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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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子笑成一团,覃桂香虽面色沉静,可一双抓药的手却抖的厉害,久久不能自持。
门外的语墨听到付彪的名字不由一惊:“那付彪不正是覃桂香在外相好的男人?”
文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传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山雨欲来”。
几人走出药店,向热闹的街市走去,文昊偏头看向语墨:“饿了吧?前边一个路口拐进去有个晚晴楼,以前办完案子都会去那里打个牙尖,那里的羊肉汤不错,今日我带你去尝尝。”说着文昊便拉着语墨向前走去,转眼到了路口。
语墨突然住了脚,文昊拉了两下没拉动,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我…我这会儿还不饿。”语墨嗫嚅道,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后退。
文昊没有松开她的手:“不饿的话就少吃点。”说着又要拉着她向前。
语墨惊地抽出手:“不不不!我还是不去了!我…我觉得今日累的很,啊,头也有些疼。”文昊沉默了一瞬,终淡淡地笑了一下:“想请你吃顿饭都不行。也罢,你就先回去吧,等我回衙门谈案情。”
语墨站在街口,望着文昊一行人往晚晴楼的方向愈行愈近,她仿佛已经预见到即将到来的那场杀戮,也许只是片刻,这座小小的县城就失去了一位心心念念为百
姓着想的父母官,而对于她则将永远失去一个守护的人。
语墨,突然间,心里很疼。
文昊的脚步不紧不慢,终于在晚晴楼前停了下来,眉头蹙了很紧,手心有细细的汗水。
“大人,我们进去吧?”有衙役问道。
“嗯。”文昊点点头,再次迈出了脚。
“大人——”有个声音由远及近,是语墨,喘着气的声音里有急切,有紧张,还有义无反顾。
文昊住了脚,蹙着的眉头倏忽展开,宽袖一摆,已面向语墨站定。
“大…大人,我突然…突然又想吃饭了。”语墨跑的急,喘着粗气道。
“那正好,一起进去喝羊肉汤吧。”文昊作势就要往门里跨,二楼埋伏好的钢刀被正午的阳光晃出一道光影,语墨的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文昊的袖子:“我不想喝什么羊肉汤,也不想在这家吃。”
文昊笑道:“那你想去哪里?”
“去…”语墨随手一指,“那边再过两个街口有家铺子,挺…不错的。”
文昊拍拍手:“既然如此,我们就跟着你去。”
自然的,语墨带着一行人绕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什么“不错”的铺子,最后只得到一个露天的面档草草吃了碗素面,奇怪的是,文昊比谁都吃的香。
语墨没有和文昊回衙门,而是推说身体不适直接回了家。刚刚进到屋中,语墨
便愣住了。屋内有两个人,一坐一站,坐着的是斗篷人,站着的是自己的师兄吴涯。
斗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吴涯阴郁着脸,隐隐有着怒气。语墨有些胆怯,没有再往屋内走。
“跪下!”吴涯喝道,“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语墨乖乖跪下,心内虽然慌乱,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斗篷人淡淡一句:“违逆我,按规矩就得死,你看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你师兄动手?”
话音未落,吴涯已“扑通”跪倒:“求主人网开一面,语墨毕竟没有经验,临场慌乱做了错事,求主人再给她一次机会!”
主人?语墨猛的抬头:“师兄,你…”
斗篷人嗤道:“吃惊吗?现在告诉你也不晚,你师兄早就是我们的人了。”
语墨眼中隐隐有着怒意:“所以说师父被抓,师兄你是知道的?!”吴涯低头,“语墨,我回头再跟你慢慢解释。”
“你们到底是谁?!”语墨突然站起身来,“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语墨的话还未说完,颈部被一个手刀劈中,晕了过去。
华灯初上。覃桂香将药店的最后一块门板架上,匆匆离去。走过几个街口,前方出现了付彪的身影,覃桂香没有出声喊住他,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拐角处,一个绿衣的明艳女子闪出,将付彪拦在面前。略带醉意的付彪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笑眯眯道:“美人儿,你是来找我的吗?”
