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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候府西院里头,收到老太太这份大礼的二少爷孔尚矜也气得心里头发慌,他讨好老太太自然是想要得到一些好处,谁知道临了得罪了太太,好处没拿到,光是让人看了笑话。
即使如此,孔尚矜也得让人好声好气的将送礼过来的小厮送出门,还得打赏一番,否则就会让人挑了错处。
要说冯氏虽然不把这几个庶出的子女放在心上,但对他们确实不算差,几个庶出的儿子都是一人一个小院子,固然是永宁候府占地够大,但只看京中苛刻一些的主君,直接让庶出的儿子小妾通房等住一个院子也是有的。
孔尚矜的小院子位于西院,里头布置的并不富贵华丽但也精巧舒适,只是这会儿,这份舒适也挡不住二少爷的怒气,关上房门,孔尚矜拿起那装着玉镯的盒子就要往地上摔,幸好被守在一旁的王小侍一把拦住。
王小侍是冯氏的陪房小子,也是在冯氏生下嫡次女之后,亲自给开了脸,做主送给老侯爷当小侍。能够生下两个儿子,王氏当年的颜色也是好的,当然,人也相当的聪明,他比儿子更加了解冯氏的手段,即使最当宠的时候也不敢碍着这位大太太的眼。
王小侍一边拦住怒气冲冲的儿子,一边仔细的关好了门,才好声好气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送给你的东西,若是就这么砸了,你哪里能得了好。”
孔尚矜也是一时气过了头,醒过神来便知道好歹了,只是看了一眼那玉镯,还是带着几分不痛快的说道:“老太太也真是给的出手,那是什么东西,太太身边的小子都不爱用的。”
王小侍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你还看不穿老太太的为人,他手里头不是没有好东西,只是看的都跟眼珠子似的,也只有养在身边的三少爷能得了一些去,旁人想都不要想了。
话虽如此,他却不敢直白的说,生怕这个儿子进了死胡同,偏要跟人家嫡子较劲:“东西不过是放着,你不爱用就别用。矜儿,再有十多天的功夫你就出门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了乱子。”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孔尚矜又是心酸起来,自己的嫁妆那还不如已经出嫁的大哥呢,都是一个小侍生的,他比不得太太生的三少爷,难道连大少爷也比不过吗。他倒是也不想想,孔尚柔性子乖巧懂事,向来听话,冯氏对他虽然也是面子情分,但看他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的份上,也愿意用心几分。
这些道理王小侍都懂,孔尚矜却看不明白。听着王小侍絮絮叨叨的话,他便不耐烦的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过是在房里头发发脾气,哼,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等将来有他们好看的。”
王小侍见状又是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如何跟这个小儿子说,都是一般教养长大的,为何两个儿子差这么多。要他说,嫁给中了进士的学子有什么不好,这些人固然出生差了一些,但胜在自己有些本事,再有一个多多少少要依靠着永宁候府的人脉,对娶回家的嫡夫君能不看重,即使将来想要纳小侍,也不敢太过了去。
可偏偏小儿子不听劝,对太太提的几个人都看不上眼,也不知道怎么就让安国公太太看上了眼。说起来嫁进安国公府听着十分风光,但谁不知道安国公太太是个十分厉害的,家里头的庶子也并不成器,这样的人家,并不一定会看永宁候的脸面,将来儿子可不得吃苦。
王小侍满心焦虑,却不知道在孔尚矜的心中,自己嫁的虽然是庶子,却比大哥好了不知道多少,就是比嫡子孔尚香也差不到哪里去。庶子怎么了,安国公世子身体不好,若是有一个万一,将来安国公府那还不都是自己的。若是学了大哥听了太太的话,跟着妻主在不知道哪个胳肢窝里头熬着,能有什么出息。
不管王小侍多么担心,孔尚矜多么不满,他的婚礼还是如期而来,几个太太已经早早的送了添妆过来,有冯氏和老太太在前,他们自然也不会多么看中这个庶出的弟弟,大太太送了支珍珠碧玉步摇,二太太送了镏金点翠钗,相同之处就在于东西的成色都是一般,三太太则索性只送了个缠丝银镯,美其名曰不能超过了老太太。
孔尚矜收到一次就生气一次,对着孔尚香不敢发作,身边人却受了罪,连带着才十岁的小弟孔尚云送了自己绣的荷包,也招来他的一顿冷嘲热讽。气得顾小侍将儿子揽在身边,出嫁这一日也不许他过来添乱。
这些事情冯氏自然都是知道,不过却不放在心上,这么点点委屈就受不得,可见是一直以来他过于仁慈了,等出了门子,进了安国公府,这小子才会知道,什么才是厉害的当家主君。那时候他倒是想要看看,号称多么喜欢孔尚矜的安国公太太,会不会手下留情。
