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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了不少水。”徐朗倒是镇定。这时候自然顾不得男女之别,他双手交叠压在她的胸前,依军医教过的法子按压,没过片刻,琳琅吐出一口水来,旁边兄妹俩这才稍稍放心。

精神松懈下来,徐朗着才觉得额头见汗,心跳得极快,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然如此在意这个小姑娘的生死。

旁边裴明岚还直挺挺的躺着,徐朗扫了一眼便道:“你去瞧瞧她。”毕竟是个官家女儿,若裴明岚在这湖里送命,也是个麻烦,徐湘便照猫画虎的折腾起裴明岚。

这边厢徐朗瞧着琳琅已然泛青的脸色,手指触碰过去,冰凉之极。心仿佛被捏成一团后狠狠的搓揉,他忍不住将小姑娘裹进怀里。少女的娇躯紧贴在胸膛,脑海里浮起些旖旎情思,他将它们驱走,只有尚未平复的心惊——

他与琳琅认识已经有了不少年头,自然知道她体寒畏冷的毛病,以前没觉得怎样,这会儿想起来却觉得后怕。若不是他刚才碰巧见到,恐怕……心思一动,徐朗当即向徐湘道:“湘儿,你得教她游水。”

“可她不能碰水……”徐湘转过头来,瞧见兄长拥抱的姿势时竟没觉得意外。

“山里不是有温泉么,那里应该没问题。”徐朗抬头看着山腰,徐湘便道:“好!”

这会儿船上只有他们四个人,徐朗瞧着裴明岚也吐了水,不敢再耽搁下去,便叫徐湘过来照看着琳琅,他拿起竹篙,小舟迅速往岸边驶去。

将近岸边时远远的一声呼哨,便有庄子上的仆从蜂拥过来,徐朗安排人将两位姑娘送入屋内,让小丫鬟帮着换衣衫,随即打发人往裴家去送信。

一切安顿下来,徐朗便把徐湘拉到内间,沉着脸问道:“怎么船上就你们三个?”

“本来有船娘的,裴明岚说外人在场时不自在,不如我们自己划船有趣,我一时没考虑周全,竟着了她的道儿。”徐湘并不是傻子,当时救人心切没有多想,等镇定下来后才想得透彻,这会儿提起裴明岚来,又是后悔又是恼恨。

她并不是个吃了亏就能忍下的性子,当即抬头向徐朗道:“哥,她是故意的。要是这次琳琅真有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若琳琅真在这里溺水而亡,非但她良心难安,徐贺两家的交情恐怕都得冷淡下去,这后果可不是徐湘能负担得起的。

徐湘暗暗咬牙,这个教训,她终身铭记。

“那就别放过她。”徐朗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思,军中磨练出的狠厉不再掩藏,他的语气脸色皆是冰寒,旋即拂袖起身道:“卫玠兄他们该回来了,你照看琳琅,我去外面看看。”

徐湘应了一声,便往隔壁去照看。

*

琳琅醒来的时候床边围着不少人,贺卫玠、贺璇玑、徐家兄妹和徐夫人。她脑子里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瞧见徐湘那转瞬欣喜起来的表情的表情时,才想起水里的那一幕——她惊慌的往下沉,徐湘的脸隔着水波晃动,近在咫尺却如隔生死。

身子仿佛骤然变寒,她忍不住一个哆嗦,就听贺璇玑道:“冷了么?”

琳琅摇了摇头,抱着被子坐起来,问候徐夫人。徐夫人就坐在她的床边,见状也是高兴,“醒了就好,我们听说你淹了水,可都担心坏了。”

“是我太莽撞不小心,叫伯母担心了。”琳琅有些不好意思,徐夫人笑了笑,叫人拿过取来姜汤给琳琅喝。

徐夫人事务缠身,见琳琅已无大碍,便自忙碌去了,大概是有事要商量,连同贺卫玠都带走了。剩下徐朗站在那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明知道自己不会凫水还敢救人,差点把命搭进去,你是不是傻?”

琳琅噘着嘴坐在那里,觉得委屈,“难道我该见死不救啊?”

“湘儿就在旁边,你喊她帮忙就是,能耽误多久。”徐朗看她的时候仿佛在看笨蛋。

琳琅闻言恍然,有些懊悔。用十岁小姑娘的心态活了两个月,就连应变都活回去了,当时确实不该莽撞的。一想起裴明岚那故意扑腾阻挠的样子,心里的懊恼更甚,当真是活回去了,当时竟连点防备都没有!她抬头问道:“裴姑娘呢?”

“叫人送回去了。”徐湘一声冷哼,“可别叫我再瞧见她!”