“死相!装什么装,昨晚不还来看我的吗?”绿衣女子将胳膊搭上付彪的肩膀,“今夜还去我那儿玩不?”
付彪“嘿嘿”一笑:“美人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说走——就走!”说着已揽上绿衣女子的腰肢。两人相依着未走上几步,便被身后的覃桂香撵上。
“你可对得起我吗?”覃桂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为了做了那么多事,你竟然背着我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
绿衣女子见势不妙,瞅了个机会就要逃走,不料刚跑出两步便被覃桂香抓住,动弹不得。“你这个狐狸精敢勾引我男人,你信不信我能剥了你的皮子?!”
第50章 语墨
绿衣女子被抓的生疼,开始大声呼救,无奈小巷偏僻,一时竟无他人涉足。付彪见情形不对,上前阻拦:“好了好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绿衣女子闻言忍着疼道:“你个没良心的,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以后要天天来看我,还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还说你那个相好的又老又丑,你早想把她甩掉了…”
覃桂香的手下加了力,绿衣女子惊呼了一声不敢再说下去。付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舌头理也理不顺:“你,你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
覃桂香流了满脸的泪:“我竟然那么蠢,蠢到直至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我真后悔没有听爹娘的话,我更后悔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对他们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付彪惊慌地上来捂覃桂香的嘴:“你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覃桂香却不理会:“我犯下大错,如今已难弥补,今日里我便把你俩都杀了,向我的爹娘赎罪!”说话间,覃桂香从怀中抽出一把尖刀就要向绿衣女子刺下。
“住手!”小巷一边的阴影下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片刻之间覃桂香的尖刀已被衙役夺下,绿衣女子揉着生疼的手臂迅速跑到一边
,躲在了突然出现的文昊身后。文昊递了袋银铢过去,嘴角勾出一个笑容:“辛苦你了。”绿衣女子喜滋滋地接过,道了声“谢了!”便跑了个没影。
文昊在覃桂香面前站定正了正神色:“覃桂香,你可知罪?!”
此时的覃桂香已被震惊的情绪所淹没,半晌方才道了一句:“大人设的好局。”
“我若不设这个局,你又怎会看清付彪的为人?又怎会知道你犯的重罪是如此不值当?”
覃桂香听闻后朝付彪望去,眼中尽是复杂情绪,付彪见状满面惊恐,不动声色地朝后退去,只想瞅个空子一逃了之,不料刚迈出步子便被衙役给揪了回来。那付彪怕极,瘫软在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覃桂香:“人都是她杀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覃桂香闭上眼,一身的戾气竟瞬间散尽,只剩下最无力的失望:“罢了,我竟错成这样!”
一直到天边发白,文昊才将覃桂香讯问完毕,覃桂香招认自己为了和付彪在一起企图与其私奔,付彪却推说没有银钱不愿远走他乡过苦日子。覃桂香向自己的老父老母要钱自然被一口拒绝,有一次还将付彪从家中赶出,付彪愤愤之下表达了希望两个“老不死的”赶紧死掉,这样他们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想法。为了达到和情人长相厮守的目的,覃桂香竟动了杀心。
案发当天下午,覃桂香将掺了药粉的食物带回家中,体贴地招呼父母吃饭,心想吃饭的时候趁着心情好再问一次自己和付彪的婚事,谁知二老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拒绝了她的请求。覃桂香愤愤不已,见二老吃过饭不久便沉沉睡去,遂残忍地用重物将两位老人击打致死。第二日一早,覃桂香挎上篮子,换上自己母亲平日里出门时的衣物,成功地骗过了邻居的眼睛,错乱了案发时间,并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一切似乎天衣无缝,一切又终是天网恢恢。
文昊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看了看堆在桌边的案宗,想了片刻后在一张纸片上写上了“东山”二字,夹在了其中一个卷宗里。
这一日,语墨没有出现。正午,文昊叫来管家:“语墨到现在也没出现,可有传话过来?”管家摇头:“不曾有传话,大人可要派人去问问?”
