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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十里洋场》
作者:蔚空
文案
聚会中,长辈展示老照片,其中一张黑白照片上的年轻男子,俊逸清隽,英气逼人,典型的民国贵公子。
江薇听长辈说,这是祖上一位太姥爷,曾在沪上呼风唤雨,十里洋场大名鼎鼎的公子哥,数不清的名媛对其趋之如骛,是祖上的传奇人物。
可惜天妒英才,这位太姥爷只活了不到二十八岁,也未曾留下一儿半女。
一觉醒来,江薇变成即将与沪上新主谢家联姻的名门千金,而联姻对象谢家三少,正是她在老照片上见过的那位……英年早逝的美男太姥爷。
酸爽狗血风,糖拌玻璃渣,结局he
本文大概又叫做《回到民国嫁给美男太姥爷》,背景民国初,人物故事皆杜撰,无历史原型。
注:男女主为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亲戚,早出五服,无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民国旧影 甜文
主角:江采薇 ┃ 配角:谢煊
第1章 楔子
江薇幼年丧父,母亲未曾再婚,一个人将她抚养大。
母亲是个事业成功且爱女儿的企业家。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江薇的成长一直算得上无忧无虑。
她长到十几岁,出国留学,在阴冷而高傲的英国度过了她的年少青春时光,和大部分在英国读书的富家子女一样,她没有体会过生活的拮据,即使留学费用昂贵,伦敦的消费又实在是高得离谱,但她这样的富家女,仍旧可以在学习之外,毫无压力地去玩网球骑马看戏剧。
大概是成长顺遂,她对人生并无太大野心和**,打算完成学业就回家,陪在母亲身边。或者进母亲的公司,或者去做一点自己爱做的事——虽然她那时还并不清楚自己到底爱做什么。
她曾以为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大的缺憾,无非是没能遇到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条件不错的年轻女孩子,总有些眼光高的通病,在英国的那些年,江薇也和异性约会过,留学的富二代,白肤碧眼的外国男孩。但最终都无疾而终。
不过她并不着急,她想她还年轻,总会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然而这样天真的幻想,在她读研那一年被残忍打断。
她的女强人母亲重病,她不得不放弃学业,回国照顾母亲,学习打理公司事务。
几个月后,母亲终究还是过世,江薇无忧无虑的人生也彻底宣告结束。
母亲留下的公司说大不算大,但也市值数亿,没了江母掌舵,自然成为许多人眼中的一块肥肉。为了守住家业,此后几年,江薇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生生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女强人。
她再没幻想过白马王子意中人,也从未再尝试和异性约会。因为接近她的男人,难免带着点动机不纯。
她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平静而乏善可陈过下去时,没想到,这次去上海出差,命运的齿轮再次发生了转变。
公司有一部分业务在上海,她对中国这座最繁华的城市,并不陌生。不过比起之前来去匆匆的工作安排,这次加了一个私人行程。
母亲家族祖上曾在在沪上生活,后来因为战乱四散,如今还有个一表三千里的姨婆,偶有联络。这次的私人行程,是因为姨婆在国外的小辈们正好回国探亲,便邀请来沪上出差的她去家中一聚。
姨婆住在霞飞路的一处老式洋房,已经七十多岁,眉毛画得细细弯弯一条,挽着发髻,插一根玉簪子,身上穿蓝色滚边刺绣的手工旗袍,是个很讲究很精致的上海老太太,
老洋房里难得热闹,吃过晚饭,姨婆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有些年份的相册,寻出里面的老照片,给江薇这些小辈们讲祖上那些往事。
一张照片一个故事。
其中一张民国时期的结婚照,吸引了江薇的目光。这张年代久远的照片,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磨损,那穿着洋装裙披着头纱的年轻新娘,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辨不清模样,而站在她身旁的新郎面容,倒是依然清晰。
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戎装,身材笔挺,五官俊朗,英气逼人,一看就是民国时期的贵公子。
姨婆指着照片上的年轻男子,告诉她:“这是祖上的一位公子,按着辈分,你得叫太姥爷。听老一辈说,是十里洋场呼风唤雨的公子哥,爱慕他的名媛小姐枚不胜数。只可惜天妒英才,你这太姥爷未满二十八就过世,身后也未留下一儿半女。”
江薇取出这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后面,有一行模糊的楷体小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谢季明。
谢季明应该就是照片中男子的名字。
