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执子之手,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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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徐漾收到一张明信片。
徐烟寄来的。
合影照片。
徐烟坐在病床上,冯非誉搂着她,从照片里,都能看到冯非誉眼里的宠溺。
她姐姐过得很幸福。
照片里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和她长得像极了。
小心翼翼地趴在婴儿床边,痴痴望着里面刚出生的小婴儿。
姐姐生宝宝了。
徐漾嘴角露出一抹笑。
视线忍不住又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当年她生下孩子,身体极度虚弱,一度徘徊在生死边缘。
在医院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床。
期间,徐烟无数次问她,要不要见见女儿,她都拒绝了。
不是不想见。
是怕见了,她就舍不得走了。
她甚至,连女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上个月,她结束了漫无目的的旅游,在这里开了个花店定居,才告诉徐烟地址。
照片翻过来,后面有徐烟想要和她说的话。
她的姐姐真的很了解她。
【漾漾,我和冯非誉的儿子,可爱吧,臭小子叫冯煦,冯老将军取的。
徐子渝这个丫头经常来我们家串门,小丫头长得特别像你,可乖了。】
徐漾眸底微微失神。
女儿叫……徐子渝……
“漾姐姐,我要一支玫瑰。”一道年轻有活力的男音传来。
徐漾回神,收起明信片,朝他微微一笑,一边包玫瑰,一边道:“又来给女朋友买花?”
这一个月来,她店里的常客。
每天一支玫瑰,从不缺席。
他的爱,没有那么多的激情和惊喜,却充满了细水长流的幸福。
年轻男人嘿嘿笑道:“是啊,我要去接她下班了。”
徐漾包好递给他,“祝你们永远幸福。”
年轻男人打趣道:“漾姐姐,怎么你每天都要说这句话啊?你这花店叫什么Believe啊,干脆叫幸福花店算了。”
徐漾淡笑,“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你们这样的爱情啊。”
年轻男人脸一红,“没有啦,我女朋友是家里从小宠到大的公主,如果我让她都没在她家里幸福,那我也太失败了。”
徐漾送走他。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对情侣,女孩站在外面没有进来。
徐漾有些莫名。
男孩走进来道:“姐姐,我女朋友花粉过敏,你这里有没有那种不用真花,也能很好看的?她看到别的女孩捧着花,就很羡慕。”
原来是花粉过敏不进来。
徐漾笑道:“女朋友喜欢吃糖么?”
“挺喜欢的。”男孩不假思索道,对女孩的喜好似乎非常了解。
徐漾道:“好,请稍等。”
她重新用小熊、彩纸满天星和糖果包了一束花,递给男孩。
男孩手付了钱,拨动了几下小熊,自言自语道:“以后要不就给她送这种的,能吃能看,她肯定喜欢。”
徐漾失笑。
这都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鲜花或许不能证明爱情,可是愿意精心送给你花,给你浪漫的人,又怎么会不爱你。
花店,也许是见证爱情最多的地方。
忽然,徐漾感觉到有一抹炙热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她眉心蹙了蹙,走出去。
站在门口,她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一个可疑的人。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
……
花店生意很好,徐漾却十多年如一日,每天只卖九十九个人。
Believe这个牌子也通过网络打响。
但却从来没有媒体敢来这里骚扰徐漾。
徐漾也不愿去深想这件事。
店里的花,经过有情人的口口相传,成了“永远幸福”四个字的标榜。
徐漾这辈子真心爱过两个男人。
一个打着爱她的名义,做尽一切伤害她的事。
一个因为不相信她,一手摧毁了她对他的爱。
她自己因为爱情遍体鳞伤,可她仍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至死不渝的爱情。
