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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熙容摸了摸锦被下的床单,那原本是江煦帝一直躺的地儿,熙容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沉入了冰凉的湖底。
帐幔外的艾香白桃听见声响,便出声询问道:“主子可是醒了?”
熙容整个娇小的人儿窝在锦被下,语调懒懒地应了声:“嗯,让我再睡个一盏茶时辰。”
两个宫女忙不迭应了,她们以为熙容要睡回笼觉,便再不发出声响。一时间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熙容将秋季的锦被随意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小脸,又突然觉得这被子似乎有江煦帝身上的龙涎香味,便轻轻吸了一口气。
龙涎香扑鼻而来,果真是有的。
熙容心里一惊,没想到江煦帝如今已然如此渗透进了她的生活,就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她突然一阵阵的心慌意乱,很快翻身坐起来,一脚踹开那锦被,不再去想了。
艾香和白桃二人见主子醒来,忙上前伺候熙容梳洗打扮。今日给熙容端衣裳的是秋若,也是上辈子那个尽心服侍熙容的小宫女,她这辈子依旧认真做事,这几日艾香白桃看在眼里,对秋若原本的些许敌意也冲淡了不少。
只要底下人能用心侍候主子,不吃里扒外,那主子即使多喜欢她一个,又有何妨?
秋若在艾香白桃的注视下,端着衣裳到熙容身后,轻声说道:“贵人,您该更衣了。”
熙容略抬了眼皮,瞧着小丫头如履薄冰的模样,她知道对方胆子小,便朝秋若清浅一笑道:“不必拘谨,我既向林公公讨要了你,便是看中你,不会拿你如何的。”
秋若一下子又惊又喜,她用力抿了抿唇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还睁大了眼眸确认道:“贵人所说可是真的?”
熙容只觉得好笑,她这人有那般可怕吗?
白桃在一旁也笑了下,适时地开口道:“你放心,主子心善,只要你在偏殿认真做事,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秋若感激地点点头,心想自己总算能脱离燕太后那个可怕的女人了,然而她却突然想起自己原先的任务,一时间小脸煞白,纠结着不知是否要坦白。
艾香发现秋若面上表情不对劲,顿时心底一沉,语气也严厉下来:“你是叫秋若吧,是否有何事瞒着主子?你当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秋若吓得手都止不住地抖着,她未料到这等情势急转直下,一时间都快哭了。秋若嘴唇哆哆嗦嗦,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奴婢,奴婢……”
熙容忍不住训斥了艾香一句,语调仍是娇娇软软的:“做什么吓唬人家呢?”
艾香听了熙容的话,心里也有些后悔,却抿着唇不肯开口,她也是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若这小宫女暗地里曾做过对不起主子的事儿,她和白桃决计是容不下秋若的。
秋若此刻知道不说实话不成,便兢兢战战地开口道:“奴婢原先是太后娘娘派来,派来勾引皇上的……可是奴婢一桩事都没做,为此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还训斥了奴婢数回,奴婢对天发誓,若是对皇上心存歪念,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艾香眼瞧这宫女真心诚意的模样,一时间疑虑总算消了些,可她只要一想到秋若原本的任务,就有些心里不痛快。
白桃是个心直口快的,只见她蹙了蹙眉,到底还是对秋若生出了几分不喜。
熙容见昔日的两个丫鬟露出这般神情,一时间唯有微叹口气。平心而论,熙容更信任艾香和白桃,可她上辈子和秋若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虽说秋若是在太后的命令下到了偏殿,可她并没存什么歪心思,至少之前是如此。
若熙容和秋若没有上辈子的情分,她大可不必理会这个小宫女的事儿,只远远赶走,眼不见为净便是。可偏偏熙容已经问林恒寿要了人来,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待秋若好一些,怎料自小陪伴她的艾香和白桃不干了。
因此熙容也不欲再说些什么,便淡淡挥退了秋若:“你先退下吧。”
秋若忍着眼泪,放下衣裳便离开了偏殿。
艾香和白桃二人见了,一时竟有些于心不忍,并非这二人排外,而是她们实在不放心秋若,何况这先前还是太后的人。
此刻艾香接过那衣裳,服侍熙容穿戴起来,她觑着主子的脸色,轻声说道:“不如等秋若先跟太后那边的大宫女断干净了再说吧,否则岂非害了主子。”
熙容点了点头,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便笑道:“好,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
艾香和白桃终于展颜一笑,清早的阴霾一扫而空。
江煦帝后来在养心殿听说了此事,于是便派林恒寿去将秋若的身世、接触的人物都查了个遍,倒还真发现她不久前跟太后身边的宫女有过碰头,一时间江煦帝也明白了熙容复杂的心思。
这日晚间,二人一同用膳时,他便提起了这事儿:“你要用那秋若?”