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琳琅瞧着徐湘的神情,心中愈发肯定,果然!

因琳琅溺水受寒,当晚就不可避免的发烧头疼起来。大夏天的受风寒也是罕见,徐夫人着人为她煎药熬汤,倒让琳琅大为不好意思,也不敢再跟以前一样闹着不喝苦药,落得满嘴苦味儿,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徐家的药见效倒快,次日清晨虽还有些不适,却没什么大碍了。

琳琅病后体虚,自然没法再去骑马游湖,这一日已经是十六,贺卫玠和贺璇玑便着人收拾东西,一伙人在徐家的庄子里散步说说话,晌午的时候就辞别徐夫人,回城去了。

临走时琳琅又被喂了一碗药,路上药效发作,一路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府里。

已经是日落时分,马车行到拱门外停下,便有婆子们过来将东西搬进去。琳琅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鸟儿般飞进兰陵院里,就见秦氏和贺文湛对坐在海棠树下,正拿竹签子戳西瓜吃,是赏心悦目的家常温馨景象。

见了琳琅跑进来,夫妻俩脸上均有笑意浮起,秦氏道:“回来啦,就等你吃饭呢。”说着让锦绣带她到后院去洗洗路上风尘,一面又命摆饭。

晚风虽凉,到底还有残余的暑热在,院子里一树丁香开得正好,画扇带着锦绣和锦屏、夏雨伺候三人用饭,不远处画屏拿着银剪挑出些丁香花枝剪下来,供到屋里的白瓷瓶里去。

琳琅瞅着她剪花的时候心不在焉,蓦然想起她前些天被拨到外面去伺候崔莺,怎的又回来了呢?

心里藏着疑惑,饭后一家三口在兰陵院前的花圃边散步消食,琳琅便问道:“娘,画屏姐姐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在外面的么?”

“崔姑娘的亲事定在七月,画屏在那里待久了不好,我另买了几个丫鬟,就让她回来了。”秦氏抚着肚子,脸色盈有笑意,“这回给崔姑娘办嫁妆,我倒是想起来了,你那边虽然不必精于女工,却也不能全都撂下,回头我请人来教教你。”

“琳琅跟着咱们读书,又不用自己绣衣服,女工不要紧的。”贺文湛偏袒。

秦氏便转目嗔他,“说得轻巧,她自然不用亲自动手,但女儿家嫁了人,总会有人挑这些。先前二嫂还拐着弯儿说我针线差,咱们琳琅纵不必在这上面出头,也不能叫人小瞧。我这是为她好!”

她这样有点赌气的情态在贺文湛看来风情无限,当即道:“那就听你的,听你的。”

旁边琳琅原本还欢欣雀跃呢,见了贺文湛妥协,登时泄气,委屈的看着秦氏。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娘亲不乐意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逼着她做,还美其名曰为她好呢?唉!

☆、第22章 “故人”重逢

老太爷下令贺文涛休妻的事情在府里悄无声息的传开,原本二房突然少出门就叫人意外,而今更是众说纷纭。原本大夫人驭下甚严,这会儿放任流言不管,恐怕也是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了——休妻流言传开,就算贺文涛最后没写休书,二夫人脸上肯定也挂不住的。

这么些年来,大房和二房的积怨看来也不浅呐。

府里的日子仿佛重归平静,至少老夫人和二房都收起了尾巴,安生得很。

兰陵院里倒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秦氏身边的画屏被提前放出去,配给养马的张财做了填房,叫人大感意外。

按说以画屏的身份,母亲是三老爷的奶娘,她又是一直伺候在秦氏跟前的得脸大丫鬟,就算放出府也该有个体面的归宿才是,可那张财已经三十多岁,是个跛子不说还满脸麻子,画屏配给他简直就是掉进了泥潭。

琳琅好奇之下难免跟秦氏探问,秦氏冷笑道:“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处罚算是轻的了。”

“就是上次她假传消息,想帮崔莺的事吗?”琳琅后面当然也知道了秦氏生气的原因。画屏假传消息,在秦氏和贺文湛之间挑拨离间,恰好崔莺又是个能勾人的,一旦贺文湛收了崔莺,开了收房的先例,她就不愁没机会了,倒是打得好算盘。

秦氏脸上透着厌恶,道:“假传消息算什么。你还记得先前丢掉的羊花藤?前阵子我觉得心烦气躁,记着上次的教训就搜了搜,结果又找到了那东西,藏得还十分隐秘,一查竟是她做的手脚。这种痴心妄想的混账,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琳琅没想到画屏竟还敢存了这样的心,一时之间也是满心厌弃。

