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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小给完了字据,才猛然回想刚被捉弄的事情,不禁狐疑看他。不料,她的狐疑没一会,额头就重重挨了一下。

“瞧你这神情,以为少爷我会讹你银子不成?”

“奴婢又没有这么说。”杜小小摸了摸额头,她只是担心他又捉弄她罢了。

司徒景烈叹了一声,打起扇子往后走,只是走前停了一步,回头看她,笑容越发深意,“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怎么看着就让人这么来气呢。”

“什么?”杜小小一下没听清楚。

司徒景烈摇头,懒得再说,用扇子敲了敲手心,阔步离去。

杜小小心里不禁郁结,无论是被人说天真还是愚蠢,这话从二少爷嘴里出来,肯定就不是什么好意思。

她嘟了嘟嘴,见二少爷身影走远,才反身回到房里。

房内司徒景轩昏迷未醒,杜小小没当回事情。不想,当夜他又病了,咳嗽不断,急得她一夜没合眼,衣不解带的照顾。

司徒信德担忧得急忙将全城大大夫请来,又是诊脉,又是抓药,终于过去三天,情况有所好转。杜小小彻底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司徒景轩调理几天,神色好了许多,他躺在软榻前,见杜小小一脸疲惫,不禁缓和了语气。

“我这里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听见他这么说,杜小小几乎都有点不敢置信,她憋着气不敢呼吸,深怕后头还有什么后话,只是她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情况没出现,她偷偷地吐了口气,原来少爷没别的意思啊。直到这会,她这才发现脚和肩膀真的好酸……这几天她不是站着,就是趴着睡,就快不知道沾床是什么滋味了。

她往司徒景轩的的方向偷看一下,然后悄悄揉了揉肩,预备少爷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情交代,就下去休息了。

不料,她刚揉了一下,就听到司徒景轩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司徒景轩正直直地看着她,而她的手还在脖颈处没放下来。她当场僵了一下,赶忙放下手,端正站好,支吾道:“有……有虫子咬奴婢,所以……所以……”她羞得满脸通红,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没礼数的动作。

司徒景轩定定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到手上书本,不紧不慢说道:“竟然你精神这么好,后天的祭祀,你就与我一起去吧。”

祭祀?什么东西?杜小小没反应过来,一脸困惑。

“你来府里这么久,都不知道每年七月要去天檀山祭祀么?”

杜小小有些羞愧,她急忙低下头不语。祭祀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以往都没接触过,以前伺候大夫人的时候,她也没让她跟着,因此她一直对祭祀很陌生。最近几天她累得迷迷糊糊,因此都不知道府里开始准备这事了。经他刚才一说,她才猛然想起七月是府里最忙的时候,因为老爷要带着两个夫人三个少爷回祖地祭祀、祭祖。

五天后,不就是七月中了吗?少爷八月初还要参加乡试,这一来一回,得好多天耽搁呢,来得及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记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司徒景轩提醒她,免得她糊涂到在祖宗面前出了差错,那真是谁都救不了她了。

“是,奴婢知道,奴婢不会给少爷添麻烦的。”她安分回应,突然开始反省自己什么时候没做好本分了?

“知道就好,若是出了差错,可没人救你。”他冷冷说着,却不自知语气缓和了不少。

好严肃的口气。杜小小心里直打鼓,突然有点不安这祭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想着要不要趁现在问个明白,她正欲启唇,司徒景轩突然又说道,“还不快去休息。”

“呃?”杜小小略微迟疑,还是有些怀疑问道:“可是现在还没到午时啊。”这么早就不用做事,感觉好奇怪啊。

“你这几天不是都没睡么。”司徒景轩眯了下眼睛,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袋,放到一旁的矮凳上,说道:“这几天你表现的不错,也算尽心,这些当我赏赐给你。”

吓!少、少爷……在夸她做的不错!少爷竟然也会对她满意,说她做的不错!

