一时大家都信心满满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一直坐着不吭声的王素清开了口,说道,“你们听过沈三万的事情吗?”
这句话让众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谁不知道沈三万,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堪称中原首富,只是结局委实不太好。
“我看你们才是好日之过久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王素清狠狠的拍着案桌,骂道,“大将军是怎样的人?廖夫人又是怎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他们能有今天,可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靠的都是真本事!你们在外行走,就没听过廖军的名头?那是说一不二的凶猛之师!你们当他们是江南那些人,不过一件小事就能争个几天,最后也没有结论,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他们做事雷厉风行而果敢,从来不拖泥带水的,说要除掉我们王家就出掉了。”
“没有了我们王家,还有其他人家,总有人愿意拿了钱做这生意,又不是要我们上缴所有的钱,怎么就交不得了?”
“廖夫人待我们还不够好吗?她宽厚良善,深明大义,从来不滥杀无辜,无论对着路边的小贩,还是我等商贾,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是什么人?她可是我们的廖地之主,却这样善待我们,你们居然不在廖夫人需要支持的时候帮一把,还要去捣乱?”
“是不是想当第二个沈万三?”
“不要因为廖夫人一直都对你们客客气气的,就不知道自己的本分了!”王素清气的眼睛都红了,觉得家里这些人当真是被钱财蒙住了眼睛,看不清方向,“离开廖地,没有了廖夫人的支持,我们王家什么都不是!”
王家人都沉默了下来,如同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一下子就清醒了,王父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女儿责骂,觉得有些难堪,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这不是气不过?也就说说而已。”
“在我们家里说说而已就行,千万不要在传出去了,不然……”
王家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一个月之后,新的税改就出来了,普通老百姓基本没什么事儿,他们收入微薄,不需要交税,但是那些日入斗金的商贾们就难受了。
刘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税改,说起来刘义坚是个难得的经商人才,这几年来的经营,隐隐是廖地的首富了。
那些商贾们还等着看刘家人的态度,毕竟刘家可是余青的娘家,谁知道居然就这么痛快的同意了,首富呀,不知道要交多少税呢,他们哪里知道,刘家每年拿出来填补军饷窟窿的银子就已经抵充新税收了。
而且刘家人觉得支持余青这个自家人,自然是没话说,这一点他们还是看得清的。
那之后就是王家人站出来了,王素清当着众人的面,用骡车装了银箱子,就亲自送到了穹山军营里,以此表明王家支持税改的态度。
还以为会掀起腥风血雨,但是因为刘,王两家的支持,剩下的那些小喽啰人自然不敢有异议,税改很快就被推行了下去,南勋很是惊叹,他当初想到这个税改的时候,就想着廖地如今正是清明廉洁,就如同没有浑浊的水,没有交错的复杂关系,更是容易推行,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廖地的执行力,简直惊人。
南勋想着,其实这也证明了,廖军在廖地的集权已经达到了顶峰。
南勋觉得余青能礼贤下士,不计前嫌的用他,显然是不简单,这时候他终于觉得余青有些不同了,再加上廖地这样的执行力,以后必然会成就霸业。
税改的成功,让廖军很快解决了军饷的问题,虽然还是捉襟见肘,但是已经没有亏空了,这也让余青松了一口气。
过了秋天,很快就要迎来了初雪。
廖军一直都准备和江南开战,但是因为出师无名,颇为头疼,就在这个时候魏珍带来一个好消息。
魏翠儿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辅瑞结发妻子的弟弟王景梵,他带着满腔的恨意就这样踏上了廖地。
