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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shawn就难免不想到其实是最早接待我的turalba。
登陆以前就来往了多封邮件,第一次去报到填表也是她悉心指点。
她就是很典型相貌的菲国女孩了,浓眉大眼下黝黑的脸,娇艳饱满的唇,大的好看的嘴。还有难得的天真单纯,脾气不是一般好,永远不会说no,也很正常地粗心大意。
关于她最有趣的桥段大概就是,据说每次欧美老客人遇到她,总是半真半假地说要带她走。她就配合地装作深情款款又万分为难,
“唉,我也很想跟你走哦。可惜我已经结婚了,是不能带走的了。”于是彼此忍住笑意道别。
有一次我也试着调笑她。果然和那传闻一般无二。我确实没有觉得这样是有什么笑点,但她和同事们就会有些得意的相视而笑。
真的还是学生一样啊。那时我就一笑置之,和她们告辞离开。
对于turalba,我是始终停留在她的工作或者叫职责范围以内。
毫不谦虚地说,我可真是从来就把她当做普通女孩,甚至谈不上是朋友关系。
倒不是她相貌平常得很,以至于客户都没有兴致搭讪。而是因为她老是不会让人生出来分外的想法。
就像是一团空气中的无声无息的平淡气味,闻过了,见识过了也就连同记忆一起淡去,如此而已。
以后我还会遇到大把这样的女孩子。我也是一直简单的尊敬和友善,彼此浅浅划过对方的世界,就是很好了。
哪怕后来实在不会相互记得起,缘分来自偶然,归于尘土之国也没什么不好。
她也真的是有男朋友或者叫搭档。无须刻意去求证,有时候她的脸书上总会秀一些恩爱甜蜜的图片,不管别人感不感兴趣,所有和她有来往的联系人都会一眼见到。
想想吧,如果连头像都是两个人粘在一起撒狗粮,辣眼睛的猝不及防就会秒懂。用不着她要扮着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旁人其实也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最初我是因为她有时候把那另一半叫作男朋友,有时也怪异地叫搭档,而对这不同的称谓产生兴趣了。
再延伸下去,就发现这里对于什么是约会或者见某人,以及inarelationship,种种称谓和界定。竟然也不是表面上那样的随随便便,也还很是有些讲究的。
于是那段时间我虚心求教,不耻下问。又中英双语的遍搜网络,可是拿出当年写phd论文的劲头,认真地研究这菲国的恋爱文化。
大致来说,这里也和那米国的感情进程是差不多的。
首先就是要互相认识吧,各种场合都算。然后呢就是要到喜欢的妹子的联系方式,各种方式都可以。
那么就可以单独请她出来玩啦,一次不行就多约几次,但两个人真的就只是玩,随意的玩,各种有趣的活动。她们管这个叫见某人(seeingsomeone)或者和谁谁hanginggout。
接下来就是date阶段了。理论上,双方都还可以同时约会几个不同的人。一般会衣冠楚楚请女孩子去餐厅晚餐。这样几次以后,就是固定约会了,除了对方都没有其他的约会对象了。可以这样说吧,从开始一直到现在,不管吃饭电影旅游一般都是aa制来的。
再走下去就可能转变成真正的男女朋友了,也就是所谓的inarelationship。双方才以男朋友女朋友称呼对方。往往这个阶段才会有男方主动埋单的。
最后才轮到了严肃关系了,订婚或者结婚了。
所以,想想类似于turalba的女孩子发出如此明晰的信号,几乎就是到了确定性的阶段了,谁还会自讨没趣前去骚扰呢。
不过,严格按上面这原因追究起来,turalba倒也算得上我的恋爱启蒙老师了。
“哈,你可真有趣,”她只是抬了一下头,便又飞快的处理我的签证。
我回过神来,这么快就说道我有趣了么。肯定不会是因为刚才我重温的恋爱学习笔记吧。
那么,这是没话找话的客套话还是暗有嘲讽呢?
然而却又惊诧于刚才回忆里人影曈曈,眼前人还只是电光一瞬。这走神之中的走心快逾闪电。
“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就想要永居菲国。”她轻轻问了一句,随意得像是刚刚想起。
其实我也只是很简单地想过,平日里我也是一个自诩理智,凡事需要理由在先的人。
但即使翻来覆去想好多次,也只得到简单至极的理由而已。而其中大部分的因素,居然还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向往。
以前在国内,我向往的东西很多。挫败的经历也多了以后,它们便减少了很多。
我想只有那些一再错过却不愿放弃的向往,才是颠扑不破的至爱追求吧。
虽然前事已成了蹉跎,唯有回忆里的破败。却值得勉力孜孜以求,用余下的人生来珍惜。
“因为我想寻到向往的真爱,开始我的新生。”这确实是我那时的肺腑之言,衷心所盼。
“越来越有趣了。这般说话的,都是欧美的退休老男人了。你太年轻了。”她言语冷峻,颇有些不以为然。
“难道年轻不好吗?”我觉得她真的有些冷,就像缺乏同情心或者同理心的高高在上。
不用穿上什么白大褂,就是手术室里主刀外科医生的形象。
这关于年龄和爱的质疑,不久之后vivian还会提到一次。
显而易见她们都是很在乎恋爱双方的年龄,但却又不是普通想象中的一般意义的关切。比如常人总是属意彼此岁数相差无几。而在这里,嫌弃男方过于年迈也是事实,但却远远逊色于在意对方的年轻那些奇怪的担心。
我一直不知道这是否会和物质条件有关,比如金钱,相貌,身高体重。
尽管她们会强调和那些通通无关,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菲国的女孩子们,会习惯性地认为,年长于她们的男人会普遍比年轻男友更为富有而且宽容大度。
再说直白一点,就是老男人更会照顾她们,包括感情和物质生活。
而另一方面,也许经验的偏差就也同时放大了现实的怪异程度。
那时我总默默期盼,希望这只是以讹传讹的一个偏见,不幸地广泛流行。