杜小小无比惊讶,疲倦与这比起来几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见她一脸发傻,司徒景轩也勾了下唇角,可说出的话依旧冰冷没有温度,“只是个小玩意,若是不喜欢,直接丢了不用还给我。”

杜小小哪还能听得进去他在说什么,她的心里此时正洋溢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激动,不知道是太惊讶还是太高兴,总之是相当古怪的情绪,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锦戴,露出娇憨的傻笑。

好开心,好开心!心情愉快的连她自己也不大清楚,但是,就是觉得好高兴。

那个只会刁难、苛刻、又嘴巴恶劣过分、还被她无数次骂成冷血奴隶主的无情少爷,竟然拿东西奖励她了!她只是熬了几天没有睡而已……竟然被赏赐了东西……

等等,赏赐?杜小小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她迟疑地试探问道:“……少爷,您说的赏赐……”怎么感觉怪怪的……

司徒景轩挑起眉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因为我是万恶冷血的奴隶主。”

杜小小一惊,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所以,我犒赏我可怜的小老百姓有何不对?”他睨着她,眼里有着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在11月完结……

ps:让鸡血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40章 愚蠢又可笑

夏日独有的烈阳一点点从屋顶渗透进来,照得房内光影斑驳。

锦袋打开被放在一旁,杜小小趴在床上,新奇地看着手上的蝴蝶形状的木梳,说是木梳可梳齿并不多,反倒更像是姑娘家最爱的木雕头饰。

木梳精致小巧,周身艳丽,木质坚韧,纹理细腻,只稍看上一眼便知道是个稀罕物。杜小小细细摸过梳身的半片蝴蝶翅膀,越看越是喜欢。虽然少爷平常待她一直很刻薄,可是,他原来也有这么大方的一面啊。

杜小小咧嘴笑了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开心与满足,只觉得过去一切的隐忍都变得值得。她托着下巴,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它随身带在身上。

因为梳齿开在翅膀下端,并不能插在发髻里。若是放在怀里,这个蝴蝶这么小,指不定就丢了。思来想去,她最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决定编个绳子挂在腰上好了。

想到就立马动手,杜小小急忙爬下床,蹲身在找出床底下的随身包袱,她从里头掏出了针线,将几股细线抿在一起后,就开始左右交叉的打起结来。

明明累得要死,明明刚才还很想睡,可是与手上的东西比较起来,那几天的疲累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

刚过了正午的下人房,阳光依旧猛烈刺眼,可是杜小小毫无察觉,兴致很是昂然地编着她最拿手的同心结扣。

直至一切完成时,外头早已到了日落时分。

***

五日一晃而过,这天到了全府上下集体动员去天檀山祭祀、祭祖的日子。

司徒府上下忙作成一团,准备行李的、准备马车的、准备路上干粮的……人人脚不停歇的开始打点。

除了张管事留下照看府里外,不少贴身丫鬟都可以随着主子一起出行,看得不少只能留在府里的丫鬟小厮羡慕不已。

以锦边绸缎的华丽马车开道,四、五辆马车在僻静的林中摇晃前行,颠簸到不行。

杜小小拘谨地背靠在车壁上,深怕一个不留神就被甩了出去。她偷眼打量了司徒景容和司徒景烈几个来回,不解他们为什么自己有马车不坐,非要和他们挤在一起。

司徒景轩和司徒景容、司徒景烈两人在车内对坐着,三兄弟目不斜视,谁也没说话。车轮碾地的声音咕噜咕噜作响,车夫挥舞着马鞭大喝了一声,清晰的穿过厚厚的车壁透了进来。

“胖丫头,你腰间那块黄杨木梳倒是挺别致的。”司徒景烈懒懒地声音,率先打破了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杜小小低头瞧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怕丢了,因此自己编了个结。”话完,她微顿了下,忐忑问道:“二少爷,什么是黄杨木梳啊?很名贵么?”

司徒景烈斜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说道:“‘世重黄杨,以其无火’,这黄杨木又属药材木,用黄杨木作梳,从开料到成品,一把木梳需经过二十八道工序。其中极为讲究的雕、描、烫、刻、磨等工序要没个十几年功力,一般师傅还根本完不成。如此讲究和复杂的工艺,自然不是便宜的寻常物。”

杜小小前面听得云里雾里,可最后句一落下,她心里顿时咚咚跳了几下。她偷偷去看一旁的司徒景轩,见他只安静的翻着书,连眉眼都没抬下,心里一下又没了想法。

少爷,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明明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何要对她说不喜欢随便丢掉好了?还是说少爷根本没在意过送了什么给她,只是觉得她表现不错,而随手扔了样东西给她?

