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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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意识到, 秦昭昭想再来一出金蝉脱壳,她将成为陪葬。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秦昭昭, 我真没想到, 你竟然这么愚蠢!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听信秦大业的鬼话?警方在通缉你, 他们找到你,只是坐几年牢。可你现在是主动往死路上飞奔,这是秦大业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死了,他会把所有的脏水都往你身上泼,你只会成为他的替罪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鹿鸣已经饿得两眼发昏, 却不得不强撑着,试图把秦昭昭策反。
秦昭昭像受了什么蛊惑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 走到鹿鸣跟前,双臂抱胸,俯视着她,冷笑道:
“秦昭昭死了,又会有一个李昭昭, 陈昭昭,不劳你费心。我现在有双重保障, 秦大业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怕什么?”
鹿鸣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猜想她手中一定握有秦大业的把柄, 她说的另外一重保障,显然就是钟宇修。
钟宇修很安静地坐在她背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鹿鸣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酝酿逃出去的计划。
十来分钟后,有三个当地农民打扮一样的人出现,但他们脸很白,手不糙,一看就不是真的农民。
领头的那个,少了一条胳膊,面目看起来很凶,一来就要带走钟宇修。
秦昭昭坚决不肯,再打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独臂男耐着性子跟她交涉:
“秦小姐,老板都说了,让你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安排好。大火一来,你就算‘死’了。我们会把你的‘尸体’送走。至于这个男人,留在这里也没用,但对老板有用。再说,你手里不有那些东西?老板还等着你‘复活’以后,拿到那些东西呢。”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这个男人,我要留着。你也不想想,我要被火‘烧死’,多可怕的事情?我想想就害怕,有个男人在身边,感觉会好一点。就这么简单。”
独臂男刚要再开口,钟宇修突然站了起来,往后闪到一边,背靠着墙,手上拿着一把折叠小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割开一道口子,有血流出来。
钟宇修有个习惯,随身携带一把折叠手术刀,以备不时之需,曾经还在飞机上给人动过急性阑尾炎的手术。
在这些人交涉之际,他已经暗暗把绑在手腕上的绳索割断,从他们交谈内容中,也大体知道,秦昭昭和秦大业之间有什么企图。
一惯温文尔雅的人,这一刻,眼神变得狠厉,瞪视着独臂男。
“你们想带走我,先把那个女人绑起来!”
独臂男和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动,秦昭昭手里有枪,他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女人手里有你们老板的把柄,无非就是一些贪污受贿、偷税漏税的证据。这些证据,我爷爷钟连生随便就可以抖出来更多更劲爆的来,他可是你们老板秦大业背后靠山的政敌,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他。我给他一分钟时间考虑,马上把鹿小姐送走,我可以留下。过了这一分钟,我手里这把手术刀会隔断我的喉咙,到时候,钟连生一定不会放过秦大业!”
钟宇修再次扔了一个炸弹,所有人的都盯着他看,却仍按兵不动。
鹿鸣扭着脖子看向他,他脖子上的血明显增多了,吓得脸色苍白,胸口闷痛,视线很快模糊。
——
双凤山脚下,森林大火已经蔓延到三个村庄,很多房屋被火烧着。
靳枫和袁一武带领一个中队,正忙于撤离村民。
他们按照地图上最靠近凤爪分叉地方的房屋开始,一家一家地毯式地扫,村长对各家人口都很熟悉,跟着他们点名,确保没有人落下。
路上挤满了村民,大多是一些老人、小孩,年轻一辈也是女人居多,小孩哭闹声不断,有森林消防员维护秩序,让大家不用推搡拥挤,组织他们往东南方向的村口走。
人群越往外,火越小,到了指定集合的地方,已经没有火了。
靳枫出来以后,用对讲机,问李章程和张小雄挖隔离带的情况,都已经按计划完成。
等转移村民这个中队的人都到齐,靳枫让他们汇报情况,着火区域的房子他们都扫完了一遍,都已经没有人。
三个村的村长也一一汇报,地图上靠近凤爪尾端三分之二的村民,他们提前用广播发了通知,让他们自行撤离,现在应该都已经到镇上灾民安置点。剩下这三分之一,现在已经救出来,马上领他们过去安置。
靳枫视线快速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袁一武!
“你们确认,每一家的人都出来了?”靳枫看着其中一个姓王的村长,他神色有些慌张。
被他一问,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长官,我们村有个王奶奶,是个孤寡老人,八十多岁了,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没看到她人。我我我……跟那个小长官说了,他让我先带人出来,他又返回去找王奶奶了。”
“王奶奶家在哪?”靳枫让他在地图上指出大概位置,这是一种地方行政地图,和实际景观几乎一模一样。
王村长用脏兮兮的手在地图上一栋茅草屋上打了个勾。
靳枫心里一凉,这个王奶奶家就在火情最严重的一段!
他刚要往回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应龙的电话,他立刻接了电话。
应龙开门见山:“鹿鸣不见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你。”
“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靳枫对着电话低吼。
“你别担心,警方已经立案,他们查过摄像头,她是被人从医院带走的。”
“一定是秦昭昭。”靳枫大脑灵光一闪,“秦昭昭老家是哪的?”