没过两天,柳妈妈在院里当差犯了错,秦氏念她上了年纪身子不好,赠了些银钱,也把她打发出去安顿了。

六月末的时候各地官员要陆续进京述职,贺老太爷虽已辞官隐退,贺文瀚却是握着实权的尚书令,贺家在朝里的影响依旧稳固。贺老太爷为官一生,朝里门生故旧不少,这会儿自然少不了前来拜望问候的故人,贺府门庭若市,外院里格外热闹。

琳琅平时爱跑到贺文湛的书房里去消磨时间,近日人员往来繁杂,她也不敢多往外跑。怕有人会往竹林中散心闲游,愈发连外院都不敢多去了。

这一日天降小雨,难得的凉爽湿润,许是雨中难行所致,热闹的贺府外院难得的清净了起来。因是旬休,贺文湛也不必往衙署去,就着清凉安闲的小雨陪妻女用饭过后,便领着琳琅往书房去了。

上回琳琅去贺老太爷的书楼里挖了不少好书,今日意兴再起,便缠着贺文湛撒娇。贺文湛没办法,回禀过老太爷示下,便亲自带她去书楼里挑了一摞书拿出来,书房里两张书案一高一矮,父女俩埋头读书时刚好。

将近晌午,秦氏派人来请,琳琅放下书让眼睛缓缓,贺文湛还有点东西没写完,叫她先等等。

外面小雨依旧淅淅沥沥,门前铺满的青石砖尽被淋透,积了一汪汪的水。屋檐上雨水滴答滴答掉下来,琳琅站在檐下伸个懒腰,也不必婆子服侍,自顾自的撑开伞,听那水滴敲打伞面,倒是别样的意趣。

烟雨迷蒙中,贺府的门房忽然忙碌起来,继而便有马车从偏门驶入,有位中年汉子下车,在仆人簇拥下绕过影壁往贺老太爷的书房来,后面还跟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

门房的管事殷勤的在前面带路,琳琅隔着雨幕没瞧清来客,便退回书房内,趴在门边探头去看。就见来人缓步前行时侧头同那管事说话,后面还有人忙着搬包袱行李。这等阵势自然不是客人造访了,琳琅略一回思,猛然想起了他的三伯贺文清。

贺文清外任在南边,除了年下一家团聚,寻常少至京城。听说这回他的辖内由他亲自来述职,自然要回贺府拜望二老的,不过听大夫人的意思,三伯应该是五天后才能到,这会儿提前这么多,倒是叫人意外。

渐渐的来人靠近,琳琅也看清了那面孔,阔额方脸,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确实是他的三伯贺文清无疑!

琳琅笑嘻嘻的想退进去向贺文湛报告这个好消息,目光一转,扫过贺文清身后走出来的人时,陡然身子巨震——

十四岁的少年郎锦衣短靴,生得俊秀风流,不像其他士子般温雅内敛,他身上衣衫如火,哪怕只是一扬手,都透着股张扬。那张脸她熟悉之极,江南才子无数,论及容貌,却无人能出其右。不止因其眉眼五官都恰到好处,更因其性格张扬挥洒,哪怕是勾唇牵出个笑容,都透着魅惑肆意的味道,能瞬时攫走少女芳心。

这张脸曾让她魂牵梦萦,也曾让她心灰意冷,更曾让她咬牙切齿刻骨愤恨!

细雨无声的飘落,他隔着雨幕撑伞走过来,瞬时与前世的记忆交叠。琳琅有一瞬的恍惚,是她眼花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朱成钰?

前世临死的记忆猛然汹涌翻出,叫她一时难以承受。琳琅死死的扣紧了门框,瞧着那人一步步走近——是朱成钰没错,和记忆中初见的模样差别不大,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是养尊处优的富贵郎君,别具风流。

那一世的种种情形陡然涌出,从相识到怀恨,如荒芜错杂的梦境,琳琅心跳急剧,一瞬间有无数的情绪涌起,她有些站不稳的靠在墙壁。

这个人……她曾捧着炙热的真心去爱他,却最终恨入骨髓。那固然是因为他对付贺家的手段太过冷血狠厉,也许还掺杂着少女旧情破灭后的不甘和悔恨吧?琳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管将那门框愈抓愈紧,直到身后的婆子凑过来道:“姑娘当心门口着凉。”

琳琅恍然惊觉,触到滚烫的铁板一样缩手退后,脸色苍白。

婆子惊呼一声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这么多汗?”她的咋呼引来了贺文湛,他意外的蹲身看着琳琅,见小姑娘额头缀汗,脸上似有痛苦,诧异道:“铃铛儿,怎么了?”