杜小小心里纠结,原本还很开心的情绪一下失落下来。只要一想到腰间自己最重视的奖赏,不过是少爷随手扔给她的,她的胸口就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的表情变化一点不漏地落入了在场三人的眼里,司徒景容笑容依旧,看着旁边的司徒景烈道:“这些旁门玩意,二弟怎么这么清楚?”

司徒景烈将背斜靠在车壁上,换了个舒服姿势,一脸得意笑道:“每回去珍宝斋,我就听老板给客人这样介绍,听得多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记在脑子里了。”

司徒景容摇摇头,“那些地方你还是少去的好,免得爹又说你不正经。”

珍宝斋,那里一向是一些纨绔子弟流连的地方,里头的东西算不得很名贵,但也多少能上些台面,因此不少男子都喜爱去那买些希奇玩意回去哄姑娘家开心,只是久之,那店的风评也越渐不好。

“我可从没正经过。”司徒景烈不在意地笑笑,一拂袖子,里头落出了扇子。

开扇,轻摇,掩去了眼里的那片自讽。

司徒景容见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懒得再说。

反倒是司徒景轩突然抬起眼,不冷不热地来了句,“二哥若再这么没个正经,小心爹又把你名字改回去。”

原本还显得一派悠然自得的司徒景烈脸色顿时阴沉了三分,“三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

换名字?杜小小惊讶了声,二少爷有改过名字?

虽然没问出口,可是疑惑和想要知道的欲望全写在了脸上。

司徒景轩嘴角一点点勾起,不紧不慢地闲闲说道:“不就是从景玉改成景烈么,又不是多丢人的事情。”

景……景玉?

噗……杜小小急忙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司徒景烈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都是五岁前的事情,三弟你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么。”景玉,禁欲,鬼才会叫这么傻的名字。

司徒景轩嘴角轻动,“这么愚蠢可笑的名字,忘了多可惜。”

“你……”司徒景烈一下语结,他真怀疑三弟的舌头擦了□□和鹤顶红,不然怎么能毒成这样!

“二弟,这名字怎么说都是爹的苦心,爹只是希望你长大可以稳重干练,又不失温润如玉。”司徒景容浅笑,不禁道出内幕。

“温润……”如玉……杜小小忍得不行,肚子都差点笑破。难怪没听胖胖提起这事,原来是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估计那会胖胖都还没进府呢。

老是没个正经的二少爷哪里能和温润如玉搭上啊,老爷还真是煞费苦心。

“二、二少爷,那您现在的名字是谁取得啊?”杜小小忍了好一会,终是缓过来发问。

司徒景烈见话题已经被说开,也顿时没了脾气,“是我自己。只是随口取得,并没多大意思。”

“噢。”杜小小见他表情都蔫了,也识相地不在这问题上打转。

司徒景容暗自叹息,没有去拆穿他故作的从容。别人可能忘了当时的情形,可是他至今都记得。当时还只是五岁的二弟哭着从学堂跑回来,说再也不要叫这个名字,说连夫子都取笑他,哭着闹着执意要改名不可。爹不同意,他便以不吃不喝抗议,任谁劝都没用,最后硬是撑了一天饿到晕倒,性子之烈,让爹和三娘都没了办法。

自那后,爹便依了他的意思,直接以烈字重新命名。

也便是如此,让爹对景烈有了微词,之后无论是功课还是武学,都比对他和三弟要来得严苛。

其实,爹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可景烈似乎一直没明白他老人家的用心。

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冷凝了下来,三人之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沉默。

除了低头看书的三少爷看不到表情外,二少爷的不自在可是清晰地写在了脸上,至于大少爷,也是一副正若有所思地样子。

杜小小来回打量好几眼,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觉得气氛怪得异常。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车外马夫欣喜的声音从外传来,打破了紧绷的气氛。

“大少爷,我们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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