熙容乍然间听见这么一句话,险些噎住,她抬眸瞧着江煦帝,此刻还不想多提,便笑道:“皇上怎关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江煦帝面无波澜,他淡淡启唇:“贵人心里的每一桩事情,朕都喜欢听听。”
熙容被他说得寒毛直竖,她想起今早自己还在想念江煦帝,若是这事儿都被他给发现了……
瞬时,熙容心里陡然泛起一阵恶寒,对着面前的珍馐美馔都没胃口了。
江煦帝早已沉了脸色,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熙容,虽说五官冷峻英挺,却是很没好气的模样,江煦帝给熙容舀了一勺她最爱吃的蟹粉豆腐,放到她的青瓷小碗中,冷声道:“秋若的事儿,三个法子。”
熙容顿时就来了兴致,脑袋凑近江煦帝:“皇上说来听听。”
江煦帝垂眸瞧了眼被忽略的蟹粉豆腐,他淡淡道:“先用膳。”
熙容扁了扁嘴,没好气地扒拉了一口碗里的玉食,却听江煦帝这时候说道:“太后先前的确命这秋若来接近朕,她没法子拒绝,自然是只能到偏殿。至于存了何等心思,倒也难说。”
“你若膈应,朕便撵她出宫去。”
熙容蹙了蹙眉,心想秋若上辈子于她有恩,她从没想过要惩罚这小宫女。
江煦帝眼观熙容面上神色,继续道:“你若喜欢她,便留她在身边。”
艾香和白桃面上齐齐色变,二人欲言又止,觉得皇上怎生都不好这般行事,这究竟是为主子考虑呢?还是堂而皇之要宠幸个宫女的意思?
熙容抬眸看了一眼江煦帝,总觉得前两个法子不过是他唬弄自己,或者说是帮助她做出决定的,于是熙容面露好奇地问道:“那这第三个法子呢?”
江煦帝见熙容没动怒,这才继续道:“放她出宫,朕会给她足够的银子,让她日后衣食无忧。”
熙容挑了挑眉,突然想问江煦帝莫非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大费周章,其实他大可不必这般,只将人粗暴地撵走就行。在熙容的印象中,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处置所有人,自然是不用顾及他人想法的。
这会子熙容用小脑袋瓜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深思熟虑过了,才道:“其实我没那么小气,只是秋若今早都把窗户纸给捅破了,我原先那两个丫鬟又不喜欢她,不如放她出宫吧。”
她撑着下巴,眼含着一股子油然而生的向往:“娘曾经给我说,宫女都是被生计逼得迫不得已,这才会进宫侍奉主子,否则谁愿意当个奴婢呢?秋若这丫头,我的确是喜欢,她若能后半辈子不愁吃喝,倒也是一桩大好事。”
江煦帝瞧着熙容的娇美容颜,他自然知道熙容不是喜欢秋若,而是想报答秋若上辈子在流云宫不离不弃的恩情,可奈何这辈子造化弄人,这般解决是最好的。
否则秋若天天在熙容面前晃悠,莫说是熙容,就是江煦帝都觉得膈应不已。
他对那些蓄意接近自己的女人,从来都是厌恶至极,无一例外。
于是江煦帝唤林恒寿进了偏殿,将事情吩咐下去,命那跑腿的奴才只说是容贵人给秋若的恩典,林恒寿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皇上和贵人都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他便很快去办了。
艾香和白桃暗自松了口气儿。
她们不知主子对秋若的好感究竟从何而来,只要主子不出事,其余一切都是浮云。
待江煦帝和熙容用完了晚膳,时辰已近有些晚了。熙容身子倚在美人靠上,见江煦帝留在偏殿翻看一本古籍,她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小手忍不住伸出来,打了个呵欠。
江煦帝听见声音,抬起凤眸朝她瞥去,语音凉淡如水:“可是乏了?”
熙容点了点头,她不知怎的有些犯困,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分外惹人怜惜:“皇上,咱们早些去榻上吧,这天色也不早了。”
说话的小人儿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对江煦帝的依赖,只浑身懒懒的没力气,想早些就寝。
江煦帝放下古籍,目光直直地瞧着熙容,只觉她就像一只小奶猫:“你这是在邀请朕?”
“嗯?”熙容话未听全,只恍惚间听了个大概,她想着自己是在邀请江煦帝一起睡觉没错,便点了点头,语间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啊,皇上不来么?”
