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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眠一直想的太简单,她认为蓝锥冲着海蓝宝原石和数据而来,实际上他们的贪婪超出她的想象。
一旦夏眠落入蓝锥手中,必成傀儡。
“我今晚启程去安多,那儿的人供你差遣。再给蓝锥多一点时间,引他出来。”
一口烟在喉咙里千回百转,许久之后,邵义才说:“好。”
夏眠呆在班戈的旅馆已经两天了,警方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就是说还没有章教授他们的消息。
照这样下去,蓝锥的人很快就会带他们去到矿区,那时便生死难保。
校方和家里人担心她的安全,想让她快点回到g市的d大,万万不可落到蓝锥的手里。
飞机票已经替夏眠订好了,现在她只需拿着手上的证件前往纳曲机场,便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担心章教授和师兄的安危,但就算呆在这儿,也无能为力。
此时天光大亮,澄澈的天空一望无际,可以从窗户直接看到不远处夏天还覆着白雪的山峰。
这么好的天气,她却开心不起来。
拿着行李出门时,夏眠经过邵义的房间。暗色的房门紧闭着,她伸出手想敲敲门,但手顿了一会儿还是沉了下去。
邵义的人或许出去了,或许还在沉睡。
夏眠想告诉他自己要即将启程回校,但她还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家住哪个城市……
临走前,才发现她对邵义了解甚少。而就在昨天,他还救了自己的命,她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早在之前报完案时,夏眠便说过她要走了,那时那么决绝洒脱,可现在却犹豫徘徊。
夏眠心事重重地办理了退房手续,出了门,正巧见邵义在大切诺基旁抽着烟。
她来到他面前,站定:“我该走了。”
跟上次一模一样的说辞,而这次邵义却没有挽留。
邵义并不惊讶于她的决定,她本就该离开。只可惜她来时热热闹闹,离开时却是孤身一人。
他抽出一根烟,点燃,眯眼看着她:“我带你去机场。”
“不用,”离旅馆不远处就是可以去纳曲机场的客运站,“我去坐班车好了。”
邵义突然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眼前的人儿,伸手就从她的口袋里拿走钱包。夏眠始料不及,踮起脚去夺回来。
他叼着烟,似笑非笑道:“也不防备着点儿?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机场?”
夏眠看着自己的钱包在他手里随意地把玩,心里乱的像一团被扯乱的毛线。
她想说因为你是邵义所以自己才没了戒备心,但她说不出口,都要离开了,或许以后再也没有交集,说这一些话只是徒增暧昧外再也没别的用处。
邵义打开她的钱包看,可能是因为线上支付用的多,她身上的现金只有一百块钱。藏区还有电子支付未普及的地方,带点现金会靠谱许多。他当着夏眠的面,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几张人民币塞了进去。
邵义把钱包还给她:“注意安全,别被偷了。”
夏眠连忙掏出手机:“我用微信还给你。”
“不用还,”邵义吐出一口烟,指了指自己的脸,“给男人点面子,懂吗?”
她收回手机,声音细如蚊呐:“懂了。”
夏眠刚才突然冒出一个小心思,用微信还他钱就能加他为好友,但很显然邵义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自己于他而言,只是旅途中帮助过的沧海一粟。
有时候人的感情是不能对等的,夏眠珍视于他,但他未必。
邵义揉揉她的脑袋,道:“再见。”
夏眠一脸沉静,道:“嗯,有缘再见。”
邵义单手插在兜里,脸上也未见波澜。
她把钱包收好,客运站门前刚好停着一班车。
许多藏民排着队走上去,夏眠站在队伍的末端,小小一个。
每个人都有同伴,唯独她孤寂一人,与周围格格不入。邵义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一口烟又在喉咙中千回百转才吐出。
最终他还是转身走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夏眠静静地坐在车上,失落的情绪不在她脸上显现半分。她有时候太过寡淡,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所想。
大巴缓缓地开动,随即从邵义身旁略过,他看到的只有车尾,夏眠看到的只有未知的路。
邵义把烟扔到路边碾灭,他打电话给嘉吉大叔:“我把那小姑娘给放走了。”
那边一阵沉默后,道:“你心软了。”
风声静止,湛蓝漫天,阳光缓缓地洒下来,邵义走在阴阳的边界,晦暗不清。
他声音低沉沙哑,散在风里:“对。”
嘉吉大叔没想到他会承认,在此之前是认为他是临时改变策略了,夏眠会对他有另外的利用价值。
邵义也惊诧于自己的肯定,但他知道夏眠要再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会下意识地去保护她,与其让自己再次心软或她会再承受危险,那不如把她放走。
“她去哪儿了?”
“去机场,会回学校。”
“没有她蓝锥还会出现吗?”嘉吉大叔在电话的另一端苦恼地揉鼻梁,“你知道矿区系统里的数据转移需要她和教授的指纹,等他们到达矿区发现整个团队都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不可能引蓝锥现身!”
