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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谷禾接过域淙手里的蔬菜,连带自己手里的一起放餐桌上。
他快步走到客厅,拉开沙发上的布套,空气中的灰尘突然间活跃过来,窜进林谷禾口腔,林谷咳嗽了两下,退开来,他实在难以对域淙说,让他别客气随便坐坐。
林谷禾拉开阳台的玻璃,阳光照进客厅,清新的空气如浪潮般涌进来,金黄的尘埃在空气漂浮,林谷禾思索了两秒,“要不我带你去住宾馆吧?”
小镇有宾馆,虽然住宿环境不及市里的酒店,但至少相较于家里,要干净些。
没听见域淙的声音,林谷禾回头,见域淙呆呆地看着客厅的墙面。
林谷禾触电般怔在原地,刚才进门一心只考虑卫生环境,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尴尬,还有说不清的慌乱,尤其在看清其中一些照片时,林谷禾抿着唇,瞳孔微微放大。
之前有想过墙上的明信片,但当时觉得并没有什么可隐藏的,明信片上的教堂,都是属于彼此美好的回忆。
但真让域淙看见了,心里却觉得十分微妙。除了寄回来的明信片,还有后来打印下来的许多其他照片,一并固定在墙上了。
“多瑙河。”域淙走近,手指点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中,多瑙河静静地流淌,宛如一条丝带,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微的波纹。
域淙看了一眼林谷禾,视线从他的唇上扫过,说:“我们第一次亲吻的地方。”
林谷禾移开目光,脸倏地红了起来,慌张地走过去将手覆盖在照片上,将域淙的手指挤开。
域淙不甚在意,手指触碰到另一张照片。
在多瑙河岸边,一座古老的桥横跨在河上,坚实的石块像历经风雨的老人,见证无数岁月的流逝。
“维也纳。”域淙笑着说,“你站在桥上,因为看见多瑙河,比在阿尔贝蒂纳博物馆里看见拉斐尔、莫奈的真迹还要高兴。”
林谷禾知道域淙说的哪儿,当时他们从阿尔贝蒂纳博物馆里出来,林谷禾站在桥上,觉得尽管维也纳的多瑙河与圣波尔腾的多瑙河两岸的景色完全不同,但他觉得无论是维也纳的多瑙河还是圣波尔腾的多瑙河一定知道自己对域淙的喜欢。
想到这儿,林谷禾更加不自在,他索性站到域淙面前,用身体挡住多瑙河的照片。两人一时离的很近,域淙看着林谷禾,笑起来,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沉沉的敲在林谷禾跳动的血液上。
“当时怎么那么开心?”
林谷禾错开视线,声音沉闷,“我只是觉得,我们停止了,多瑙河也会一直流淌。”
域淙捏着林谷禾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问,“我们停止了吗?”
第八十三章
“没有吗?”林谷禾小幅度的挣扎未果,下颌传来微微痛感,思绪却跑到几年前,想起和域淙并肩走在校园里的男生,对上域淙的眼睛,“没有过吗?”
域淙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林谷禾脸色涨红,像在努力控制呼吸,不时能感受到拂在脸上的轻薄呼吸,域淙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小小的自己。
从见到林谷禾开始便一直缥缈浮在半空的情绪,好像被稳稳接住似的沉淀下来。
“没有。”域淙说,“也没有过。”
林谷禾的眼睫缓慢了眨了一下,双手轻轻推了推域淙,域淙顺势退开来。
他真的已经是合格的成年人,什么样的处境都能游刃有余,他从墙上拿起一张照片走到阳台,林谷禾瞥过,那是一张虹稚的照片。
“你不问我吗?”域淙将照片晃了晃,“不问我这些年谈没谈恋爱,结没结婚。”
林谷禾看着他的背影,阳光将他和域淙隔开来,域淙站在阳光里,而自己站在阴影里,“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域淙笑着回头,看着林谷禾没说话,但神情却像在戏谑。
平静循环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林谷禾的脸腾地红起来,并不是域淙说什么他信什么,而是在他的认知里,域淙根本不屑撒谎。
但在自作多情的同时也因为这样的神情感到恼怒,好像只有他还站在原地,只有他还没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无法识别域淙的社交伎俩。
“你不也没问我么?”林谷禾看着墙上的明信片,语气沉沉,“这不是我们的共识吗?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
他们曾经的确是这样,林谷禾对域淙不是没有过好奇,但更多是尊重。一个对生命没有任何期待的人,是会坦然接受任何一种结果的。
他们分开八年,林谷禾没有试图寻找生命的意义,没有觉得生命绚丽,因为没有意义。只是活着,活着不需要意义。
如果说他还有畏惧,那可能是不希望帮助过他的人怀疑他们曾经给出的善意,并唏嘘生命的变幻。
还有,他答应过域淙。
他不想他难过,无论是何种意义上的。
“我不在乎。”域淙轻声说。
楼下有小朋友嬉戏声,时不时传来响亮的鞭炮声,楼道里居民上楼梯的咚咚声,但域淙如同叹息般的话语仍然准确地被林谷禾捕捉到。
林谷禾定在原地,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刚才那些杂糅在一起的情绪,瞬间冷却,随即凝固在一起。
“我后来又去爬了一次格拉哈奇峰。”域淙走进阴影里,“但没有再见过虹稚。可能因为你不在,我没有那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