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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错的一瞬,林烟居然希望有人能来阻止她,来阻止这段更加莫名其妙的婚姻!就像教堂里两个人快说我愿意了,有人径直闯入;就像张无忌和周芷若快要拜堂成亲,赵敏还能逼得张无忌跟她离开……
林烟觉得自己懦弱又无耻,这一刻,她竟好希望这一幕发生……
她真的坏透了!
回市区的公交缓缓开来,林烟终究讷讷上车。她坐在最后面,车窗上映出一张迷惘的脸。林烟急需找人倾诉迷惘,可她手机里只存了佟旭东一人的电话,除了他,她无人可找。
佟旭东正好发短信过来:“阿烟,上车没?到哪儿了?”
“在公交车上,还有好一会儿。”林烟回。
佟旭东应该也在路上,他说:“到了给我打电话。”
林烟没有再回复,她静静看着外面,想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无法示人的卑鄙心事。后来,佟旭东又来过一个电话,说已经到了,先去对面的咖啡厅等她。林烟说了声好,挂掉电话,却更加害怕。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物理距离上越来越靠近,她的心控制不住跳得很快,这一切宛如临刑前的无声折磨,逼得她喘不过气。
她忽然想起跟宁则远去国外注册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宁则远工作很忙。自从在厨房里跟她达成结婚意向之后,他很久没有出现,林烟甚至一度认为宁则远是开玩笑的,直到某个周末她还在闷头睡懒觉,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飞机起飞之后,她都还是蒙的,只知道傻傻看着旁边的人。
宁则远和她隔了一个过道,这会儿垂眼认真看资料,一脸冷峻,并不跟她说话。林烟无聊的要命,看了电视玩了游戏,最后打了几个呵欠躺下来补眠。
睡梦里有纸张摩挲的声音,很沉稳,让她觉得无比心安。
这段婚姻虽然失败,可那个时候的她至少是欢喜,是雀跃的。宁则远给她的条件不差,就连离婚后都考虑的面面俱到,林烟笑着说:“我又不贪你的钱。”
她记得当时宁则远挑了挑眉,大概觉得她这个人无可理喻。
不贪他的钱,难道图他的人么?
林烟抿唇浅笑,车窗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公交一路走走停停,到市区的时候,正好四点多,掐到晚高峰的头上,更是堵。
佟旭东已经问过好几次,还有三四站路的时候,他很高兴,说来接她,林烟还要推辞,那边已经唤人埋单。他问:“阿烟,你具体在哪站下?”这附近有好几个站台。林烟说了一个,他笑:“居然是最远的一个,我慢慢走过来,你差不多也就到了。”
林烟忽然罪恶感爆棚,相比于她的抗拒,佟旭东居然有一点点期盼,可他不应该期盼的!
林烟接受不了,她不希望两人之间有这种暧昧的牵扯,就算真的结婚,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理由似乎给了她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先前被压抑的抗拒的念头又悄悄滋生,林烟稍稍一顿,轻轻地说:“旭东,我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她没说,可她似乎又已经说了……电话那头有片刻怔愣,过了一会儿,佟旭东说好,却依旧坚持去接她。
两个人默契地挂断电话,林烟的心扑通扑通跳。
公交一站一站靠近,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想着该如何跟佟旭东解释这样的关系,没想到还有两站路的时候突然停住。前面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动不了。等了十多分钟,终于有人受不了,“师傅,怎么回事?”
林烟还差两站路,她也心急,于是问能不能开个门,她自己走过去?
“那可不行,没到站不能开门。”司机严守规矩。
林烟只好给佟旭东打电话,生怕他多等。可这一回轮到他不接了,林烟微微蹙眉,心想,他大概是有些失望。
又等了一会儿,前面传来尖锐的划破长空的声音,周围的喧嚣似乎沉寂下来,只有那个声音撼动着人心。
有人推测:“前面恐怕出事了。”
还有人问:“这是110,120,还是119啊?”
林烟也分辨不清这几种声音,她静静听着,只觉得刺耳无比。突然,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慌,莫名跳得很快,快的要蹦出来了……那个魔咒在脑海里乱窜,她哆嗦着给佟旭东打电话。
又不接,她再打!
耳畔是嘟嘟嘟的忙音,心里是慌乱的祈祷,拜托快接电话,拜托快接电话,拜托!
拜托……
林烟心里越来越不安,她的四肢都快软了,就在她难以忍耐的时候,电话忽的通了——
“旭东!”
……
林烟很久没有这么用尽全力奔跑了。她穿着细细的凉鞋,穿着窄窄的裙子,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像断了线的白色纸鸢,从街边滑过,失了魂。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是救护车单调的声音,是她无可遏制的如雷心跳声!
林烟跑得气喘吁吁,跑得头晕脑胀,跑得泪流满面,可最后那么几步,她却怎么都走不上前。
拥挤的人群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只细细的黑色凉鞋滚在路边,脚踝处有一抹链子,沾着血——触目惊心!
那是父亲撞碎的玻璃窗,是母亲坠下楼的血肉模糊,是她永远落在楼道里的那团嫣红,是珍珠出生时止不住的血,是……
林烟痛苦的蹲下来,一片灰暗……
☆、第3章 .19|
周一,下午是高层例会,碎金在窗外耀眼,里面的气氛却阴沉沉的压抑。
宁则远寒着脸坐在最前面,冷的好似一座冰山,这会儿劈头盖脸将营销副总提上来的计划批得一文不值,很不留情面:
“除去研发,公司在市场这块投入最多,甚至外聘公关公司,但是收效非常差!以去年为例,活动名目很多,但是太杂,直接影响了新闻的传播效果以及公司整体的品牌价值。在市场上,从来不是狂轰滥炸就是好的!没有一个突出的记忆点,没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slogan,没有针对每个不同行业需求的深入研究……什么都没有,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一连串话咄咄逼人,说到最后尾音极重,太过凌厉,让人无从答起。
有资格老一点的打圆场,“则远,你看看再说?”