并且我想,在特别的那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身上,奇迹却会诞生。一开始也许只是星星点点,心心相印却又用情至深以后,终究会开成绚丽夺目。
她终于认真看了我一眼。我也正好仔细打量她。但是她真的算不上漂亮,只是皮肤出奇的白。
脸出奇的白净,很干净的白,没有一点疙瘩斑纹什么的。面对面这么近的看着,我居然没有发现一点瑕疵的白。
她眼睛也是大大的,但可能是由于缺乏温情,我只觉得流于平常没有照人光彩。虽然整个人稍微有点丰满,但却是上下匀称。绝对不会嫌胖,这样大眼睛也显得很协调。
短发加上制服,竟然没有半点臃肿或者拖拉的感觉,只会认为是精神而干练。
她的声音不算温柔或者好听,甚至有点无情的干冷。但说的英语可是地道的伦敦腔。
“退休老男人也不会真的来寻找爱情。他们会靠着本国的退休金,找一个这里的年轻女孩子,
或者单身母亲。依靠她们来会照顾自己,做饭做家务。”
“结婚或者不结婚,一起生活直到老死。”
她语气冷酷而缓缓,就像述说一桩桩交易,然后就低下头去处理事务。
我那时还没有和joy许下约定,加上自己初来乍到,对于这方的水土人情只有新鲜的无知。
也不知道她所说是真是假,所以也就沉默下来。只是安静的等待,看她处理表格,漂亮的手写体。
后来我就知道她所说是不假。足迹踏遍菲国几大城市的每个角落,遇到这样的老少搭档比比皆是。
但是我真的从来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自私的心想,若是等我老时依然孤单,也就如此这般,有样学样。
又打量这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有她的半身毕业大照,还有和与一个老者的巨幅合影。
毕业照下面写着菲律宾大学的字样。她在上面冠帽裙纶,一本正经的古板。只有满脸忧国忧民的深沉严肃,也一样的清冷没有笑意。
像极了被时光冻住那凝固了的老式官员派头,又淡淡散发出威严的天生领袖气质。
她要是那种外冷内热的类型该多好啊。我有些邪恶地想象,她如果和男朋友或者情人在一起欢好的场景。
经验告诉我,越是看似高傲冷淡的女子,越是有一颗脆弱敏感而渴求情爱的心。
一旦有人融化她外壳的坚冰,真正闯进她心门,那迅疾的情欲,转瞬之间就会淹没人到灭顶。
这样的女子,连带着爱上她的人,都是幸运的。因为她的矜持,此前不知道拒绝多少人在门外,保留着最大程度的纯真。
而经年积存的情愫如一时沉寂的火山,一旦释放出来,就是浓郁奔放的烈焰。流到哪里都是彻彻底底的荡涤,所过之处都是焕然的新生。
和她在一起,生活即便是表面平淡,骨子里头每时每刻却都是光与火一样的激情四射。情和欲都能最大程度的酣畅淋漓,恣意剔透。
我们的人生,因为这些高质量的瞬间才不至于沦为彻底的平庸。
而那合影里,两人旁边居然是一张竞选海报,写着某某市长,和她一个姓,应该是她父亲。
怪不得这般年轻就可以成为主管级官员,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啊。毕竟毕业于菲国第一名校,又是权贵家庭出身。我才明白她这冰山般的冷意渊源。但恐怕她这背景也是拒人心门之外的阻篱,和呵护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盾防吧?
“frank,”kestlyn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响起,把我从那些片段中惊醒。
“嗯,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我礼貌地问道。因为回忆里确实没有什么留恋,连幻想
都没有过。
我和她,就像两根只短暂交会在一点,之后就各奔东西的射线,再有交集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语气就突然自觉地客气多过了热情。
“上次的延期马上就要到期了,但你的永居还没有批下来。本月之内你需要再来延期一次。”
她淡淡说道,居然没有一丝愧疚。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嘀咕,都两个多月了,你们还能再慢点吗?
但我还是轻易就按捺住焦躁与不满,心情实际上没有半点波动。因为这段时间里我已经逐渐习惯了本地人的缓慢拖拉,甚至说是懒。
他们的岁月,才是真正的慵懒随意。简简单单的得过且过,只管眼前下一个小时。
在我看来,甚至都谈不上什么只顾今日的,根本就是不想两个小时以后或者以前的任何事情。
真是阳光下幸福的单细胞生物啊。
也许已经被这菲式风格浸染久了,就会无可奈何地变得宽容或者纵容。尽管自己绝对不想喜欢。
但日子一天一天拖沓下来,自己说不定早就被同化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反正我是来永居的,迟早都要适应这样的节奏。或许这还是整个下半辈子都要朝夕相对的时空,所以什么时候办下来都不急的。
“好吧,什么时候来见你比较方便?”我漫不经心地问。
“圣诞节之后,那一周之内的工作日,上班时间都可以。你还是住在**酒店吧?”
“嗯,所以呢?”
“那上次表格上的地址不用改了,你直接来填表签名就好了。”
“好的,谢谢你,我会在圣诞节后的第二个工作日下午就来吧。”
“好的,到时见。”
我挂上电话,冲前台众人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joy轻声安慰我,
“小事啊,不必烦恼。也就是多等一段时间罢了。”
我捏捏她的秀气的鼻子,“我才不在乎他们让我等多久呢。我等的是你哦,还有几周就三个月了。”
“我唯一在乎的是这对你的等待。”
于是扳着手指算给她看。其他女孩子就吃吃地笑我们,然后就知趣地跑开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