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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咀嚼的动作一顿,终于开了口:阿陆。
什么,阿陆?陆地的陆?
阿陆随意点个头。
阿陆。小伍念了一下这个不算正式名字的称呼,壹贰叁肆伍陆,我叫小伍,你是阿陆,说明咱们还挺有缘的。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有意思,就自顾自地笑起来。
阿陆没笑,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继续低头吃饭。
小伍也不在乎,吃完饭随便收拾了一下,又匆匆赶去学校上课。
虽然阿陆态度冷淡,寡言少语,也没向小伍交待自己的身份来历,但小伍并不排斥跟他相处。家里多个人,总是会多几分生气,小伍在学校也不怎么跟同学交流,但妈妈出去打工后一个人生活总是会有点孤单寂寞,所以哪怕阿陆不想开口跟他交谈,他也能毫不尴尬地自说自话。
阿陆身体强健,伤势日益好转,过了几天就基本上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但却没有离开,依旧住在小伍家里。小伍也没赶他,每天上学放学做饭打工,生活似乎和以前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一个简陋而封闭的空间,两个相处并不算融洽的人,主体色调比较灰暗。只有客厅的一扇窗户偶尔映出的蓝天白云,和远方传来的几声鸽哨,给昏暗的室内增添些许色彩。
故事里的阿陆看起来比小伍约摸大了十岁,下巴长着一层青色胡茬的英俊脸庞和强健的体魄无声地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黑沉沉的眼睛时常像刀子一样带着锐利的锋芒,叫人几乎不敢直视。这个男人和小伍的男同学以及以往认识的所有男性长辈都不一样,他一边本能地感觉到有点危险,却又止不住地心生向往和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一天下午小伍只有两节课,提前回了家,在门口听到屋里传来极轻的口琴声,是一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轻快悠扬,非常动听。他站在门口听完之后才轻轻推开门,看到阿陆垂着一条长腿坐在窗台上,正望着窗外湛蓝的晴空出神。
听到小伍进来的脚步声,阿陆就从窗台上跳下来,若无其事地要进房间。小伍却快步上前拦住他,问他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阿陆漫不经心地回答:《深蓝》。
就是指晴朗的天空对不对?你教教我吧,我想学。小伍从阿陆手里把口琴拿过来,擦也没擦就放到唇边吹了几下,生涩尖锐不成曲调。
这支口琴是上高中时学校进行文艺汇演要求学生买的,小伍当时没心思学,就没能入选表演队,这支口琴买来后就一直丢在客厅的柜子里无人问津。然而此刻听到阿陆吹《深蓝》,他却突然起了浓厚的兴趣。
阿陆拒绝了:我不会教,你找别人吧。
小伍不肯放弃,执拗地说:我不找别人,就找你。我救了你,还每天供给你吃喝,你难道不应该报答一下我吗?我不收你的钱,你只要教我这支曲子就好。
阿陆沉默片刻后答应了。
拍摄这段戏时,林臻没放伴奏带,也没说让后期加音效,而是真的自己吹起了口琴。袁缘一听就惊了,太流畅了,太好听了,跟剧本里的形容一样一样的!
