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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 陆明远举了一个例子:“比如,苏乔的堂哥苏展,你们认识他吗?他是宏升集团的董事、副总经理、财务总监……”
一句话没说完, 果然有人接应。
陆明远满意地点头。
对面的小伙子开了口, 向陆明远提供一些情报:“别讲苏展了。他那人吧, 阴森森的, 像个天煞孤星。前几年和他不对付的, 要么消失了,要么潦倒了。”
另一人附和道:“你甭说,就他那样,最讨女人欢心。”
“为什么?就凭他长得帅?”
“慈不掌权,仁不带兵,这句谚语,你明白吧。苏展那种人,和咱们不一样,他能办成大事。哪个女人不喜欢成功人士?”
他们这般议论苏展,仿佛一种磁场力量,吸引了苏展本尊向他们走来。
陆明远如同标杆一般,站在原地,立得笔直,哪怕苏展越走越近,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古朴典雅的厅堂内,苏展向陆明远伸手。
“陆先生,”苏展似乎与他交好,“听说你是陆沉的儿子。我认识陆沉十几年,他是我的老朋友。”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明远不太想和苏展握手。
他这人非常随性,既然自己不想,就真的没伸手,硬生生地晾了苏展一会儿。
苏展不怒反笑。
陆明远近距离观察他——尤其是他的眼神,竟然有些相信苏乔之前的话。苏乔曾经告诉陆明远,她的堂哥是个冷血无情,诡谲狡诈的人,但是陆明远没当一回事。
而今,他开口道:“我父亲陆沉,不怎么跟我见面。我觉得,他和你的关系更近。”
苏展不在乎这种冷淡。他邀请陆明远,去沙龙区聊天。
陆明远举目环视,这才发现,苏乔身在另一边。
她和叶绍华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单看他们对待叶绍华的态度,大约是叶绍华的父母吧。
陆明远深知苏家是一滩浑水。
而苏乔深陷其中。
苏乔的处境比原来好上一点。因为在二伯父家里,叶绍华的态度大转,他竟然在父母的面前,对苏乔赞不绝口:“爸,妈,我在公司里,跟小乔学了不少东西。她在业务部做了好几年经理,工作能力那叫一个出色,我们总监都很器重她。”
叶绍华工作一段时间后,自信心爆棚了不少:“小乔呢,就是我现在的榜样。我还有一个小心愿,在明年的业务考核上……我叶绍华,要达到苏乔的水平!”
他拉住苏乔的手腕,显然已经向她倒戈。
苏乔不遗余力地鼓励道:“好样的,我支持你。”
她拍了拍叶绍华的肩膀:“立下目标,你就成功了一半。”
叶绍华得意一笑。
他的父亲教育了儿子半辈子,始终没能看到叶绍华成材。要说遗憾,他心中占了大半——苏展那小子,可是宏升集团的中流砥柱,而他的儿子,只能在公司的业务部打杂。
由于叶绍华的靠拢,他不得不正视苏乔。
“小乔啊,自打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叶绍华的父亲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二伯父的家里坐坐。你跟你姐姐,都是咱们苏家的女孩子,你们俩走得近些,没坏处。”
什么意思?
苏乔在心中嘀咕。
二伯父向她示好,前所未有。
就连二伯母也拉起苏乔的手,亲热地问道:“小乔,你爸妈还在南方吧?他们在深圳住得习惯吗,这都八月末了,也快到重阳节了,你爸妈要是来了北京,还能跟我们去八宝山,给你爷爷扫扫墓。”
叶绍华帮腔道:“对啊,我好久没见过三叔了,三叔什么时候来北京?”
他已经和苏乔混熟了。
话没说完,他盯住苏乔,等她的回复。
苏乔自然推脱道:“我很久没给他们打电话了,改天我问问他们。”
她紧跟着转移话题:“对了,怎么没看见姐姐和姐夫?我最近接了业务部的项目,在做那个绿色食品工业园区,领导们都很重视它……”
其实不用苏乔说,她的二伯父也知道这一点。
于是,苏乔无所顾忌地吐露道:“我今天听说,顾家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尖叫声。
装着龙舌兰酒的高脚杯落地,“啪”的一下碎裂,玻璃碴子四散开来,酒水顺着地板缝隙,肆意蜿蜒。
周围人群的脸色苍白如纸,还是顾宁诚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穿着一身西装,单膝跪在地面,满脸都是震惊,大声喊道:“人命关天,还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苏乔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快步走近,瞧见叶姝身体蜷曲,嘴唇乌紫,趴伏于地面,费力地喘气。
叶姝和苏澈不同,她从小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怪病。这突如其来的症状,让苏乔也吓了一跳。
“救命……”叶姝拽紧了顾宁诚的衣袖,瞪大双眼,无声地恳求他,“好疼啊,老公,你救我,我不想死……”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疼痛蔓延至全身,无助感涌上心头, 颠覆了叶姝的意识。她倒在顾宁诚的怀里, 备受他的关注与保护, 那剧痛也不明显了。
“救我……”叶姝气若游丝。
顾宁诚心急如焚。
他可以将叶姝抱起来,但他没有。不是因为他不愿意, 而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不知轻重再一次伤害叶姝——她还不能死, 至少是现在。
“我打过电话了, 叶姝,你撑住!”顾宁诚焦躁道,“从这儿到医院,最多十分钟, 你想不想吐?想吐就吐出来。”
他半跪在地上,搂紧了未婚妻。
叶姝的父母闻讯赶来, 瞧见女儿的这幅样子,顿时没了方寸。叶姝的母亲腿脚一软,面容惨白,失去了平日里的泼辣, 她不断重复道:“宝贝啊,你别吓妈妈……”
而叶姝的父亲尚存一丝理智。
他选择了报警。
叶绍华跪在父亲的脚边,平视自己的姐姐。他叫也不敢叫, 须臾之后, 竟然哭了出来。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陆明远神情复杂, 静立不动, 他听见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叶姝那个样子, 是中毒吧?谁会给苏家的小姐下毒?”