江煦帝眼眸一暗,连带嗓音都沙哑下来,他道:“既是爱妃盛情邀请,朕自然却之不恭。”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熙容宝宝qaq
第60章
熙容浑然不知接下来将要发生何事, 她压根不晓得自己挑起了男人心底深处的欲.望, 只以为他是真的困了, 想跟自己上榻就寝, 便径自转过身道:“那便一起……”
话还没说完, 熙容陡然觉得面前的影子被拉长了, 身后的龙涎香气息突然浓郁起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有股子不好的预感, 刚转过头想问问江煦帝, 岂料转头的那一刹那, 自己的两片唇畔便被江煦帝给衔住, 他这次亲得有些发狠,像是忍耐了许久。
熙容睁大双眼,她粉拳使劲在江煦帝的胸膛前挥舞。这时候的她已然发现不对劲的根源在哪儿,因为二人贴得极尽, 熙容能感觉到江煦帝的身子当真是烫人得紧。
她也没说什么撩拨他的话呀……
江煦帝却是不给熙容思考的余地,就这般抱着熙容上了精致华美的床榻, 按他所理解的行事。
夜烛帐暖, 好一阵的被翻红浪。
外头下起了狂风骤雨,打在养心殿院内的芭蕉叶和地砖上, 泠泠淙淙的声音分外动听。
待一切归于风平浪静后, 熙容把锦被一拉, 躲在被窝里呜咽着哭了,那声音一抽一抽,在雨后空气清新的夜晚显得如此委屈可怜。
江煦帝原本一脸餍足, 现如今他也没空沉下脸色了,赶紧扳过熙容的身子,不料他伸手碰她一下,熙容便挠他一下,更像一只奶猫儿,在那儿亮出锋利的爪子,却又没什么实质上的攻击性。
熙容觉得自己真真是要委屈死了,重活了一辈子,居然又被狗男人给碰了。她怎就这般无能,竟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中,这下子可好了,她还怎么出宫,没准儿又怀了狗男人的孩子,过段时日又要被他赐药打掉了。
这般一推算,熙容觉得自个儿离死期又近了,一时间哭得惨兮兮,却是连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无。
江煦帝的身子她上辈子早就看过了,虽然男人长得好,可这能当饭吃么?
蛇蝎心肠的男人,方才还把她那般折腾,这日子当真是过不下去了!她还是得出宫躲避去!
熙容抹了抹眼泪,突然间感到浑身都动弹不得,原来是江煦帝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身,他将她抱得紧紧的,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烫得熙容又一个哆嗦。
她听见狗男人在背后郑重承诺道:“朕明早便命礼官去准备封后大典,再于文武百官面前宣布你是朕的皇后,可好?”
熙容哭得都快打嗝了,她使劲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狗男人的怀抱,便哭得愈发惨烈了。
江煦帝蹙了眉,伸手扳过熙容的娇颜,见到女子梨花带泪的小脸,他心中自是万般不舍,便伸手替她拭泪。
他自是不明白熙容在哭个什么,上辈子沈连云对熙容说的那些话,江煦帝至今都没猜透。饶是他自认冰雪聪明,在此事上却出了岔子。
熙容觉得身后抱住自己的是狗男人,或许还真没错。
江煦帝今晚难得的有耐心,一直哄着熙容,就是希望她别哭得那么使劲,若她气坏了身子,最心疼的人还不是自己。
可没想到他在熙容面前软话说尽,她眼周那两圈红肿迟迟都没褪下来。
最终江煦帝只能道:“明日让辅国公与其夫人来瞧瞧你,可好?”
后宫女眷轻易见不得外臣,包括自家爹娘,江煦帝此举已然是极大的恩典,偏生他还是求熙容应下自己,好别再哭得那么狠了。
他用指腹继续给她抹泪,心想女人当真是个哭包,动作却极为轻柔。
熙容朦胧间听到一句辅国公,她抬起一对泪眼瞧着江煦帝,听见狗男人柔着素日冷沉的语调,极富耐心地重复道:“明日,朕宣你爹娘进宫,如何?”
这话熙容终于听清楚了,她心里微叹一声,想着临死前见一面爹娘,也是桩好事儿,熙容顿时便没心思哭了。
不知她那可爱的弟弟是否出生,算算日子,娘应当是冬季临盆,如今却是还不到时候。
于是熙容便点了点头,小脸被泪水冲刷得分外清媚,她扁着嘴巴道:“好吧,那皇上明日可要记得。”
江煦帝把玩着熙容耳边一缕碎发,眼底神色温柔得出奇,此刻的他十分餍足,深情款款的样子仿佛要叫人溺毙其中:“熙容的每一件事,朕都记得的。”
熙容却没心思理会江煦帝,随后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浴桶中,她迷迷糊糊就累得睡去了,连后来是江煦帝亲自给她沐浴擦身的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