江薇看着那张照片,仿佛看到平湖烟雨,岁月山河,百年前的往事都浓缩其中,一时竟有些恍然。
当晚回到公寓,她做了一个冗长纷繁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民国文,可能是个长篇正剧,新尝试,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激励我不断更一口气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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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民国二年
再醒来,江薇就来到了民国二年的初冬。
这个时候,距离宣统小皇帝退位将近两年,刚刚失败的二次革命,拉开了此后多年军阀混战的帷幕。
实际上,在半个世纪之前,洋人的大炮彻底打开中国国门开始,这片土地就始终没有再安宁过。
而与此同时,随着炮火而进入这片旧山河的西方文明,让时代的齿轮忽然加速。上海开埠后的这六十多年,让一个沿海的小县城,一跃成为远东最繁华的大都市。
而民国二年,上海南市的人们,讨论得最热闹的大事,莫过于正在拆除的那堵将华界和十里洋场隔开的城墙。
南市县城本是这座大都会的发源地,一道城墙,九道城门,墙内外的城厢,曾是最热闹的商业中心,就在几十年前,还是“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可如今九华里环城圈的老商行,早已不能和迅速崛起的租界洋行相提并论,凌乱不堪的马路和破败的石库门老房子,更是无法和十里洋场同日而语。
南市的城厢,变成了老城厢。
于是,在过去这些年里,走出去的人多,进来的人少。一墙之外的洋场里,有着新时代最摩登的男女,而老城厢里,还有着不愿剪掉辫子的遗老们。
辛亥之后,那堵曾经抵御过倭寇的城墙,终于开始被拆除。如今这城墙北半城早已经拆完,在城址上修筑了一条宽阔的民国路。
拆得是城墙,打破得却是新旧时代的隔阂。
当然,南市虽然正在没落,但仍旧住着许多豪绅富贾,也仍旧有着让百姓望而却步的高门大宅。
沁园的江家就是其一。
江家祖上是红顶商人,曾富甲一方。如今的家主江鹤年办钱庄开工厂,在大上海仍旧是数一数二的大亨。江家在租界自然也置有洋房公馆,但一家人还是习惯住在老城厢的祖宅沁园。
沁园是典型的江南园子,白墙黑瓦,亭台楼阁,荷池小山,松竹梅柏,一一俱全。
园子里除了江家十余口人,还有三十多个佣人和听差,是个十分热闹的大园子。
今日天气不错,□□点钟,沁园里的佣人们早已经忙碌了好一阵。一个穿斜襟月白衫子搭黑色纺绸裙的少女,正拎着竹制食盒穿过两道月亮门,走上雕梁画栋的游廊。
她正是曾经的江薇,现在的江家五小姐江采薇。她是两个礼拜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江家这位五小姐,与她少女的模样竟长得差不多,只是更加温婉清丽,有着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
采薇今日起了个大早,叫听差去城隍庙买了一屉南翔小笼回来。手中食盒提着的正是热腾腾的小笼包,游廊尽头是一处临水小楼,她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她的二姐文茵,因为不满父亲想将她与刚刚入沪的谢家联姻,前几日愤而离家出走。虽然她这位二姐艺高人胆大,无奈盟友办事不利,事情提前败露,在登上邮轮前,被江鹤年派去的人捉了回来。这几日,一直关在这个静心阁里,让人看守着。
守在门口的听差,见到采薇,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五小姐。”
采薇笑着拎起手中食盒,道:“我给二姐送点吃的。”
江鹤年虽然对女儿的离家出走大为光火,但他本质上并不算一个专.制的大家长,对孩子们也足以称得上疼爱。文茵是嫡出长女,向来十分看重。所以他对文茵的惩罚,也仅仅只是关在静心阁思过,其他人来看她,并不阻拦。
实际上文茵在静心阁过得不错,因为小楼临着水,才刚刚入冬,江鹤年就让人给她生了炭盆,开着窗也不冷。
文茵已经食过早餐,这会儿正坐在窗棂边的榻上,捧着一卷书在读。她今年二十岁,有一张生得极好的面孔,肤如凝脂,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总是闪着光芒,缎子般的黑发垂在身后,只戴着一只镶着碧玺的发箍,身上穿得是一件简单的鹅黄色洋装裙子。
江鹤年虽出身于传统商贾世家,但少时曾在国外游历,深受维新思想影响,不让女儿缠足,支持女儿们同男孩子一样接受新式教育。文茵去年从中西女塾毕业,成绩优异,能说得一口好的英文。
父亲的开明,让这个女孩成长为一个生机勃勃的新派少女,她对西方的文明,无论是科技还是文化,都充满着向往,她一直打算去国外学习西医,然后回国治病救人。
她在家中,常常毫不避讳大谈特谈自己的理想抱负,江鹤年对长女的理想,总是笑盈盈表示赞许,也早就答应送她留洋学医。
江家有一位亲近的表叔在美利坚,如果不是谢家入沪,向江家伸出联姻的橄榄枝,文茵已经踏上开往美利坚的邮轮。
而直到这时候,文茵才知道,女子的理想抱负,在家族利益面前,完全不足一提。当然,这并没有让文茵失望或者一蹶不振,反倒激起了她愈发强烈的斗志和反叛之心。
听到隔扇被推开,文茵偏头,见到来人是五妹妹采薇,立马眉开眼笑,吸吸鼻子道:“让我猜一猜,你手中盒子里装的是南翔小笼对不对?”
