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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柠去找了班主任。

虽然和陈紫冰有过点头之交,但时清柠毕竟和对方不熟,他贸然上前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解初夏除了是三班的班主任,还兼任四班的数学老师,而且她是一位女老师,关照起女学生来也更方便一些。

时清柠去办公室时,解初夏正在填表。

她最近要评职称,除了教学任务之外还有很多额外的工作,忙起来也是焦头烂额。

不过解初夏还是很认真地听完了时清柠的话。

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叫了一声来拿作业的四班数学课代表。

“文静,你把陈紫冰的同桌叫来一下。”

随即她又对时清柠说:“谢谢你和老师说这些。”

“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等下午忙完找陈紫冰聊一聊。”

时清柠点头,先离开了。

上午放学时,时清柠又看到了陈紫冰,不过这次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而是被两个女生陪着一起去了食堂。

不知是不是解初夏的吩咐。

好在照这样看来,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的闪失了。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照旧是三四班合堂一起上。

午休后解初夏专程去过一趟教室,告诫大家不要闲聊私事,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同学们或多或少也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所以虽然和四班一起上课,但也没多少人闲谈陈紫冰的事。

体育课照旧是学生们先绕着操场跑了一圈,随后便是自由活动。

时清柠其实挺盼着上体育课的,这也算是他难得能体验到的集体运动。

不过时清柠这节课并不在学校,时弈临时有空,过来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二十九中没有周假,每过两周才会休息一次,时清柠自己又不太想耽误课程,检查就基本都是抽空做。

不过时清柠现在恢复得不错,检查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大费周折,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就足够来回。

他也没让柏夜息陪着。

时清柠想。

虽然自己还不太能上体育课,但薄荷可以嘛。

顺利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早回来一会儿,蹭个体育课的尾巴。

因此,这节课便有一人请假,十分钟自由活动结束后,体育老师开始吹哨集合,准备集体学操。

但在集合点名时,却出了意外。

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两个班只有时清柠一个人请假,但是不管怎么报数,却都比总人数少两个。

老师皱着眉让体育委员查人,还以为是又有同学趁体育课偷溜出去玩了。

结果忽然有个女生颤着声音喊。

“紫冰……是陈紫冰不见了!”

同学们听见这个名字都愣了一下。

“她去哪了?刚刚跑步的时候不是还坐在那边吗?”

“不知道啊,没看见……”

刚上课要跑步时,陈紫冰找老师请了假,见她脸色那么苍白,老师便让她去一旁坐着休息。

后来自由活动,她的同桌和前桌还过去找了她。

但那两个女生再怎么陪着人也不可能寸步不离,后来她们俩都以为陈紫冰和对方一起去了厕所,结果到了集合时才发现。

人丢了。

体育老师听了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转述,知道陈紫冰的情况不妙,这下课也来不及上了,忙让大家分了几组去找人。

他们原本还抱了希望,觉得陈紫冰可能只是暂时走开了,等下还会自己回来。

可是等找人的同学们纷纷回来,汇报教室里没人,厕所里没人,各处都没有陈紫冰的身影。

这时大家才开始慌了。

她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体育老师去了保卫科调监控,有几拨同学还在各处找人,其余同学则被三班的体育委员带着,聚在了操场上等待。

气氛在无形中压抑了下来。

陈紫冰的前桌刚刚找人时在碎石堆上踩坏了鞋底,现在只能坐在旁边等。

她脸色苍白,呆坐了许久,忽然捂住了眼睛,小声啜泣起来。

“我应该,应该看好她的……”

带着哭腔的声音并不大,却狠狠揪紧了许多人的心。

陈旧的体育器材仓库,二楼。

今天天气不好,风时而在猎猎地吹。天空全是一片惨白,看不到清澈的蓝,也寻不到晴日的暖阳。

一个单薄清瘦的身形立在门边,反复确认过两遍锁已经上好,才慢慢走到了仓库中间。

四下都是堆积的篮球和软垫,走路时都会带起地上的扬尘。这是个太过灰扑老旧的地方,但对陈紫冰来说,已经足够。

足够安静。

足够她不被打扰地结束这一生。

陈紫冰慢慢朝仓库内侧走去,借着窗外透来的日光,在满地旧物中找了一个最宽敞的落脚处。

她抬起手臂,盯着自己的手腕。

过于宽大的校服袖口顺着小臂滑下来,露出了那苍白的皮肤。

和上面深深浅浅的狰狞伤痕。

陈紫冰抬手,指尖轻轻碰触那些交错的粉色痕迹。

她的眉眼沉静,灰白色的日光笼住那单薄的身形,映出飞扬的浮尘。

在这一刻,反而奇异的将她整个人衬出了一种圣洁的安宁。

那不是疼痛。

她抚摸着腕间伤痕。

那是释放痛苦的出口。

陈紫冰从衣袖里拿出藏起的刀片,这是她的最后一把没被同桌收走的尖锐利器,有些薄,但已经够用。

泛着冷光的刀锋贴住薄薄的皮肤,只消稍一使力,就可以打开出口——

陈紫冰还没感觉到熟悉的疼痛,却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一个陌生男声。

“值得吗?”