像姐姐那样。
像那个每天给女朋友送花的青年那样。
像无数个真心相爱,平淡,温情的男男女女那样。
只是她这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容纳不了任何人了。
所幸,爱情的模样,她曾经见过。
……
一转眼,十七年过去了。
徐漾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五脏六腑衰竭的厉害,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找了个温柔的女孩子,将花店转让给她。
住进了医院。
死亡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她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睡觉。
护士来了,想叫醒她,都要费一番功夫,有时候吓得叫医生。
睡醒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整个人反应都变慢了。
偶尔,她会下楼去走走。
坐在楼下晒太阳的时候,不期然会想起厉霆深,想起女儿。
姐姐说,厉霆深当年心脏种那一枪,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常年身上带着药。
徐子渝十五岁考上大学,放弃自己最喜欢的小提琴,选择了医学。
主攻心脏领域的疾病。
听说厉霆深很生气,当晚受刺激进了医院,徐子渝趴在厉霆深的床边哭。
哭着说自己就要学这个。
如今,徐子渝已经在心脏病领域有了明显的成就,甚至亲自研发了一种药。
造福于所有心脏病人。
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了医学史上。
徐漾在电视上见过徐子渝。
她的女儿很优秀,也很善良。
徐漾朝着太阳,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
……
这天早晨,专门负责照顾徐漾的护士来给徐漾送药。
徐漾还在睡。
护士给她准备好今天需要吃的药,走过去叫她,“漾姐,起来吃药啦。”
徐漾动也不动。
护士耐心的温柔叫她,“漾姐,都八点啦,你再不起床,早餐都吃不到啦,快起床。”
徐漾一丝反应都没有。
护士神情微微一僵,伸手,有些怯的去探徐漾的鼻息。
等了足足五秒,都没有呼吸出来。
护士脸色大变,紧张的去摸徐漾脖子的动脉。
心跳也没了……
护士连忙摁下传呼器,“快来人,3103的病人休克了!”
……
病房内,医生握着心脏起搏器,电击徐漾的心脏,给她做急救。
不断加大电流,徐漾始终毫无起色。
所有急救的方法统统试了个遍,徐漾都像是睡着了似的,躺在病床上。
五官漂亮,神态优雅。
一点都不像一个死去的人。
只是她的安静,让人浑身发冷。
医生抿着唇,道:“病人徐漾,死于三月十四日。通知病人家属。”
护士很喜欢徐漾,忍不住红了眼睛,“漾姐没有家人。”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满病房的医生和护士看过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闯入他们的视野。
男人一身西装,身形挺拔,五官出色的令人自惭形秽,黑眸裹挟着冷冽尊贵,浑身透出一股慑人的威压。
“你是谁?”医生问。
男人深目望着病床上的女人,低声道:“我是她的丈夫,来接她回家。”
……
厉家庄园。
徐子渝从国外一场学术大会上赶回来。
就看见整个庄园的人都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布置成办丧事的样子。
徐烟坐在轮椅上哭,冯非誉抱着她,柔声安慰。
徐子渝心里不好预感的袭来,整个人有些僵硬。
爸爸不是打电话说,妈妈回来了,为什么庄园会布置成这个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她把行李箱递给仆人,走过去,步子很慢,眼底有些惧怕,她嗓子发紧的问:“姨姨,怎么了?”
“子渝……”徐烟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徐子渝手指蜷了蜷,脑子里有一根弦似乎绷紧了,她缓缓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是不是爸爸……”
徐烟摇头,“不是……”
徐子渝松了口气,眼神变成了回来之前的期待,“姨姨,爸爸告诉我,妈妈回来了,她在哪?”
