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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别走。』
油门到底,他以超过速限的车速一路飆回繁盛荣华的大城市。
双手难安的拧着安全带,现在的我只能静寞地窥视他凝重的神色,他的一颗心肯定是悬在半空中的难捱吧,通话里都提到医院了,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关于那通电话的事。
我有吗……
关于问话的资格与分担的能力?
问题又兜回到自己的身上。
他将轿车停靠在我们初识的那间7-11前头,歉疚的口吻说:「抱歉,原本应该是两天一夜的旅行,最后成了这模样。」
「不是你的错。」我轻拍他的手臂,想安慰却无从抚慰起。
「老是这样,一堆琐碎无聊的事缠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该令人担忧的事让他说成杂事,他的无奈和我的困惑,完全南辕北辙的走向。难以啟齿的,别人的私事,我问:「家里的状况,还好吧?」
他惨兮兮地捏弄着我的脸,我的手,一边道:「一直都是老样子,只是这次不快的问题好像出在自己身上,原本忍耐的弹性逼近临界点,看来快到那一天了吧。」
「哪一天?」又来了,那一天到底是何谓的哪一天呢!
「回来再跟你解释,我该走了。回家后记得好好补眠,毕竟做了一夜的……」
「欸……什么时候了,还爱开玩笑。」
看出我的不悦,他绽出不同于上一秒情绪的粲笑,「嘿……我是说做了一夜的梦!」
「我先下车了,你小心开车。」
「也请记得思念我。」他目瞳之中的慾望毫不掩饰,「老天啊,真想继续一早未完成的事……」
我发出不屑的轻哼,拎起行李跳下车,重重地甩上车门。可恶,这傢伙不是普通的得寸进尺。
当然,我不会承认自己就是让他贪得无厌的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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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一片汪洋,直到有个男人路经此地,被无波水面的幽祕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地注入他的真情,耐着性子花上百年千年,一点一滴沉淀淤积在汪洋的中心点,终究形成笔直的腿,弯曲的腰线,饱满的乳房,最后是一张细緻的脸庞--一个庞大的沙洲女人。
男人却开始为难,忆起他出发的起点上,还有很多他该顾念的种种,可惜他带不走沙洲女人,因为女人永远走不出宽广无边的海洋,如果离开了,她将不能再恣意生长,或许更悲愴的结局是她会幻化回毫无价值的淤沙,流逝于指掌之间,不留任何依恋。
男人想,该选择哪里呢?
那一端的过去,还是这一端的沙洲。
「男人最后选择哪里了?」话筒的另一头传来编辑声音破哑的喊叫。
我将手机拿得离耳膜远一点的地方,怎么跟我有保持连系的女人,个个都像拿大声公在说话,直率地令人心惊胆跳。
「你别吼,都要没声音了。」我好心地提醒。
「还敢说,你们一个比一个没良心,老是要我催稿催到好比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好不容易你算乖了,结果交完稿后你也无声无息。」
「不就在提供新故事了吗?如果还可以的话,我就写囉。」
「前面是可以,带点神话的题材,最近算是满热门的,但是重点你没说男人呢,结果呢,听得我心痒难耐。」
「还不知道。」
编辑轻斥道:「于真,芜菁…都好啦,反正就是别给我故事只想一半。」
没办法嘛,男人还没做出决定。
我望出窗外,细雨纷飞的日子,才过几日,与檀亚青出游的喜悦已不再了。
不是刻意冷漠,只是我回到这片沙洲,他回到那片源头,都有走不出去的困难。
「男人的选择,女人也要负起一些责任。」我有领悟,也不打算再退缩。
「废话,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等…等……你这女人不会恋爱了吧?」我的编辑啊,讲话比阿眉更有力。
「哪有这回事。」还不确定的事,我都不会招供。
「还是不要跟真人谈啦,跟你书里的男主角恋爱就好了,这样你才会准时交稿。哈……」编辑在电话里笑疯了。
「……」
「好,你好好给我完稿,不要让我三天两头催你,先掛了啦,我还要去催下一家呢。」迅速地冷却她的情绪,好无情地结束通话。
就说嘛,接近我的女人都不是一般般的普通人,跟她们在一起,我还能冷静,面对檀亚青就不行了。
问题出在檀亚青是男人的关係吗?
绝对不是。是因为我只愿意给他最特别的待遇。
才想着他,他的简讯便传来了。
『好想你,想见你,我的于真。
手边的事好多,却没有一件比你让我想念。』
我牵动嘴角,带着手机窝进被子里,准备回传讯息出去。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原来我的淡漠在见到他时,就会消失得无影踪。
『我等你。』我给檀亚青的承诺。
沙洲女人放男人走了,无声地说『我等你归来。』
因为她要男人无忧无虑地放手离开。
比起男人,她更自由,整座沙洲像流沙地腾涌翻动,陆地散了,每一颗沙粒飘流到世界各地,总有一天会换她流至男人待的那片土地。
所以,请你别走,她不会轻易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