这个男人会的东西真多,每一样都具有相当的水准,袁缘完全能体会到小伍对阿陆的那种崇拜心理,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一样的。
因此袁缘觉得很认真,无论戏里戏外。收工后有时间他就会自己偷偷躲起来练习,以免制造噪音污染林臻的耳朵。
阿陆答应教小伍吹口琴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犹如冬末春初的河流,逐渐破冰解冻,日益融洽起来。
小伍很聪明,加上又积极,口琴学得很快,过了个把星期就把《深蓝》吹得有模有样了。
家里只有一把口琴,小伍和阿陆轮流吹。口琴就不时从这个人的嘴唇间转换到另一个人的口中,谁都没有顾忌什么。
除了学口琴,两人还会交流些别的。在小伍牛皮糖一般的热情感染下,阿陆的话多了不少,他会讲讲自己去全球各地旅行的见闻,和他遇到的一些人。小伍从未出过自己所在的城市,听得十分入迷,到了深更半夜也时常赖在阿陆的床上迟迟不肯回房。
阿陆后来就逗他,怎么,想跟我一起睡觉吗?那来吧。说着还会故意翻身压在小伍身上,很有压迫力地俯视着他。
这个时候小伍就会莫名地羞赧,叫着不了不了,赶紧从阿陆身下钻出来,跑回自己的房间,留下那个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屋里回响。
这一段戏袁缘根本不用演,完全是本能反应,被林臻压在身下调笑时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下了戏之后也要到卫生间里往脸上冲半天冷水才行,否则根本无法见人。
不过这还是小儿科,更刺激,更考验他承受力的还在后面。
50.《深深深蓝》
一段时间的同居生活后, 小伍渐渐显出这个年龄的少年应有的生气,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走路时都时不时哼着歌, 连他的同学都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一连多日袁缘和林臻都是大段大段的对手戏, 然而他一直把握得很好, 演技在林臻的带动和激发下甚至超常发挥。尽管老加里很挑剔,最多也只是让他们NG两次就过了。
一周后袁缘跟剧组请了三天假, 因为马上就开学了,他要回中心城入校报道。
老加里虽然不大情愿,但至臻工作室提前给他报备过袁缘的情况,所以只能准了他的假, 这三天就拍群演的戏和阿陆的单独戏份。
袁缘当晚收拾了行李,依依不舍地和林臻告别。虽然只是三天,但只要有可能, 他一天都不想和林臻分开。
林臻忍不住揉了下他的头发,说:去了学校跟同学好好相处, 但如果被人欺负了,一定不要忍气吞声,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
他知道袁缘绝不会主动惹事生非,就怕他过于和善,对人没有防备之心, 会被人找麻烦。
嗯嗯,知道了。
袁缘乖乖应了,挎着行李包上了前往航空港的车。
当晚他回到中心城的家里, 稍微调整了一下时差,然后就去寰宇报道了。他这回是自己开车去的,没让安德鲁给他派司机。
尽管拿到通知书已经过了一两个月, 走进这所阿尔法星球数一数二的艺术高校时袁缘还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在校园里遇到其他新生时虽然天性使然不会跟别人主动打招呼,但也会尽力朝对方微笑致意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被人无视了。
这一届寰宇的表演系一共刚好招了三百个学生,按照随机抽取的方式分成五个班,袁缘在一班。
登记注册,缴费,领校园ID,然后去宿舍整理内务。
身为著名的艺术类学府,寰宇的学费着实不便宜,一年要十几万信用点,生活费也少不了。假如还是普通平民出身,袁缘多半会和小伍一样犯愁,然后也去校外打工赚钱。如今他提前进入了演员这个暴利行业,才能在刷手环交费的时候不会手抖。
不清楚至臻和《深深深蓝》剧组的合同中有关他片酬的支付方式是怎么样的,虽然开机才一周,袁缘已经收到了税后的1000万信用点,多少也算是个小财主了。
作为一所艺术高校,学生比普通大学的要洒脱不羁一些,为免学生太过洒脱外出惹事,寰宇对学生住宿这一块管理得比较严。大一新生默认都要住校,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或者走读的必须向学院递交申请,得到许可后才可以。否则若是被校纪处查到无故夜不归宿,会影响到平时的学分。
宿舍条件不错,四人一个标准间,带独立卫浴和洗衣机烘干机等设施。每人一套衣柜、书桌加床铺的上下床,还配备一台光脑。床品和生活用具也都是学院统一配发的,不用自己从家里带,比较方便。
袁缘是第三个到宿舍的,前面已经来了两个人,住在靠窗的两个铺位上,一个巧克力肤色壮得像个铁塔,一个比较瘦长斯文。他进门后就朝两人友好地打个招呼:你们好。
科斯塔斜了他一眼,没吭声,继续躺在床上玩手环里的射击游戏,还开着外放,噼里啪啦的动静不小。伊凡则戴着耳机在光脑上看什么东西,头也没抬,就像没看到袁缘这个大活人一样。
或许学艺术的人都有几分高冷吧。袁缘略为尴尬地在门口站了两秒,然后走进去选了左手边的铺位,把自己的衣物和个人用品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一摆放整齐。
片刻后,一个高个子青年一手插着兜裤吹着口哨进来了,英俊的面孔令室内的光线都亮了两分。
壮男和斯文男一见之下各自都停了动作,不约而同地起身跟来人打招呼。
嗨,奥斯汀,来啦!
