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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羽吸了吸鼻子,还刻意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如常,再没有哽咽的哭腔。
电话几乎是一秒钟就接通了,温羽率先心虚地出声:“郁烬。”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传来郁烬低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阿羽,吃饭了吗?”
温羽有意用俏皮的声音遮掩,回道:“我还没呢。”
“一般这时候不是早就到酒店了吗?没叫餐?”
温羽耳朵里听着他的声音,便开始忍着强烈的泪意,紧紧咬着唇,把手机拿远后深呼吸了一下,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还不饿,一会儿再叫。”
那头传来郁烬沉沉的呼吸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有些模糊,“你在哪里?”
温羽找了个墙边的长椅坐下,稍微远离了人群,实话实话:“我这会在一个广场上,出来转转透透气。你呢?在公司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啊?”
郁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处理得差不多了。”
温羽拨了拨手指,强颜欢笑道:“那么快啊。”
“嗯,小问题。”
调虎离山的把戏罢了。
日常的问候结束后,两人一时间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
温羽思绪很乱,没有办法支撑着继续聊下去,她艰难地维持着声线的稳定,想在挂电话前,最后对着电话那头的郁烬说:
“郁烬,你知道我爱你吗?”
郁烬不知道是在哪儿接电话,背景音闹哄哄的,但他的回答还是如往常般磁沉有力,甚至更加坚定,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
“我知道。”
“嗯,我爱你,”温羽又重复了一遍,她又喊,“郁烬。”
郁烬耐心地询问她:“怎么了?”
听到郁烬现在还在温柔地关心她,温羽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声线已经有些垮下来了,
“郁烬,我这会儿有点事,先挂了,我一会儿回去再和你打电话。”
没等郁烬说话,温羽就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迅速在自己的膝盖上伏下来,把脸埋在臂弯内,渐渐的,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哪怕她刚才在咖啡店的厕所里已经偷偷哭了一场,现在她依然很想哭。
她不知道,郁烬在国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郁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次回来只会告诉她;自己的学业完成得很好,互联网金融的项目进展很顺利,慕羽公司已经初具规模,慕羽公司有了第一份大订单,慕羽公司成功上市,慕羽公司市值已超四千亿元……今年他又告诉她,公司市值超过九千亿元了。
她知道郁烬会报喜不报忧,她在国内也是这样的,什么苦什么累都自己扛着,不会和亲近的人抱怨。
他创业前期还失败过,刚刚有起色的慕羽公司垮下来了,迎来了它初期的寒冬。
她难以想象,郁烬在国外是背负着多大的精神压力,各种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积压在身上,每天到处连轴转,大冬天的累倒了,之前身体没有恢复好落下的病根,一并找上他,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还好那天郁父派去看着郁烬情况的人及时发现,连夜送去医院治疗,不然他可能在那个凛冽的冬夜,就那样撑不过来了。
郁烬也并不是像郁父说的那样没事,在巨大的创业压力和精神焦虑下,他患上过一段时间的躁郁症,躁郁症又被称作是双相障碍,是一种躁狂状态和抑郁状态交替发作的精神疾病。
哪怕是在他有迫切的治愈念头后,努力配合医生进行临床治疗与社会治疗,但是这种疾病的复发率较强,需要长期维持治疗。
记录上显示郁烬现已治愈,不再患有躁郁症,但温羽看到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觉得自己那一刻也犹坠冰窟,手脚发凉,呼吸都不由得滞住了。
连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流泪都不知道。
一桩桩,一件件,让温羽觉得自己错得越来越离谱,她开始痛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自己非要执着于未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等到有所成就,才觉得自己是时候和他在一起了,才肯告诉郁烬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些过去的苦痛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些错过的岁月也是充满遗憾的。
还好,她在知道这个消息前,已经让郁烬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否则现在她一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温羽压抑地哭泣着,广场上人声鼎沸,周围有许多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个人,那么突兀,那么与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只有她默默缩在一个角落的长椅上哭。
她也不希望任何路人走过来好心询问她、关心她,就让她尽情放肆地痛哭一场吧。
那些人笑得越高兴,她就哭得越难过。
所幸,她哭了有一会儿,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放心地又哭出了一些声音,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自己呜咽的声音。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抚摸了几下。
温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哭得出现幻觉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郁烬在她身前说话的声音:
“阿羽,不要哭了。”
她权当这是幻听了,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流泪,直到真的有人抱她拥进了那个熟悉的怀里。
温羽的哭声蓦地止住,不可置信地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怔怔地望向身前的那人。
那一秒,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飞速后退,背景也虚化了,只剩下正半蹲在她身前,双手扶着她肩膀的郁烬。
他似乎来得很急,里面还穿着白天正式的西装,外面随意套了一件挺括的黑色大衣,头发不知道是跑乱了还是风吹乱了。
他们就在这个角落里,长久地对视着,眼神里诉说着千言万语。
温羽哭声止在喉咙里,但是泪水依旧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着,鼻头哭得红红的,眼眶也泛红,像哭红的兔子眼睛。
在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郁烬时,温羽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在她这种时候,看到了自己觉得非常抱歉的郁烬。
郁烬抬手正欲为她擦挂在脸上的眼泪,温羽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同时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郁烬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想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安慰她,亲亲她的眼睛,擦擦她的眼泪,但是她用力圈住他的脖子,一点都没办法从怀里拉出来。
他只能双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好了好了,有坏人欺负你了吗?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惹你不高兴了?哭得这么伤心。”
温羽趴在他的肩头,一个劲儿地哭,似乎要一次性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出来。
郁烬知道现在一本正经安慰她反而没用,就故意用了然的语气说:“哭什么啊?该不会是被谁说服了,要离开我,现在哭着要跟我求分手吧,我可不会答应你,想都不要想,这次你哭也没用。”
温羽一边抱着他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郁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熟悉的分手道歉话语,郁烬心里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声音也越来越哑,手掌不再拍打她的背部,而是将她直接大力按在胸前,让她没办法脱离自己的怀抱。
他的声线也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不是吧?真的要和我分手?”
