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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她才算是真正的清醒。
采薇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她扭头向爬上城墙的台阶走去,可刚迈开步子就被一个人横腰拦住。
“薇嫔,您可不能做傻事!”素弦一把抱住采薇,突然就想到了阿沐的嘱托,心里不禁惊叹道,她还真是个神算子……
采薇一愣,看着素弦皱了皱眉:“你是谁?放开我。”
素弦没有松手,喘着气解释道:“是沐美人让我来的,我找您可找了一大圈。”
采薇默了一下,想起阿沐白日里劝她的话苦笑道:“她说的对,我不该去见贤王,不该去的。”
两人僵持中,轩阳带着禁军赶了过来,看见采薇穿的衣服后微微蹙了蹙眉。
“你在做什么?”轩阳冷声问道。
采薇向轩阳看去,眼泪突然就扑簌着落了下来,可还未等她开口,只觉胸口突然传来巨痛,她低下头去看,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只羽箭贯穿,箭头被染的鲜红,往下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大胆薇嫔,竟敢诬陷贤王!”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采薇转过头,看见太后带着一群内侍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其中一名内侍的手里,握着那张刚刚开过的弓。
素弦睁大眼睛看着采薇,她扶着采薇摇摇欲坠的身子,神色有些惊恐。
太后一脸怒色的疾步赶来,对轩阳怒斥道:“贤王在西南一待就是二十年,其间安守本分从未违背过先皇的旨意,就连哀家寿辰他都不曾来看过一次,如今你竟因一个小小的薇嫔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捕他,又可曾顾及到你们兄弟间的半分情谊!”说到这里太后一声冷笑:“现下整个京城都不见贤王的影子,不知皇帝你,打算如何收场。”
轩阳负手而立,身后禁军高举的火把映照出他面部俊美而坚毅的线条,他半垂着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太后,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母后您,不是已经帮朕收场了吗?”
眼角余光略过采薇的时候,轩阳的面庞微微抽了一下。
“呵……”采薇跪坐在地上,一手撑着素弦让自己的身体努力保持端正,一边看着轩阳冷笑道:“临死之前才算清醒,最是无情帝王心。采薇只愿陛下今生也能爱上什么人,也能尝尝这……挖心蚀骨的滋味!”
挖心蚀骨四字被采薇说的格外用力,字字间皆是恨意。轩阳听着,眉头又不悦的蹙了蹙,心中对面前女子的一丝愧疚,荡然无存。
“采薇!”阿沐赶过来的时候采薇已经倒在素弦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太后刚刚离去,轩阳也转身准备离开,听到阿沐的声音,轩阳侧头望了一眼,然后沉声问常乐:“追影回来了吗?”
常乐低了低头小声道:“禀陛下,已经回来了。”
回到御书房,轩阳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追影然后坐到书案前端起一盏茶不满道:“ 枉你还叫追影,大白天都能把人跟丢,到头来竟要朕去跟薇嫔套话,你若只有这些本事,也就无需替朕办事了。”
追影低着头抱拳道:“属下无能,请陛下恕罪。”顿了一下追影又道:“不过属下还查到了沐美人的一些事情,望能将功补过。”
“说。”轩阳用茶盖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叶尖冷声道。
“陛下,沐美人带着薇嫔回来后便又出了宫,这次属下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是又去见了贤王。”
“啪”的一声,轩阳把茶盏重重放在书案上,吓得常乐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急急劝道:“陛下息怒,切莫气伤了龙体啊!”
轩阳眯了眯眼:“朕说贤王怎么跑的这么快,原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瞥了一眼追影欲言又止的模样,轩阳淡淡道:“还有何事,一并说了。”
追影把头又低了低,似是怕轩阳再一次震怒,犹疑着轻声道:“属下……属下还发现……沐美人不仅轻功了得,而且……竟还擅长暗器。”
没有意想中的震怒,书房中倒是陷入了沉默,追影屏住呼吸抬头悄悄望了一眼轩阳,发现他面色冰冷,周围气氛极其压抑,令人不寒而栗。
良久,轩阳终于开口,声音微哑,极沉极深:“退下。继续盯着。”
仿若如获重释,追影连忙离开,迅速隐匿在夜色中。
轩阳一声冷笑,盯着窗外的夜色淡淡道:“贤王倒真是下了血本。如此厚礼,朕……怎敢消受。”
常乐眼珠子一转,抬头望了望轩阳:“陛下的意思是?”