陈紫冰手一抖,差点把刀片掉在地上,她失声叫道。

“谁?!”

仓库的门锁是她亲手确认过的,而且刚刚也根本没有人闯进来的动静。陈紫冰惊慌又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遍,才在窗户外的阳台上看到那个高瘦的男生。

他坐在阳台狭窄的外沿,轮廓英俊,眉眼冷漠,束起的长发随着冷风扬起,如以灰白天穹为背纸般肆意泼墨。

陈紫冰先是明显愣了一下,才想起疑惑。

这可是墙外没有任何台阶的二楼,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柏夜息抱壁坐在台沿,虽是刚刚开口问过室内的人,目光却一直落在阳台外。

这处仓库小楼正位于操场的外侧一角,二楼的阳台居高俯下,可以看到整个操场上所有上体育课的人。

柏夜息很早来学校踩过点,熟知这里的视野。

宽阔,一目了然。

如若有人从校外回来,赶来操场上体育课,这儿也能第一眼先望见。

屋内的陈紫冰惊讶完,又觉得自己多问,根本没有必要。她无声地后退一步,捏紧了手中刀片,声音努力平稳。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过来。”

男生终于回头,淡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以后会后悔。”

他说话时的语气太过冷硬,不像寻常的劝诫,倒更像是在笃然地转述什么判定。

但陈紫冰的神经已经绷得太紧,短短几个字也能轻易攻破她的心防。

“我不会后悔。”

她摇头,身体在抖,声音也在抖。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我也劝过自己很多遍,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大颗的眼泪从干裂疼痛的眼眶滚落下来,陈紫冰的声音已然变得嘶哑。

“说话太容易了,可是做起来一点都不。今天是他生日,我很早,很早就在想,这一天要怎么过,我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过很多遍,我想过太多了,结果现实什么都没有,我受不了。”

她疼得近乎失声。

“我真的受不了了。”

“放过我吧。”

风吹开了通往阳台的门,透过那个灰旧的长方形,柏夜息望着身形蜷缩的她。

“那也不该付出生命。”

“我没有办法。”

陈紫冰拿着刀,没有办法擦眼泪,脸上满是泪痕。

她喃喃低语。

“我就是想,划开一道口子,把痛苦全都放出来。”

“不然它们就要撑破我了。”

刀片压进皮肤里,陈紫冰在解释,也在给自己指引。

她的视线重新空洞起来。

“不好吗?给我一个解脱吧。”

“血流出来,痛苦都随着流走了……全流干净。”

削薄的刀刃眼看就要割破表皮,坐在阳台上的男生却依然未动,只是平静开口。

“你这样流不干净。”

陈紫冰的指尖顿了顿。

柏夜息却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动作,只纯粹在作讲解。

“血流不干净,很快就会停住,凝固伤口。”

陈紫冰下意识反驳:“不会的,血能一直流,一直,止也止不住。”

她割开过,要用很多很多纸去按压吸拭,才能擦干净。

男生俊美的眉眼冷漠依旧。

“你觉得止不住,是因为血流得太少。”

陈紫冰怔怔地看着他,迟钝地感觉到了疑惑。

对方是在劝自己别动手吗?

怎么听起来……不太像?

“失血过多的确会死,但你做不到。”

柏夜息声线无波,像在做什么科普,又像在诠释定理。

“就算有刀子,你也很难割到自己的动脉,在伤到动脉之前,你的身体就会被激出求生欲,本能地强烈要求你松手。”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很难将自己放血至死。身体会自保,血液会凝固,血流失到一定限度就会无法继续,挤都挤不出多少。”

这就是指尖抽血做体检都抽不出的原因。

陈紫冰发抖的手指里明明还捏着刀片,她却觉得男生的声音比泛着寒光的刀刃更冷,也更锋利。

平白让人从四肢百骸生出彻骨的寒意。

“想要让血继续流,就要把伤口撕扯开。”

“把针管捅进更深的地方去,才能把血液吸出来。”

他说得如此骇人惊惧,又如此真实。

……简直像是亲身做过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留着精力好好尝试点别的吧。

那么大一个柠檬不够尝吗?

不虐,别怕,相信柠檬!够甜,耐尝~

今天写得有点晚,明天更新可能会迟,晚十二点之前。上章评论都发了红包,感谢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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