温羽刚才集中精力在哭,只听到郁烬说分手二字,她立刻急了,死命搂着郁烬的脖子,拼命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
“不分手!不分手!我不要分手,你不许和我分手!郁烬你混蛋!我那么爱你,你还要跟我分手!”
听到她说不分手,郁烬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也落到了实处,尽管不是他的问题,他还是无条件地哄着:
“好好好,我混蛋,我没要分手,我是怕你跟我分手。”
温羽急忙摇头表示:“我不分手!我没要分手!”
郁烬偏头亲了亲她的耳尖,嗓音低柔,“那我们都不提分手这个词。”
“嗯。”
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郁烬引导她说:“为什么哭?”
温羽瓮声瓮气回道:“……心疼你。”
“心疼我什么?”郁烬顺了顺她的头发。
温羽开始和他算账:“你瞒我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在国外从来都报喜不报忧,你生重病了都没和我说过。”
“我不想让你担心。”
“那你好了之后也没跟我说啊!”
“既然已经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只是给你徒增忧虑。”
温羽坚持着:“可我就是心疼你,你瞒了我那么多……”
郁烬把她的手轻轻拿下来,放在掌心上帮她捂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哭红的眼睛,
“阿羽,我也心疼你。难道你在国内,对我不是报喜不报忧吗?”
“我知道你承受得不比我少,阿羽,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作者有话说:
躁郁症的相关介绍源自网络。
第91章 拥吻
郁烬掌心的温暖丝丝缕缕地从二人手掌的相贴之处传开, 让温羽在寒风中不知不觉已经冻僵的手指逐渐再次有了知觉。
郁烬半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温羽抬眼就能撞进他幽邃深沉的黑眸里, 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她熟悉的眼神。
他就着这个姿势正在给她捂手, “我知道你承受得不比我少,阿羽,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温羽自责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直视郁烬似勾人漩涡般的眼眸,只定定地望着他那寒玉般冷白的手。
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
“是我太固执了, 对不起。”
“你没有错, 不用说对不起。”
温羽松开紧咬的下唇,第一次向郁烬坦白:“郁烬,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单纯,也没那么善良, 我挺自私的。”
岂料郁烬对她这番话不以为意,淡声道:“所以呢?”
温羽视线慢慢上移, 重新对上郁烬灼炽的目光,
“所以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 我过去几年都是吊着你,却一直不肯正面回应你的爱吗?”
“阿羽,”郁烬忽的垂眸笑出声,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扇形的圆弧, 几秒后再抬眼与她对视时, 他目光依旧深情灼炽, 就算他不说话, 那双深邃的眼眸也能帮他传递许多讯息,
“在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吊不吊着我的问题,而是我想不想,我会不会。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也绝不可能放手。当初你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说的很清楚,我绝不同意分手,而且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缠着你,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偏执病态的人,所以就算前几年你真的漠视我,你真的刻意疏远我,我也会不择手段地挽留你,把你困在我身边,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郁烬的眸底掠过偏执与疯狂占有的情绪,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再说了,如果我看不出来你对我的箭头,我就不会那么一次次得寸进尺了,一次次试探你对我容忍的底线。当我试探出你就是还喜欢我时,我管你是故意吊着我,还是冷眼看我,我都不会放开你。”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最终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们俩注定是要相守一生,相爱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