宁则远垂眸,拿起搁在手边的计划书。
一时间会议室里更加安静,只有他翻页的沙沙声,带着审视的意味,让人心惊胆寒。
身为执行总裁,宁则远工作一贯是言辞简明扼要,点出问题就好,他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实属罕见。有人悄悄看了眼徐逸秋。徐逸秋微微摇头,只对着会议纪要发愁。
不过扫了几页,宁则远就很不耐烦,将计划书重新丢回桌上,整个人用力地靠回椅背。俊朗的眉眼轻蹙,凝着重重的不快,薄唇紧抿,像是足够锋利的刃。逆在细碎的白炽灯影,衬得他越发阴郁,仿佛蕴着一场暴风骤雨。
宁则远知道自己问题出在那儿……
捻了捻眉心,强按下混乱的情绪,他重新挺直背,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像是庙里沉沉的悠扬钟声,能够稍稍缓解他心里的燥郁,能够慢慢舔舐他心底千疮百孔的伤。
“关于这份计划……”这一次语气稍缓,宁则远尽量平静地说,“第一,我没有看到针对目前问题的任何分析;第二,提出的方案华而不实,并没有认真考虑过可行性和市场的接受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全都是敷衍之词,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重做!”
他的要求简单明了,众人默然,继续进行下一个议题。
冗长的会议没完没了,宁则远有些累,思维不免悄悄放空。视线越过众人落在玻璃窗外,正好迎上渐渐西沉的太阳。这会儿晚霞已经铺满天际,绚烂夺目,美得让人心碎,所以,她应该已经……
那几个字他不忍想,可他的心口却又在一点点抽痛,宛如无数个沉重的难以入眠的夜晚。只不过这种疼已经学会在清醒的白天折磨他。熬过今天,彻底断了念想,他终于能够解脱。
从林烟这个名字里解脱……
却获不得新生。
她走前给他下了蛊,如今亲手挖出来,真是痛快淋漓!
嘴角涩涩勾起,抿成一个很轻很浅的笑,全是嘲弄,全是他的痛楚,没有人知道,也再不会有人知道……
收回视线,宁则远已然是面无表情,静静注视着前面,淡漠又清贵,是他一贯示人的样子。
可这副模样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在看到私人来电的那个手机号码之后,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讶异,沉隽的眸子忍不住闪了闪,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死灰复燃。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主动打来电话?
难道……
某个贪婪的念头一起,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悸动。宁则远攥着电话,手心里都是滑腻腻的汗。示意会议暂停,他阔步走到外面,按捺住心底荒唐的情愫,平静地接起电话。
“林烟?”
这两个字还是有一点点轻颤,他已经尽量控制了,可是……前功尽弃。他曾经恶毒的想,再也不理这个人,可看到她名字的刹那,他又输了,一败涂地!
那边顿了顿,礼貌又焦急地说:“这位先生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位……林烟么?”
宁则远愣住……
——
例行的会议就此中断,简单交代几句,宁则远面色匆匆的离开。
宁先生,这位林小姐的未婚夫车祸昏迷,现正在医院,林小姐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她手机里可以联系的人不多,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这几句话不断在脑海盘旋,宁则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听到佟旭东出事,他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他只想尽快赶过去……因为林烟最怕去医院,她一个人在那里肯定痛苦的要命。
他舍不得她……
宁则远心里焦灼,本以为见到林烟就会好了,可赶到医院见到林烟,他更加不好受。
医院长长的走廊很亮,人来人往,林烟就坐在那儿,低低垂着头,宁则远一眼就看到了她!
从他这儿望过去,林烟瘦弱又单薄,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更像朵随时会凋零的花。她好像将自己隔绝在这个世界外面,只安静地呆在那个角落里……小小的角落,谁都走不进去。
他心里好疼。
有几个交警和医生在那边,应该是处理这起交通事故。对面还有几个吵吵咧咧的人,正是蛮横的肇事者家属。那群人来头不小,欺负林烟一个女人又没有背景,这会儿很吵。可林烟仿若失了魂,她就那么傻傻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宁则远沉步上前,对那几个人表明身份:“我是佟先生和林小姐的朋友。”
说话的时候,他低低看了林烟一眼。林烟头也没抬,对他的到来恍若未闻,在她的世界里,恐怕连他的声音都一并屏蔽了……
她陷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沉痛之中无法自拔,也许下一秒就会支撑不在,昏死过去。
宁则远不忍她如此,于是跟交警说:“我可以先代为处理一部分事情。”
肇事那方不是很好沟通,交了一部分费用之后,其他的说什么都不愿再付,只等最后的交通事故鉴定。宁则远不愿耽搁手术的事情,他跟医生去办相关手续,至于法律上的事,直接委托律师过来处理。
等他再回来,已经天黑,那几个蛮横的人跟着交警离开了,只剩林烟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坐在那儿,恐怕连动都没有动过。
长长的走廊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他和她,宁则远忽然没有勇气上前。
他心跳得厉害,每走一步,便离深渊更近一步。他还没有来得及解脱,就更加万劫不复。
宁则远上前才发现林烟垂下来的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凉鞋,白色的裙子上面蹭到一些血迹,已经干涸,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林烟?”他轻轻喊了一声。
沉默,没有回应,他心里痛苦的难受。
半蹲在她面前,却依旧看不见林烟的眼睛。她的眼垂得很低,只有睫毛落下的阴影,可怜又无助。
“林烟?”宁则远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