采薇在她的时代,到底比自己这位姐姐多活了几年,见她这小女儿模样,不禁舒眉轻笑:“二姐,你这鼻子也忒灵了点吧?”
烧着炭盆的屋子里也暖烘烘的,文茵放下书卷,盘腿而坐,接过采薇的食盒,将小笼包取出来,放在身前的小案几上。
江家的二小姐,喜爱爬山和骑马,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子,被关禁闭并未影响她的食欲,哪怕才食过早餐不久,仍旧一口气吃了四个小笼包。
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虽然食欲好,吃相却还是很优雅。
采薇褪了鞋子,盘腿坐在文茵对面,笑盈盈看着这个才认识不足半月的异母姐姐。她从原身继承了模糊记忆,她母亲是江鹤年的二姨太,也是江先生最爱的女子,生下她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
她和长她一岁的亲哥哥青竹自小被养在江太太膝下。江太太是个知书达理的旧式女子,以夫为天,对孩子疼爱。江鹤年也十分敬重自己这位原配太太。妻妾的地位分明,江家的后宅,自然也就井然有序,安宁和谐。
在模糊的记忆中,采薇有父亲和嫡母疼爱,有兄长和姐姐爱护,是一个天真快乐的女孩子。这记忆中,有着令她陌生的亲情之爱。而这段时日下来,在与江家人相处的过程中,那陌生的情感,渐渐变得具体而真实。
“二姐,你真不想嫁给那位谢三公子?我听说他少年英才,在新军中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长得也十分英俊倜傥。”
采薇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对谢家和谢家三少并不熟悉,寥寥无几的信息无非是道听途说,和江鹤年书房的那些报纸。
谢家是簪缨世家,谢司令早年做过江苏总兵,后来北上统领新军,是大总统的心腹。虎父无犬子,谢家一门三杰,三个儿子都是新军翘楚,虽然最得意的长子,两年前在西南剿匪中丧生,但另外两个儿子依然在新军中拔群出萃,如今随谢琨一同南下,谢司令担任两江巡阅使,二公子谢珺为上海镇守使,三公子谢煊镇守华亭。
二次革命之后,上海是各方势力最活跃的地方,革命派保皇派各方伺机而动,总统心腹谢家率数万新军镇守上海及其周边,意义不言而明。
谢家作为上海新主,自然是要笼络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谢司令第一件打算做得事,就是替未婚的三公子,寻一门得力的婚事。
而作为上海滩数一数二富贾的江家,毫不意外地成为谢家首选。
文茵听了妹妹的问话,放下筷子,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轻哼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当兵的,丘八们就晓得对小老百姓耍横。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西洋人东洋人一个接一个打进来,他们做了什么?我跟你说,我如今上街看到那些拿枪的丘八,都恨不得上前啐一口。我是绝对不会和那个谢家三少成亲的。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看也就是个小丘八。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样却是听说过的,那位谢三少在北京城时,可是个大名鼎鼎的风流人物,八大胡同的常客,早年和一个前清小王爷抢女人,开枪将那小王爷打成重伤,还放火烧了一家戏园。和这么个风流少爷成亲,只怕不到一年,十房姨太太就能给抬进门。”
采薇见识过她这位二姐的伶牙俐齿,仍旧被她这噼里啪啦一番话,逗得乐不可支。
她想了想,说:“那我帮你再去求求爸爸。”
文茵显然不以为然,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天真了。虽然爸爸素日里最疼你,但这件事他可绝对不会听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如今这世道谁也说不准,咱江家在上海滩上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没错,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在这乱世中,其实就是个蝼蚁,大清还没亡的时候,咱们朝中还有几个靠山,如今大清一亡,爸爸清楚得很,不马上寻到新靠山,遇到事还不如青帮那些小瘪三。”
采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