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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宁啊了一声,点头,“行。”
这地方不太好停,电动摩托横七竖八,“慢点儿慢点儿,我帮你看着。”
柯礼转着方向盘,挺熟练,“没事。”
车停好后,他下车看着她手里,“东西重么,放车上,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重,就一些纸巾牙膏牙刷。”温以宁没怎么接话,跟本能反应似的,对柯礼还有有些防着。说不上是熟,但一说只是认识,好像又轻了。
柯礼返身从后座拿出外套,边穿边说:“一块吃个饭吧。”
他语气太自然,听不出丁点别的意图,态度上就能绊住人,让你不好意思拒绝。
温以宁没说话。
柯礼笑了下,“念念,不要跟我这么生疏。”
一声小名沾着旧回忆,绵里藏刀地往温以宁心窝上挠。柯助理的精明厉害名不虚传。这个梗,亲近又和气,再拒绝,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介怀了。
温以宁欣然答应,“行,想吃什么?”
跟着唐其琛多年,柯礼的口味也变得不太嗜辣。两人就在一个平价的连锁店吃上海菜,柯礼很直接,就这么问:“为什么不来亚汇?”
温以宁静了几秒,坦诚道:“不合适。”
柯礼笑:“哪里不合适?”
“我不了解亚汇,这个职位要求迅速上手,我不行。”温以宁说的这些也的确是她的真实想法,坦坦荡荡的,没什么好隐瞒。
柯礼也没急着回话,喝了半碗汤才说:“业务是很多,不过也没你说得那么难。你在这个行业也有经验,过渡期而已。”
柯礼又看她一眼,觉得此情此景,还是说敞亮话吧。他搁下碗勺,问:“你是不是顾忌唐总?”
“没有。”温以宁摇了摇头。
柯礼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没事,你跟我说,悄悄话我保证不泄密。”
当她小孩儿呢,温以宁也轻松笑笑,“真没。”
柯礼嗯了声,语调比方才正了些,“以宁,机会不是用来浪费的。”
点到即止,这也是劝人的艺术,再说下去就没那个意思了。一顿午饭吃得和和气气,柯礼跟她聊天,聊的内容也很分寸,只字不打探温以宁的私生活。
那时候俩人就挺合得来,多年了,柯礼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你不用防着我,我还是认你这个朋友的。
吃完柯礼买单,温以宁跟在他后边,走出餐厅时,柯礼说:“周一来吧,十点左右,陈经理也在,你跟她多聊聊,陈飒在这一块很有经验,不管结果怎样,多交流也不坏事。”
温以宁没表态,他就设想周全了。初冬难得的好天气,树影细碎斑驳,柯礼的语气跟这阳光一样,敞亮且真诚。
“去了也别紧张,从容应对就可以。我周一不在公司,要去趟国医,有难处,可以给我打电话。”
温以宁问:“国际医学中心么?”
“嗯。”
“那你要保重身体,冬天容易生病。”
柯礼笑着说:“谢谢关心,但不是我。是陪唐总去复查,上回体检有个血象指标不正常。”
温以宁一时缄默,提着这个名字,气氛就悄然尴尬了。柯礼右手握着手机,低头按亮屏幕,说:“你存一下我号码,打过来,我也留个记录。”
温以宁顺着话问:“你号码变了吗。”
说完就悔了,她以前有柯礼的电话,后来中途也换过几次手机,但这些都有备份,旧号也就一直存了下来。本是无心一问,可柯礼听完笑了下,嘴角很浅的弧度,却弯得她浑身不自在了。
柯礼说:“这么多年,早变了。”
——
小聚一场又匆匆告别,温以宁回家想睡个午觉,窗帘拉得严密,被褥也软和,但她一闭眼睛,脑子里就是柯礼最后那句话。
这么多年,早变了。
很多年了,能不变吗?
这种古怪的自问自答在心里溜达了好几遍,温以宁便彻底睡不着了,顺藤摸瓜地往回倒带,柯礼说周一不在,要陪唐其琛去国医做复检。温以宁想,大约还是那个老毛病。
她读大学的时候,唐其琛的胃就不太好。记得有次请他吃饭,没什么钱,把人往路边摊带,奶茶汽水油炸小丸子,孜然五香辣椒粉刷得足足的,小女生都有点这爱好。
唐其琛是个很温淡的人,不怎么泄露情绪,但喜和厌的标准是从不将就的。温以宁买的吃食,每样他都尝一点,世俗烟火气最喧嚣的地方,这样一个男人陪着你,纵着你,是年轻岁月里很难忘却的心动。
吃完这顿,唐其琛没扛住,胃疾复发,晚上就进了医院。那一次很严重,他还做了个小手术。温以宁内疚得掉眼泪,逃了好几次专业课来陪他。出院的时候,唐其琛是自己开的车,支走了一大堆陪护,还特地挑的晚上。
夏夜的光影荡然,四面八方的风从车窗贯入。唐其琛康复了,温以宁的心情也好些了,于是伸手出窗,五指张开,天暮时的余光落在眼睛里是那么亮。
她说:“哇,我能握紧风!”
唐其琛的右手覆上她的手背,眉目间的笑意是温情的。
他说:“嗯,我能握紧你。”
说起来,两人也没正儿八经地在一起,看破不说破,大概就是这个境界。温以宁先喜欢上的唐其琛,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这么闪耀的男人出现,怎么形容呢?
就像被半道截了胡——截走了少女心。
小说电影里那么多肺腑爱言,温以宁觉得都没自己那句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