王景梵不说才高八斗,但出家之前也是跟着家里刻苦研读过,写一篇讨伐文总是不成问题的,他费了几天的时间就写了出来。
从余含丹这个假公主,到苏家的苏辅瑞的见异思迁,凉薄无情,逼死发妻,再到江南内部的总总问题,都一一批判了遍。
王景梵在江南也颇有名气,他的文章一出,马上就引起了骚动。
第140章
王景梵虽然年轻,但是道法高深,门下有不少的香客,江南不少人听闻王景梵居然写了檄文,一时沸腾了起来。
要是廖地人,他们也只当嫉妒,毕竟他们一直都觉得廖地人推行男女平等,早就乱了伦理,坏了几千年来的规矩,根本就不配跟他们谈这些。
但是王景梵不同,他之前毕竟是江南人。
虽然苏辅瑞强调是发妻贤淑,怕是他难做,为了苏家的前途自尽的,但大家也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这样,王景梵何必要放弃所有跑到廖地去发难?只是事情毕竟过去了,到底是什么内容,谁也说不清了。
不过总还有贤良之人为王氏不平,正是和王景梵交好,是在旧朝做到礼部尚书的水程。
水程四十岁就已经累官至礼部尚书的位置,也是个少见的能臣,但是当时朝廷内部极为腐败,他发现以自己的能耐,想要改变这一切,不过就是痴人说梦罢了。
这个王朝已经从根基开始烂掉了。
水程倒也干脆,见抱负难以施展,辞了官职,回家教书去了,这几年更开始修仙问道,精心潜修。
他听闻王景梵居然发了讨伐江南的檄文,一时发愣,等着去查实,知道王景梵并非虚言,气的拍桌子,也写了文骂苏辅瑞。
一时江南这边,争论不断,原本就内斗不断,这会儿又被有些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去质问齐家和苏家,弄得苏辅瑞头疼的不行。
余含丹觉得日子总算是好过一点了,自从嫁给苏辅瑞,到底不用被齐氏监督了,也可以松一口气,不然就是吃个菜,也要得到齐氏的首肯,她实在是受够了。
苏辅瑞年纪不轻了,但余含丹也不是什么初婚的女儿家,苏辅瑞一心想要得到余含丹的支持,对她自然是体贴入微,两个人一拍即合,婚后倒也恩恩爱爱的,而她运气也不错,很快就有了身孕。
那苏辅瑞对余含丹就更为看中了。
余含丹是个忘性很大的人,好日子过了几天,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起来。
苏辅瑞前头的几个孩子过来请安,经常都不见,但是也没有免去昏定晨省,经常看到一大早几个媳妇并孩子站在门口,就跟体罚一般的,有次大媳妇不过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余含丹就觉得这媳妇看不起她,她因为受了不少苦,越发的敏感多疑,叫人去给那大媳妇张嘴,打的脸都肿了,再后来有对着小儿媳妇,又或者孙子也颇多抱怨和挑剔,还失手打过苏辅瑞长孙,一时家里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
但就是这样苏辅瑞都不管,曾经有一次,苏家大郎看不过去,余含丹居然让媳妇端着装了滚烫热粥的碗半天,伺候她用饭,回来之后烫的手指头都是红的。
就向父亲提了下,苏辅瑞只问余含丹有没有大碍,知道余含丹没事,只不过就是惩戒了儿媳妇,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永始皇帝的血脉,你媳妇去伺候公主,不知道多少人艳羡不来的运气,你居然在这里告状?”
苏家大郎又不是个傻的,很快就明白,不是父亲不体恤他,而是觉得余含丹比他们都重要,相比起来,他们就可以被牺牲掉。
当初母亲自尽的时候,他还能找个为了家族的荣耀不得不低头的借口,如今呢?
如果他也成了,为了家族荣耀而放弃的人呢?现如今都这样,等着余含丹诞下儿子,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苏大朗才知道,没有母亲,他们就是没人疼的孩子,找不到归属,只不过为时已晚,死人是没办法复活的,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他自己做的决定,也只能自己生受着。
苏辅瑞身旁的大管家杜金道,“老爷,您这样……,总要宽慰大少爷几句?”杜金跟了苏辅瑞几十年,是他最得力的人,别人不敢说,他却是看着几个孩子们长大,总不能就这么装作没看到。
苏辅瑞道,“让他早点认清自己的位置,对他也是益处。”又道,“走,还有一堆事情呢。”
杜金看着苏大朗走远的方向,忍不住想着,大少爷当初要是守着自己的母亲,跟父亲抗争,也不会有今天?
只可惜聪明有余,却不够狠辣果决。
苏家待客的厅堂里,坐着许多人,有齐家人,也有另一个乔家人,正是江南三大家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