奥斯汀,好久不见啊。
高个子青年正是奥斯汀,随口回应道:嗨,科斯塔,伊凡,又见面了。
见到一个熟识的人,袁缘挺高兴:奥斯汀,你也住这个宿舍啊。
是啊,这就叫缘分。奥斯汀勾着唇角道,把行李箱往对面的铺位一丢,转头问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一样。走吧,别收拾了,先去食堂吃饭。
好啊。
于是两个人就离开了宿舍,离下科斯塔和伊凡面面相觑。
科斯塔抱着粗壮的胳膊问:那个小兔子是谁,跟奥斯汀关系这么好?
伊凡打开手环进入校园网迅速查了一下,说:叫袁缘,演过《天罗地网》里的一个小角色。
科斯塔不以为然:哦,是他啊,一个小配角而已。
伊凡又道:他的艺考成绩垫底,文化分倒是全校第一。
科斯塔撇嘴:那有什么,表演系看的是演技又不是文化,只是个会套近乎的书呆子而已。
伊凡也认同这个观点,无所谓地耸耸肩。
寰宇校园很大,学生食堂也有上十座,奥斯汀却没去任何一个,而是带着袁缘进了一家教职工餐厅。因为定位不同,餐厅的装潢比较高级,饭菜的价格自然也要贵不少。
袁缘问:为什么到这里来吃饭?食堂不行吗?
食堂的伙食太差了,不是人吃的。奥斯汀鄙夷道,你是怕这里吃饭贵吗?没事,我请你。
袁缘忙道:不用了,我的生活费足够了。
奥斯汀对他老是计较这种事有点不爽,但也没勉强,就说:行吧,那就AA。
吃完饭回到宿舍,奥斯汀睡午觉,科斯塔还是打游戏不过这回戴了耳机,伊凡也仍然戴着耳机上网,袁缘则向系主任马尔斯写申请,说明自己因为拍戏要请假两个月,期间有时间会尽量回校上课,保证不拉下学业云云。
写完发送后快到两点钟,四人就按早上学院教务处的通知,前往礼堂参加新生入学典礼。
学院不少教授也是著名的导演编剧制片人,还邀请了一些从本院毕业的明星来助兴,表演节目或者发表励志演讲,整场典礼颇为隆重,称得上星光熠熠。新生们很受鼓舞,热情高涨,袁缘还听到前后左右不少人议论林臻。
林大影帝不是也是寰宇校友,他今天没来吗?
就是啊,我还盼望着能看到他呢!
大影帝日理万机,没空吧,去年曾经来过一次。
唉,可惜了,没赶上好时候。
袁缘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暗搓搓地得意,我和你们的男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现在还在拍同一部电影哟,嘿嘿。
典礼过后新生又分系别开会,表演系的学生是全星球筛选出来的佼佼者,当然个个都很出色,袁缘在里面完全不起眼。开完会后一下午就过去了,袁缘还没收到系主任的回复,大概下午很忙,没顾得上吧。
奥斯汀本来要叫袁缘再去餐厅吃饭,正好他的几个朋友约他,袁缘都不认识就婉拒了,自己一个人去了食堂。
食堂的饭菜的确比不上餐厅,更不用说跟家里比了,但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关键便宜又实惠。
开学第一天晚上没课,新生可以自由活动,袁缘回到宿舍后发现三个舍友都不在,就一边上网一边等系主任马尔斯的回复。
到了十点多,奥斯汀还不见人影,科斯塔和伊凡回来了,对袁缘依旧是爱搭不理的态度。不过马尔斯的消息终于来了,但却只有一个词,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