轩阳瞥了一眼常乐缓缓道:“朕觉得,沉香宫还是空着好。”
常乐想了想,俯身道:“是,陛下,奴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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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的栗粉糕
第八章
给素弦交代好采薇的后事,阿沐便一个人回了沉香宫。大片大片的乌云像一团团黑色的棉絮将月光堵得漏不下来一丝半点。夜色如此浓重,然而在夜色中更加令人畏惧的,却是比夜色还要黑暗的那一处处错落的宫殿。
阿沐嘴角浮上一抹嘲笑,她回头望了望被几个内侍抬走的采薇,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大早,素弦服侍阿沐洗漱后,便有内侍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召见。
素弦挑了挑眉看着阿沐道:“神算子,太后找你做什么?”
阿沐笑了笑:“自然是要赏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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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凤乐宫,阿沐看见云裳也在。云裳回头看着阿沐,嘴角笑容倒是比往日温和许多。
太后也难得的笑了笑,示意阿沐坐下说话。
“昨日的事情,哀家已经明了了。”顿了一下太后又道:“你冒着危险出宫通知贤王离开,哀家很是感动。沐美人想要什么赏赐,现下都可以提出来。”
阿沐垂着眼眸淡淡一笑:“禀太后,阿沐能得贤王青眼,已是万分荣幸,赏赐不敢求,阿沐只望若是今后哪里惹了陛下不高兴,还请太后……为阿沐做主。”
太后瞥了一眼阿沐,扬了扬嘴角缓缓道:“很好。在这后宫之中,哀家最讨厌的其实不是容妃,而是那些又想讨好哀家,又跟容妃走得近的妃嫔。你如此表明立场,哀家很是高兴。今后若有什么事,你大可放开了去做,有哀家……给你撑腰。”
阿沐笑着起身拜了拜:“谢太后。”
离开凤乐宫,云裳握着阿沐的手笑了笑:“妹妹此举真是让姐姐意外。你放心,这个月的解药,我一定早早奉上,今后若有什么需要不便向太后开口的,也尽管来找我,我一定设法办到。”
阿沐眯了眯眼,也回了一个客气的笑:“劳姐姐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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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阿沐回来,柳儿连忙端着一碟糯米栗粉糕就乐颠颠的迎上来:“美人美人!您看,这是云美人给您送的栗粉糕,说是刚蒸出来的,美人您快尝尝!”
阿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栗粉糕然后回头望了望素弦,素弦点了下头然后问柳儿:“柳儿,你说的可是云裳美人?”
柳儿睁大眼睛点点头:“是啊,可不就是云裳美人吗?”
阿沐垂着眼眸想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柳儿道:“端进屋吧,放外面都凉了。”
遣走柳儿后,阿沐拈起一块栗粉糕放在鼻下闻了闻,倒也闻不出什么,但她心里清楚,依云裳的性子绝不会给她送什么糕点吃,别说上辈子没有,就是再过几辈子也不会。
想到这里,阿沐放下那块栗粉糕对素弦道:“你找块帕子把这些栗粉糕包起来悄悄拿给云裳,问问到底是不是她送的。”
素弦心下也明了了阿沐的意思,依言办好后便悄悄的出了沉香宫。
云裳看着素弦手帕里的栗粉糕皱了皱眉,拿起一块闻了闻,又用指尖抹了一点上面的白色粉末,然后倒了一杯清水将手指伸进去搅了搅,最后拔下发间的一根银簪探进水杯中……
银簪的端头慢慢变黑,云裳脸色一沉,想了一下对素弦道:“告诉沐美人,这不是我送的,还有,沐美人这几日劳累,今日用罢午膳后应该好好休息,就不要见什么旁的人了。”顿了一下,云裳微微倾身附在素弦耳畔一字一句道:“尤其是……送糕点的人。”
素弦低了低头小声道:“是,奴婢会一字不落的转告沐美人。”
“恩。”云裳扫了一眼素弦突然拉着她的手笑了笑:“既然沐美人挑了你跟在她身边,想来也是个极会做事儿的,有些事,有些话,不用我嘱托,想来你也懂。”
素弦把头又低了低恭敬道:“回云美人,奴婢一向耳朵不好使,舌头也笨拙,就连眼睛也有些花,奴婢跟着沐美人,只晓得怎么服侍她吃饱穿暖,旁的什么也不会。”
云裳扬了扬嘴角,满意的点点头:“行了,退下吧。”
“是。”
回到沉香宫,素弦把云裳的话转达给阿沐,阿沐听后想了一下道:“看来这栗粉糕是下了毒,而且是慢性毒。”
素弦有些担忧的看着手里的栗粉糕又道:“云美人还说让你好好休息不要见旁的人,尤其是送糕点的人,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阿沐笑了笑,啜了一口茶向素弦解释:“你不知道,云裳她自己就是个毒物,她从小生活在毒虫遍布的西南,对各种毒虫毒草了如指掌。她前面做了那些事,想来是已经清楚了那栗粉糕里下的什么毒。她这样嘱托我,应该是指那毒会让人困倦乏力,昏睡不醒,我若吃了,怕是直到明天早晨,都醒不过来。”
闻言素弦惊叹道:“云美人竟然这么厉害!”
