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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熠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是有9张红色钞票的。
时间线再往前面一点,他还没坐上那个倒霉的大巴之前,是有15张的。
这一切得从他离家出走说起。
当时,他离家离得过于匆忙,以至于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身份证、一只一直戴在手上的私人订制手表,还有随手拿的一件黑色大衣。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甚至连手机都没顾得上拿。
这就导致了他没有办法联系其他人,身上又没有钱,身后还有他父母派来跟踪他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士。出走的第一个晚上,楚熠躲进他关系最好的朋友家后院的草坪里,冻得四肢麻木。
至于为什么没进朋友家,原因是他这个朋友出去花天酒地了,大门紧锁,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醉醺醺的回来。
见到这个家伙的第一眼,楚熠先是摁着他的手解开了指纹密码,然后到厨房盛了一盆水泼了他。
这位朋友酒一下酒醒了,听了楚熠的情况,连忙把所有通讯工具借给了过去。不借还好,一借坏事,楚熠名下所有的银行卡被冻结,还被查到了登录地址,锁定了他的藏身位置。
没过多久那一群跟踪楚熠的人浩浩荡荡围在了这位朋友家门口,朋友讲义气,“哭着”大喊道:“楚熠,我出去支开他们,你赶快逃,后院花盆底下有我紧急备用偷溜出去的现金,你赶快走啊!不要管我!”
楚熠直接忽略了他后半段话,从花坛底下拿了钱翻墙离开,迅速果断,毫无留恋之情。
毕竟那群人不会对这个家伙怎么样,他们的目标是他,是要把他捉回去——
结婚。
说结婚都美化了,严格来讲,应该是——
联姻。
对,楚熠是个富三代。
他爸爸的爸爸,也就是他爷爷,是个富得流油的生意人,他爸爸继承了家产,也继承了爷爷的商业头脑,成为了一个富得流很多油油油的生意人。
楚熠不否认,他同样也遗传了来自两代的经商头脑,从他一出生就背上了继承数亿家产的重担。他的母亲在生完他以后就因为身体原因,切除了子宫,于是乎,楚熠就成为了家里珍贵的独苗。
但是,楚熠一点也不开心。
他们家有个令他格外反感的规矩,就是为了不断扩展公司并且坚固根基,必须和父母经过层层筛选的千金小姐联姻。
他爷爷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白手起家的公司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而他的父亲也是用这种方式把楚氏做得一家独大。
所以到了楚熠,这已经是他要板上钉钉要遵守的规矩。
今年他28,他的父母从他毕业了催婚催得比七大姑八大姨还频繁,相亲他就认了,今天早晨不由分说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连结婚时间结婚地点去哪度蜜月度完蜜月生几个孩子都给安排完了。
楚熠:……
他不要,他丑拒,他要离家出走。
他连这个女的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不仅不知道,还要和对方今年就要生一个孩子啊!
如果让楚熠选择这种人生,他宁可抛弃亿万家产。
于是,两个小时后,楚熠坐上了一辆不知道驶向哪里的大巴。
这个大巴混合了油烟味、汗渍味,车外面破破旧旧,里面脏脏兮兮。楚熠捏着他的15张宝贵的红色票子,坐了一天一夜,摇摇晃晃颠得他快把空腹两天的酸水吐出来。
终于,来到了这个十八线小城市。
要不是为了躲避跟踪,他不会选择坐这两看起来极其不正规的车子,开车的也不会找他要一个极其古怪的车费。
那个司机要了666块钱。
楚熠从来没坐过大巴,刚开始,他真以为坐一次大巴要666,还感叹司机很有创意,车费用吉祥的数字让大家旅途愉快。
他递给司机七张票子,司机用看zz的眼神看了一会楚熠,退了一百块钱,说是给特殊人群的优惠。
楚熠没懂。
直到他后来看见身后的游客只付他四分之一的车费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哗——”
楚熠拧开花洒,温暖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他捧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林安。
楚熠又挤了一点洗发水,在手心揉开,抹在了头发上。
一开始,他以为林安是父母派来跟踪他的。
毕竟一个戴着帽子,口罩挡脸,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他不怀疑就怪了。
而且采用的是“打消疑虑”战术。
什么叫“打消疑虑”战术,这个名字是楚熠自己取的。起因是他的父母见传统相亲办法对楚熠不起效,于是找了一个美女,故意制造偶遇,打消楚熠对相亲的疑虑,企图擦出火花。
楚熠:对不起,没兴趣,他不是傻子。
所以林安的出现,楚熠自然而然认为是父母找来的美女。看身材和眉眼,174~175,清清瘦瘦,很白,没料到这次走的是清纯风。
楚熠回到旅馆,本来想离开这里再换个地方,但奈何财力不支持,同时他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那里露了马脚,再次被发现踪迹。
连旅馆都是找的偏僻的尽可能不出示身份证的。
由此他第二天又遇到林安的时候,便下了决心要问清楚。
那个时候,楚熠是很嫌弃讨厌林安的。
然后,林安开口了。
楚熠:?男的?
再然后,林安摘口罩了。
楚熠:?女扮男装?男扮女装?还是人妖?
没想到父母为了让他回去联姻,不禁采用这些手法。楚熠在那短短几分钟,心路就像过山车。他一方面不敢相信真的又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也不敢相信自己认错了性别,疑惑和震惊先是占据了大脑;紧接着就是对于林安来历的思考和后面的打算。但不管怎样,楚熠当时认定了林安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他讨厌他身边怀揣着各种目的接近他的人,无论是受到父母的指示,亦或是别的,林安在他心里,厌恶度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值。
白色的泡沫被水流冲刷到了地上,楚熠看着右手食指和中指的剩下的沫子,轻轻擦去。
这是他之前为了验证林安性别触摸他喉结的手。
楚熠又想起微热散发着肉香的三个包子,还有尽管略显寒碜实际上味道不错的粉丝白菜。他的胃口并不刁钻,这几天的奔波让他已经习惯了食不饱腹的日子,一人能在他如此落魄时候提供帮助的人,能坏道哪去?
也许之前他对林安有很多误解,但是现在在他眼里,林安是个好人。
但是,只是个好人。
楚熠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随手拿了两条毛巾,走出了浴室,低声喊道林安的名字。
没走几步,就看见林安一张脸通红,整个人像煮熟的面条,软趴趴地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