文昊摆摆手:“不了。”顿了一下又道,“今日办好手头的事情后我自己去一趟。”
语墨醒来后,斗篷人已离去,只有师兄吴涯守在一旁。
“你们,怎么没有杀我?”语墨一双眼呆呆地看向天花板,语气中没有丝毫情绪。
吴涯叹了口气:“我求主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自为之吧。”
语墨把头偏向他:“师兄,从小到大你都没骗过我什么,你告诉我你的主人到
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听命于她?你们又打算要做什么?”
吴涯为难道:“语墨,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只管听师兄的好吗?再说师父还在他们的手上,我们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可以把我和师父交换的,师兄你跟他们说,我愿意让他们锁走,只要把师父换出来就行。”语墨说。
吴涯摇头:“你接近文昊是最合适的,他们不会同意你的建议的。”
“文大人是好人,我不会带那些坏人去伤害他的。”语墨咬着唇,暗暗下了决心。
有叩门声响起。门外是文昊的声音。
许久,门拴才被打开,语墨低着头,拦在门口没有让文昊进来的意思。
文昊也不拘束,拨开语墨就往屋内走去。走了没两步迎面碰上了吴涯,文昊楞了下:“有客人?”
吴涯行了个礼,道:“小人吴涯见过文大人。”
“哦——师兄?”文昊寻了张凳子坐下,“听语墨提起过。”
吴涯轻笑一声:“是吗?我这个师妹倒是什么都说。”
文昊没有理会他,转向语墨道:“听说你身体不适,如今怎样了?”
语墨淡淡道:“不劳大人费心,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这个点该吃晚饭了,给我加副碗筷吧。”文昊搓了搓手,“今晚有
什么好吃的?”
“大人,这里的菜都有葱,恐怕您吃不惯。”语墨站着没动,埋着头低声说。
“哦——不要紧,我最近口味有点变化,吃点葱无妨。”文昊赖在桌边没走。
“大人,只准备了两个人的饭,不够分您的。”语墨依然站着没动,铁了心要将文昊拒之门外。
文昊面无波澜,抬头望向吴涯:“既然饭不够,那么麻烦师兄出去吃吧。”
“大人——”语墨抬起眼,语气有些急促,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地,“语墨生性愚钝,自知不适合做捕快,因此请求大人允许语墨离开衙门。”
文昊握杯的手停在唇边:“你,是说你不干了?”
吴涯着急地来扯语墨的袖子,被语墨一把挡开:“是。”
“可你并不愚钝,这不是理由。”文昊皱着眉反驳道。
“是我不想干了,见到那些场合我适应不了。”语墨语气坚定,似是下了决定。
文昊沉思片刻:“你说你在我身边才不怕游魂野鬼,若是就此离开你不怕吗?”
语墨咬了咬唇:“有师兄陪我,我不怕。”文昊看看吴涯,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既然如此…唔…我还是不同意你就这么离开。”
语墨刚要再出口请求,吴涯已抢先一步:“大人英明,师妹一时没有考虑妥帖
,我再劝劝她,她定会改变主意的。”
文昊点点头,站起身走到门边又停住,回头望了眼语墨似要再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夜凉如水,文昊在清静的小街上缓缓前行。许多年,他遇到过许多案子,见识过许多人,面临过许多难题,他一直从容不迫,从未有过心慌。可今日,他却觉得有一点儿心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害怕。
文昊停下来捂住胸口,他静静地想了片刻,明白到自己害怕的是语墨从此不再来上工,而语墨不再来上工便意味着自己可能再难以见到她。文昊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自己的人生中,他居然开始为一个女子牵挂,而这个方面,自己显然不太在行。
第二日,语墨果然没有来,第三日亦如是。文昊觉得有些烦躁,将案卷往案头一堆,独自踱出了院门。
语墨刚把饭菜端上桌,文昊便叩响了门。
“大人倒是会挑时辰。”语墨将饭勺一搁,“不过,没准备大人的饭。”
“我出去吃我出去吃。”吴涯忙不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