女孩举目张望着寻找徐漾的身影。
她从小只见过妈妈的照片,一直想见见妈妈,和她说说话,让她看看长大的自己。
徐烟看着她,眼泪掉的更凶。
徐子渝脑子里刚刚松了的那根弦,一瞬间又绷得死紧。
冯非誉抱着徐烟,轻轻拍她的背,偏过脸对徐子渝道:“你妈妈在二楼,你爸爸的房间。”
徐子渝立刻奔去二楼,眼眶有些红。
她不是看不懂,妈妈这么多年没回来,突然之间回来,庄园又布置成这个样子。
她明白的。
眼底噙着泪,推开厉霆深房间的门,徐子渝便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徐漾。
目光落在徐漾的脸上,她瞳仁顿住。
原来,她和妈妈长得这么像。
厉霆深听到动静,道:“子渝,来见见你妈妈。”
目光始终注视着徐漾,半分也不曾移开。
“嗯。”徐子渝应了声,举步艰难的走过去,蹲在厉霆深脚边,低声道:“爸爸。”
厉霆深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妈妈。”
徐子渝看向徐漾,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哽咽道:“妈妈,我是子渝,您的女儿。”
厉霆深道:“乖。”
徐子渝抹掉眼泪,忍着哭声,问道:“爸爸,妈妈她怎么了?”
“你妈妈她累了,去了另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世界。”厉霆深道。
徐子渝无意识的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决堤。
她一直想见妈妈,可是爸爸都不让她去打扰妈妈。
如今,她和妈妈的相见,成了她此生最后一面。
妈妈她还没看过她长什么样子呢。
徐子渝眼眶哭的通红,握住徐漾的手,声音哽的不像话,她轻声道:“妈妈,子渝今年十七岁了,长到一米七了呢,子渝很像你,谢谢你给子渝这么漂亮的五官,子渝画了好多你的素描,子渝每天都在想你,子渝没有辜负爸爸的培养,以后也一定会做个好医生,救死扶伤,妈妈……”
情绪彻底失控,她趴在床上痛哭出声。
厉霆深安抚的摸着她的脑袋,神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寡淡冷漠,他道:“乖,别哭,出去吧。”
徐子渝知道,爸爸这么多年和妈妈没见,一定想单独待会儿。
她听话的站起来,看了眼徐漾,眼泪又掉下来,捂着嘴跑出去。
厉霆深望着徐漾,指尖描绘她的眉眼,嗓音低哑道:“徐漾,这十七年,我每天都在远远看着你,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我现在才敢来。”
他苍白的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这十七年,你过得很好,我远远看着你,护着你,就够了。”
床上的人,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个冷漠的眼神,都成了奢望。
他拿出当年送给她的戒指,北极星月之光,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钻石光芒清冷,漂亮的像极光。
“徐漾,对不起。”厉霆深握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注视着她,眼底深得浓烈,他道:“我说过,再也不会丢下你,即使到了地狱,我也来陪你。”
……
傍晚,徐子渝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裙。
她去二楼叫厉霆深吃晚饭。
推开门,就看到厉霆深躺在徐漾身边。
紧紧地和她十指相扣。
两人神情都很安详。
徐子渝惊慌的瞪大眼,几乎是朝厉霆深扑了过去,第一时间去探他的心跳。
停了……
“爸爸!”
徐子渝悲戚的声音传到楼下,徐烟脸色一变,连忙让冯非誉推着她去二楼。
一进房间,就看到徐子渝趴在厉霆深身上痛哭。
徐烟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整个人呆在原地。
余光扫过桌上放的一张信笺,她拿起来。
【我死后,别把我和徐漾合葬在一起,她还没原谅我,一定不愿意,我只要在她旁边陪着她,就够了,我会继续对她赎罪,直到她原谅我。
厉霆深绝笔。】
……
厉家墓园。
徐子渝望着相邻墓地的两个人,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睛通红干涩,她问:“姨姨,妈妈会原谅爸爸吗?”
徐烟搂着她的肩膀,道:“我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原谅你爸爸,但是你妈妈曾经深爱过你爸爸。”
徐子渝吸了吸鼻子,道:“嗯。”
阴云遮蔽太阳,整个墓园灰蒙蒙一片,冬去春来,树木抽出的绿芽生机盎然。
一切,是结束,也是开始。
——
2019年11月11日,完结。
这是他们彼此最好的结局。
谢谢宝们一路的陪伴和支持,我们下个故事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