阿沐点头,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若说厉害,这世间还有两人,应在云裳之上。”
“是谁是谁?”
“太医院的连墨。还有,他归隐江湖的药圣父亲连远箫。”说到这,阿沐看了看手腕上被云裳下蛊时留下的疤痕沉默了。若要摆脱这蛊虫,她得想办法借用连墨的力量才行。
素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追问道:“那她不让你见旁人是什么意思?”
阿沐笑笑,抬头看了看院子里开着的一树海棠,缓缓道:“因为那个下毒的人,为了判断我究竟有没有吃,会前来打探,若是听闻我贪睡一直未醒不见来人,定会回去禀报他的主人,到时,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看看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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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午膳,阿沐在院中坐了片刻便借口有些困倦回去补个觉,还特意吩咐柳儿不要让旁的人打扰。
柳儿点头应了,可只等到用晚膳也不见沐美人醒来,心下有些着急,便想敲门进去,却被素弦拦住。
素弦蹙眉认真的叮嘱道:“美人兴许是因为薇嫔的事劳了心,昨个儿一夜都没有睡好,今儿个好不容易睡下,咱可别吵醒了她。”
“可是……”柳儿咬了咬唇担忧道:“方才刘公公还问我沐美人在吗,我说沐美人用罢午膳便睡下了,想要去叫却被刘公公拦住,说明日再来找美人也可。”
“刘公公?哪个刘公公?”素弦皱眉问道。
柳儿又道:“就是跟着常乐公公的那个刘公公啊!因为常公公是侍奉皇上的人吗,所以柳儿才担心是不是皇上要召见沐美人,倘若这么好的机会被美人给睡了过去,这……这多可惜啊!”柳儿摇了摇头又开始嘀咕:“哎……你说美人到现在都没有被陛下宠幸,她怎么一点也不急啊,这难得陛下有心来问问,说是明天,谁晓得明天陛下又想着谁了,素弦姐姐,你说陛下明天……哎?素弦姐姐?”
柳儿一回头,发现素弦竟不知何时没了影儿。
阿沐用拳头撑着额角侧躺在织锦床榻上,垂着眼眸听素弦讲她方才听到的消息,不觉间已是手脚冰凉。
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棉絮,她知道轩阳无情,也知道前世就是他毒死的她,可如今再遇此事,她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只觉前世临死前的恨意不仅没有消减半分甚至更深更浓。
轩阳……
阿沐的拳头不自觉的紧紧握住,素弦见了心里一慌,连忙扑过去握住阿沐的手:“我说美人,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现下关键的是陛下已经对你起了杀机,你可得赶紧想个法子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万一哪天陛下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给咔嚓了,你……你让我将来跟谁混哪?”
素弦说的一本正经,让阿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调侃道:“出息。你这话若被陶安听了去,说什么也不会嘱托我救你。”说到陶安,阿沐突然沉默了,低头想了想,阿沐忽然道:“其实……他要杀我未必是件坏事。”
“什么?”素弦睁大眼睛诧异的摇了摇阿沐:“神算子你又有什么妙招了吗?”
阿沐摇摇头:“算不上妙招。因为有些危险。”
“危险?”
“恩。”阿沐点头:“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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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阳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一边被人服侍着洗漱一边瞥了眼常乐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常乐笑着弯了弯腰:“陛下放心,都办妥了。”似乎怕轩阳还不太相信,常乐又凑上前小声道:“昨儿个刘福儿来报,说沐美人吃了那糯米栗粉糕,睡了一下午都不见醒,想来昨儿个夜里就……香消玉殒啦!”
轩阳皱了皱眉,听到那最后几个字心里竟莫名的抽了一下,但一想到贤王,便又觉得没什么,纵然再绝色,只要不是他能掌控的,就绝对不能留下来。
想到这里,轩阳便安心的坐下用早膳,刚吃几口,便见刘福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面色苍白支支吾吾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轩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常乐连忙一脚踹在刘福儿身上:“陛下面前这样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有事快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