聘礼倒是早一日就送来了,冯氏也不贪这些东西,直接都归在孔尚矜的嫁妆里头,还添了几样陪嫁回去。不过他冷眼瞧着,这位安国公太太的心思也太直白了一些,给的聘礼比起嫁妆远远不如。
成亲这一日,来的人却还没有孔尚瑾满月酒的时候多,也是,不过是一个庶出子出嫁,嫁的人还是安国公的庶女,一些自持身份太太少爷便不会亲自上门,多是派了心腹或者庶出的女婿上门来贺的。
成亲当日的事情繁多,大太太分身乏术,又让二太太和三太太帮忙接待客人,冯氏则是陪着老太太与几个辈分高的来客说话,不过这一日荣国公太太连带着世子太太都没来,只是派人送了贺礼,老太太心中不满,却不敢说这位亲家的任何坏话,谁都知道,荣国公太太孔氏是孔家的嫡子出生。
外头热热闹闹,孔尚瑾倒是很想出去瞧热闹,只是她如今太小,冯氏怎么可能让她去了前头,万一被人冲撞了倒是不好,所以只让春兰和奶爹陪着。
见孔尚瑾频频看向外头,奶爹倒是好笑的说道:“四小姐是找太太呢,平常这时候,该向太太请安了。”
孔尚瑾撇了撇嘴,暗道别以为她不知道今天那位二哥出嫁,虽然没见过几次,对这位二哥没啥感情,但作为小婴儿,能看的热闹实在不多。
春兰也笑看着床上的婴儿,见她眼珠子黑白分明,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话似的,又说道:“今天外头乱糟糟的,小姐万不能出去。”
孔尚瑾默默的叹了口气,暗道自己现在连话都说不了,自然是什么人权都没有,冯氏和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幸好大概守着一个小婴儿也是无聊,奶爹朝外头张望了一眼,不禁问道:“哎,你说二少爷这桩婚事是图什么?”
春兰冷哼了一声,作为原来冯氏的贴身小厮,他自然对不识好人心的二少爷十分不满,觉得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能图什么,无非是荣华富贵呗,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出生,真以为那安国公太太是喜欢他呢。”
奶爹也是孔家的家生子,对这些事情知道一些,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春兰小哥可不知道,那位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听说吃喝嫖赌就没有不爱的,屋子里头的小侍都好几个了,只是安国公太太如今压着,外头人不太知道罢了。”
春兰却不信这话,常年在冯氏身边待着,他的眼界比一般的下人宽很多,这会儿也来了兴致,撇嘴说道:“若是安国公太太有心,外头怎么可能知道这位二小姐文不成武不成,要我说,如今这样不过是做给人看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不知道这位二小姐的底细,否则的话,她还用来求娶咱们二少爷。”
奶爹显然也明白过来,带着几分兴奋问道:“你是说……安国公太太是故意的,那这样的话,二少爷以后的日子可不得难过了。”
春兰却笑着说道:“难过不难过,都是他自己选的,谁又能说什么!”
奶爹却呵呵一笑,又说道:“若是嫁过去不合心意,只怕会整日里回来求太太做主,到时候太太可不得心烦。”
春兰却不屑的说道:“出了门的少爷,再上门就是客了,再说了,嫁了人当人家女婿,哪能整日里往娘家跑的,全天下也没有这个道理。”
奶爹听着这话,便知道将来二少爷真是吃了苦头,大面子不错,太太恐怕也不会给他做主了。他想再问几句,便听见春兰说道:“好啦,这些话你私下想想便是,若是传到太太耳朵里头,你也讨不得好处。”
奶爹顿时讷讷不敢再说,听了一番八卦的孔尚瑾意犹未尽,看了眼继续做绣活儿的奶爹和春兰,忍不住咿呀了几声,只可惜春兰只以为她想闹着玩儿,拿着一只布老虎哄着,并不再说这些。
孔尚瑾有些无聊的抓住布老虎,没有八卦听,玩玩布老虎也能打发一些时间。不过这段时间的壁角听下来,她倒是有些了解自己的生父冯氏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说几个女婿都是服服帖帖的,就是那位只见过一面的老太太,似乎也奈何不了他。
作为小婴儿,有这么一位厉害的生父护着,对孔尚瑾而言自然是好事,只是对庶出的子女来说,恐怕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只要这些人听话老实,冯氏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体面,坏处就是,想要蹦跶的话,怎么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