“就在双凤村,我也怀疑是秦昭昭把鹿鸣带走了,所以派了人在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蹲守。我现在已经快到双凤村。”
靳枫挂了电话,转身问三个村长,村里有没有姓沙的人家。
三个村长都迅速摇头。
靳枫内心像被火在烧,秦昭昭已经穷途末路,一定又会想处什么偏激的办法,鹿鸣现在身处险境,他却不能扔下手中的事情去救她。
他强忍着灼痛,下命令,重新把三个村庄再扫一遍,留下两个人,和两个村长把村民送走,王村长留下,跟他一同去找王奶奶。
“一定要注意安全,坍塌的危房不要再进去,扫完一遍,就到这里集合。”
“是!”
“是!”
“是!”
“……”
靳枫分派完任务,所有的人分头行动。
越往里走,火越大,靳枫皮肤感觉到灼烫,心却越来越凉。
还没到王奶奶家门口,王村长就不愿意往前走了,看着熊熊大火,吓得瑟瑟发抖。
“长官,那王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救不了她,白白搭上我们这几条人命,值得吗?”村长显然不笨,话锋一转:
“还是,长官您假公济私,为了救你那个什么姓鹿的朋友,让所有人再去冒险?”
“她是我妻子,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可能被人藏在这三个村子中的某一个地方。”靳枫眼眶红了,嗓子一度哽住,暗暗呼吸了一口气,才恢复正常:
“就算不是她,任何一个人,我都必须去救!谁的命都是命,救人只是救人,没有值不值得。你懂吗?你走吧,追上他们,去安置村民。”
靳枫说完,转身就走,他已经放弃让这个人陪着去救王奶奶了,让他心痛的不是他的猜忌,而是他明知道鹿鸣现在身处危险,他却仍然朝着王奶奶家的方向走。
身后的村长,站在原地发愣,却没有转身离开,看着靳枫闯入火中。
村头一栋靠山的低矮茅屋里面。
“老奶奶,您快走,爬也要爬出去,您别管我啊。”袁一武不停地哀求道。
回答他,只有“咚、咚、咚”的声音。
整个房间里面到处是火,床靠着的那面墙已经倒塌,袁一武一条手臂被压在床底下。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太太,苍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爬满皱纹,深陷的眼睛里面两颗黑眼珠一动不动,掉光牙的牙床有些萎缩,往里凹陷的双唇颤抖着。
老太太跪在袁一武旁边,一双爬满青筋的手,在压着床的砖堆里摸索着,摸到一块砖,往旁边扔掉,再继续摸。
她身后的火已经越逼越近,眼看就要被火吞没。
袁一武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找到这里的时候,房子已经着火,里里外外找过,却找不到人,后来发现,老太太许是收到惊吓,躲在了床底下。
他把她抱出来,墙突然塌了下来,他把老太太往外推出去,他自己半边身体被压住。
老太太一个砖一个砖地往外扔,他一点点往外移动,身体出来一些,腿也出来,可手臂压着怎么也动不了,不管他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走。
袁一武抹掉眼泪,继续劝说:
“老奶奶,您出去了,帮我去看看我家小月亮,她很可爱的。我好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要是她以后看不到我了,一定会难过的,该怎么办呢?”
袁一武说着说着,意识到他不该这么说,又换成哀求的语气:
“老奶奶,您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呢?三哥一直说,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您不要让我白忙活一场啊。”
“……”回答他的,依然是“咚、咚、咚”的声音。
袁一武绝望之际,听到屋外面有声响。
靳枫已经跑到茅屋前,房屋眼看就要塌了,他伸手去推门,着火的木门突然往前砸过来。
他闪到一边,躲过了门,泥墙围成的院子里到处是火,火舌从四面八方窜过来。
靳枫每走一步,便有东西砸过来,举步维艰,好不容易穿过院子,进入屋内。
“三哥?”袁一武声音里充满欣喜,脸上却满是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嘀咕道,“我就知道三哥你会来的。”
靳枫跑到老太太跟前,二话没说,把趴在地上的老太太抱起来,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出茅屋的小院。
刚才没跟上来的王村长就站在门口,他想说什么,靳枫把老太太放到他手上:“马上把她送走,不要再回来!”
村长被靳枫推着往外走,只能边走边说:“长官,我先送王奶奶出去,我就在刚才那个等你。我有事跟你说。”
靳枫把他们推出一段距离,转身,再跑回茅屋内,来不及推床上的砖,双手抓住床板,用力往上抬,额头脖子青筋瞬间凸起。
床板没动,上面的转头掉了一些。
茅屋的屋顶已经开始往下坠落碎瓦片,袁一武吓得大惊失色:“三哥,你别管我了,快跑!”
“闭嘴!”靳枫屏住一口气,再次往上抬,床板终于掀动了。
袁一武手臂已经被压得失去知觉,借着另一只手把手臂抬了出来。
他动作太慢,靳枫用脚一拨,袁一武滚向一边。
“嘭!”
床板掉落,发出巨响,床对着的天花板塌了下来。
靳枫转身跑到袁一武身边,把他拉起来,把他另一条手臂架在肩膀上,连拖带拉地把他拽出茅屋。
他们经过之处,两边的墙壁开始剥落,砖头砸下来。
他们刚走出茅屋,“哗”的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茅屋轰然倒塌,转眼被大火吞噬。
袁一武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熊熊大火,几乎看不到砖头、茅草了,脊背冒着冷汗,不觉吞咽了两下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