“爹!”太多的情绪压在胸口,琳琅没法去宣泄梳理,忽然扑过去紧紧搂着贺文湛的脖子。

她的娘亲还在,父亲也在,并没有绝望自尽于牢狱,如今的圆满幸福是真实可触碰的。那些噩梦她不敢再想,只是大口的喘气,仿佛梦魇初醒。

其实琳琅重生之后也曾想过与这位故人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她会是怎样的情绪,那定是在烟雨水色的温软江南,她必是满腔愤恨。可事到临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朱成钰仓促出现,叫她猝不及防,甚至有些震惊。一直没有深思的某个问题猛然清晰无比的跃上心间——天下终会大乱,朱家依旧虎视眈眈,到时将是谁主沉浮?王朝更替天下易主,非她一介女子所能左右,如果这一世还是朱家得势,那么保皇的贺家会是怎样的下场?

琳琅不敢深想,她只知道,不管怎样,她不能让贺家沦为阶下囚。

哪怕她现下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也可以尽力去筹谋,万不能让悲剧重演!

贺文湛对着女儿这样反常的表现,一时诧异,轻拍着她的背道:“铃铛儿是怎么了?”

琳琅只是摇着头不说话,猛然听见有极轻微的脚步声靠近门口,慌忙站直了身子,门外已经响起了张妈妈的声音,“四爷,三爷回来了,还带了客人来拜会,老爷叫你过去。”

贺文涛一怔之下大喜,忙道:“这么快!我这就过去!”看了琳琅一眼,终究不放心,“铃铛儿先回院里用午饭,爹爹忙完了就去看你。”

琳琅强自镇定心绪,冲他笑了笑道:“爹爹放心去忙吧,我没事的。”说着偏头向旁边的婆子道:“咱们回去!”

撑着伞匆匆回到兰陵院,秦氏已经叫人做好了饭,见琳琅独自回来,秦氏自然是意外的,“你爹爹呢?”

“三伯回来了,爹爹在老太爷书房和他说话呢。”琳琅刚才情绪波动,这会儿瞧着秦氏时愈发觉得要珍惜这时光,便凑过去贴在她的小腹,觉得甜蜜难得,“小弟弟听话么?”

“乖得很。”秦氏拉她坐下来,便叫人布菜。她如今的身孕已经是四个月了,虽然还不是很显身子,脸色却是愈来愈好,身材丰润不说,皮肤比往常格外柔润滑腻,愈发显出美妇韵味。

寻常魏妈妈说起来,也觉得难得,“郎中说夫人腹中的应该是个小公子,可瞧夫人这气色,又像是怀着位姑娘,才能把夫人将养得这样好。”

这种时候秦氏通常只是笑笑,“是男是女有什么打紧,郎中说是个小公子,不过是哄四爷高兴罢了。”她会低头摸着小腹,满脸的慈爱,“其实我更想要个女儿,跟咱们铃铛一样贴心。”

魏妈妈便陪着笑,不再多提。

这府里统共就这么几位主子,秦氏有了身孕,其实也有无数眼睛盯着。大房和二房、三房枝繁叶茂,唯独四房人丁冷落,如今就琳琅一个女儿,秦氏嫁进来十多年,早年和贺文湛的别扭人尽皆知,而今膝下无子,在众人看来终究欠缺。

尤其老夫人那里,眼巴巴的瞅着四房,若秦氏这一胎是个女儿,恐怕又要以无子为由,变着法儿往四房塞人了。

琳琅舀着青笋莲叶汤,白瓷勺里碧绿笋,清爽又悦目。她不在乎是弟弟还是妹妹,只盼着秦氏顺利诞下孩子,兰陵院里和乐安好就成。至于老夫人那点闹腾,和生死安危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娘儿两个用了饭,因为外面下雨就免了往常的散步消食,难得秦氏心情不错,便叫画扇和锦绣伺候笔墨,秦氏指点琳琅练字。

贺文湛归来已是后晌,他是冒着细雨走来的,显然是记挂着女儿。见了琳琅安然无恙的在那里练字,瞧着妻女和美,不由带出笑意,静悄悄的走过来看了会儿,道:“铃铛儿的字突飞猛进,看来最近是下了功夫。”

琳琅仰头看她,得意笑道:“那当然。”旁边秦氏便问道:“三哥那边都安顿下了?”

“往双瑞堂去了,今晚他有应酬,明天怕会家宴,二哥二嫂都来。”他的言喻自明,秦氏闻言点了点头,琳琅便问道:“爹爹,我瞧三伯带了个少年过来,那是谁呀?”

☆、第23章 提出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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