邵义单手打开车门坐进车内,“我不可能再陷她于不义。蓝锥手下抓到整个团队的时候,我猜测他已经启程去申扎矿区,他若浪费太多的时间暴露在外就会越危险。”
嘉吉大叔犹豫了许久,邵义听到电话里他来回踱步的声音。
最后他道:“那我信你。可如果蓝锥到矿区发现缺少她的指纹,肯定拼了命挖她出来。”
“那现在更适合放她走,要不是团队里另外一个女学生自称是鉴定师,蓝锥的手下也不会意识到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好,”嘉吉大叔应承下来,“来安多找我,我们的部署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
邵义挂了电话,发动引擎后离去。
去机场的班车缓缓地行驶在山路上,陡峭、颠簸。行李和人挤在一块,让车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儿,闷热难耐。
夏眠一脸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阳光灿烂地让她微眯着眼睛。坐在她前面的小女孩频频回头,高原红的脸蛋衬得她眼睛明亮,带着好奇。
这个大姐姐好漂亮好白,一眼望过去就感觉清凉多了。
夏眠斜眸看了她一下,别过去,一会儿再转过来时,还见到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
“……”
她表情淡然,看不出情绪,但她回看了小女孩,小女孩开心地扭头坐正,咯咯笑了几声。
小女孩的笑声让夏眠想起了谢茵,她笑起来的声音很奇特,像卡通人物一样会发出“咯咯”声。谢茵曾经跟夏眠抱怨这种笑声会不会显得自己不淑女,但她总是一边担忧又一边肆无忌惮地继续咯咯笑。
夏眠低头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玉佩,温润细腻,心中随着它的温度渐渐微凉。
她还记得每天向自己报告新鲜事的谢茵突然在出事那一天变得杳无音讯,她在实验室内询问教授,他欲言又止。校方把研究生外出实习却卷入刑事案件的事情压下来,可谢茵妈妈来到学校里讨说法,夏眠才知道她失踪了。
谢茵失踪那几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夏眠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她尝试联系谢茵实习的质检所询问情况,但为了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质检所不会向外透露风声,监控也只会给警方查看。
夏眠每天能做的只是等消息、等未知的结果。她一向不把心思显露在脸上,没有人知道她惶惶不可终日。夏眠的手机一接收到信息就立马查看,但最终她等来的,只是一块已经失去主人的玉佩。
这一次团队的遇害,她见证经过清楚原委,但又只能在报了警之后回到学校里一筹莫展。
很多时候的无奈,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可夏眠承认,她确实做不了什么。
班车逐渐驶向301省道,路面比山路平坦,偶尔只因小碎石而颠簸。放眼望去天地广袤,没有雪山和草地,只有最简单的蓝天和黄土,偶有一星半点的绿点缀其中,铁路横穿其间,像是天地的分割线。
夏眠把食指按在窗户上,铁路从她指尖穿过,向前绵延而去。过了不久她放下了手,车窗留下了她指纹的印子。
她碾了碾自己的手指,恍惚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自己留下来或许还有点用处。
第九章
班车朝前开了许久,前方有分岔路口,右拐便是收费站。车暂时停在了路口的简易加油站。许多人趁着这短暂的停车时间下了车透透气,妇孺会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些小零食,给小孩子解解馋。
过了一会儿,司机已经在前门赶集般地挥手呐喊,乘客们慢吞吞地上了车。会咯咯笑的小女孩一步三回头,她抱着一个喜之郎果冻,头探出车窗,眼睛一直在看着夏眠。
车轰隆隆的引擎声响了,小女孩很着急,用手拍车窗,不断看着夏眠在她的眼里后退。
夏眠立在原地,朝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小女孩也挥手示意,咯咯笑地把半个身子收回车里。
旅途的相识总是短暂的,就像自己和邵义一样。
夏眠顶着烈日往前走,走到加油站的左侧,有一条小道,很短,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街道两边有旅行社、宾馆和租车店铺,夏眠挑了一个门面还看得过去的店走进去,前台只有一个吃着外卖的女人,一听租车,让她自己走去后门。
门后边是一个车场,日光下停满了车,有人挑车、修车,甚至还有司机站在车边,胸口架着牌子,写着目的地和价格。
这间店还真是业务繁忙。
夏眠走进去,一个穿着背心一身机油味的大叔迎上来,问:“美女,拼车?”
“租车。”
“噢,”老板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证件带了吧?”
“带了。”夏眠继续说:“我向西走,大部分走省道。”
老板当她外行,敲敲一车车盖:“这辆。”
夏眠说:“我不喜欢灰色。”
“这车白的,只是太久没洗了。”老板当着她的面掏耳朵,“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只看外表不看内在。这车的配置可好了,耗油低,皮实耐造……”
夏眠打断他:“这是城市suv,不适合我。”
老板顿了顿,突然感觉这个小姑娘也不太好忽悠,他刚想介绍另一辆急于出手可以骗押金的车,夏眠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我自己看看。”
夏眠兜兜转转,停在一辆刚刚洗好的五菱荣光前。这车没什么特别,是最简单的面包车,乍一看就像人.贩.子开来跑路的,但她有一个汽车学院的好友曾经跟她说过“没有进不了藏区的车只有进不了藏区的人”,他说五菱可上秋名山过川藏线,虽然舒适度不好,但长轴距、中置后驱……一大堆优点。
夏眠还懂点行道,这五菱看似普普通通,其实还改造过,后备箱和车船是电动的,还有……
她撑着膝盖正欲低下检查底盘情况,眼里出现一双马丁靴,一个男人走到她身旁,身影把她压住。
来人穿着白衣黑裤,裤腿扎进马丁靴里,身躯修长,理的是干净利落的寸头,五官俊毅,却带着一身玩世不恭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