“他们自家人吗?”
“我听说叶姝他们家,和苏乔有仇啊。叶姝的那个未婚夫,一开始选了苏乔,你们说啊,会不会是姐妹俩……”
陆明远唯恐这件事牵扯苏乔,出声质问道:“嗯,你有证据吗?没有就是诽谤。你刚才的话,被我录音了,待会儿送给苏乔,下周一,我们法庭见。”
那人一向多嘴,性格又怂,听了这句话,立刻和他道歉。
周围有几个旁观者担心惹祸上身。他们披了衣服,走向大门。
“谁也不许走,警.察还没来!”陆明远喊道。
他根本猜不出是谁下毒。
但他可以确定,绝对不是苏乔。苏乔是有底线的人,陆明远坚信这一点。
更何况,连医生都不在,谁说一定是下毒呢?或许是叶姝突发重病,情况危急。
陆明远走到大门中央,恰好碰见匆忙赶来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几人抬着一副担架,完成了简单的急救工作,迅速把叶姝运上了救护车。
两分钟之后,来了一队警.察。
叶姝的父亲阅历丰富,他一再表示,自己的女儿被人恶意下毒,生死未卜,希望警.方能够彻查,还他们家一个公道。
包括苏乔和陆明远在内的人,都在今晚接受了一轮审问。
等他们回到家,已是夜里凌晨。
星盏黯淡,天幕冷寂,院子里趴着一只狗,还没睡着。它从一片绿草中钻出来,扑向苏乔,“汪汪”叫了两声。
苏乔弯腰,摸了它的头:“好了,糖果,这都一点多了,快去睡觉吧。”
糖果假装没听见,蓬松的尾巴一个劲地摇啊摇,摇啊摇。
陆明远低头仔细一瞧,这才发现糖果的爪子边,放着一个玩具球。他顺从地弯腰、捡球、往远处一扔——糖果就像离弦的箭,颠儿颠儿跑向了球。
然而,等它找到球,叼入嘴里,苏乔和陆明远都进屋了。
苏乔没上楼。她心神不宁,落座于沙发。
“今年一月,有人策划了爷爷的车祸,让他不明不白地去世。这么久了,没人查出凶手。到了八月,叶姝又被人下毒,还是在公开场合里……”
讲到此处,苏乔顿了顿,轻声道:“那些人好嚣张啊。不过,叶姝脱离了生命危险,再过几天,她完全清醒了,案情会有新进展吧。”
她紧张的时候,话比平常更多。
手指碰到了陆明远,苏乔跨坐在他的腿上,严肃地问:“今天有没有人给你递东西?你吃了什么?”
陆明远掐住苏乔的腰肢,有问必答:“下午四点,你给了我两块糖。我吃了一个,还剩一个。糖纸没扔,装在口袋里。”
他一边说,一边翻出口袋,展示糖纸。
苏乔追问道:“还有呢?”
陆明远沉思片刻,继续补充:“六点半,我们提前吃了晚饭。你和我说,你不信任苏展,不会跟他一起吃饭……后来我遇到他,他把我拉进了沙龙区。”
苏乔提心吊胆,指节捏出嘎吱声,拽紧了陆明远的衣襟。
她不假思索道:“苏展又在搞幺蛾子。”
苏乔不是没见识过堂哥的手腕。正因为她曾经亲眼目睹,报复心才会迅速滋长。
陆明远不解其意,歪了一下头:“什么叫幺蛾子?”
“你的中文水平需要提高,”苏乔捧起他的脸,耐心教导道,“幺蛾子的意思,就是发疯、闹事、不走寻常路。”
苏乔盯着楼梯发呆,吐槽了一句:“也是我对苏展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