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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艰难地发出了声音:“不是……不是他们……是蛇,是巴蛇……”
第24章 折她
阿纯的声音哆哆嗦嗦,商宁秀在听到‘蛇’这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从头皮一直麻到了脚底。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住了,穆雷曾经说过的话争先恐后钻进脑海里。
‘蛇就喜欢折磨女人,手段相当多,如果有一天你逃跑路上被蛇抓了,我建议你在还有能力的时候趁早自杀。’
能让穆雷那样刚猛的男人说出这种话,商宁秀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魔窟。
她胸膛起伏着,攥紧了手掌,与其说是在安慰阿纯,更多的却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商队是有镖师的……有镖师,对,还有那么多劳工呢,他们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不会有事的。”
外面的河道上波光粼粼,巴蛇部落早就提前在湾道中拉起了粗壮的铁刺锁链来封锁水路,商船被逼停后,宽大结实的铁爪钩射出牢牢嵌在了船舷上,将商船固定在了水中央。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举着砍刀,踩着铁爪钩冲上船去,他们一个个都戴着绒皮帽子,胡子拉碴,粗鲁的笑声和情绪激昂的草原话此起彼伏。
货仓里起先还能听到一些从外面传进来的,汉商发出的抵抗的声音,从言语威胁尝试沟通然后到刀剑相碰,獒犬在狂吠,咬住人后疯狂地左右甩动,在地面上拖拽出挣扎的声响。
再后来,船舱外的甲板上就开始传来跑动声和哭嚎声,那些声音逐渐转小,慢慢再被血液喷洒的声音替代。
商宁秀头皮发麻,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嵌出了深深的痕迹,她蜷缩在墙壁夹角缝里,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穆雷说得对,即便是商队也雇佣了镖师护送,但是巴蛇部落的那群獒犬,撞上了很少有人能不吃亏。
很快,外面传来了草原人粗犷野蛮的大嗓门,听不懂在说些什么,但让人直觉一股粗鄙猥琐,紧接而来的便是女人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商队里能出来抵御入侵的镖师和男人们已经都死绝了,剩下的躲在客舱里的妇人们很快就被蛇给找了出来,数只肥头大耳的黑色獒犬流着口涎狂吠着想要往前冲,又被主人们呵斥打退。女人是稀罕物种,用处大得很,可不是狗的口粮。
这群草原莽汉眼露精光,冲进去将哭得花容失色的女人们一个个扛出来,其中有激烈反抗的直接两巴掌扇晕掉,狞笑着往船下运送。
直到女人的哭嚎声也逐渐熄灭,商宁秀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她浑身僵硬冒着冷汗,听见外面开始响起了有节奏的走路声,那是入侵者在拖动满船的尸体扔下水去,他们清出了一条血路之后,便打开了货舱的大门。
‘砰’的一声暴响,木门被踹开砸在墙壁上,巴蛇的男人们满意地看着着满仓库的各种战利品,举刀一阵狂欢,然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外搬。
羊毛羊肉这种草原上不值钱的玩意他们看不上,专挑矜贵的东西下手,砍刀一个个的破开箱子检查里面的内容,将值钱的稀罕的东西挑走,剩下的垃圾直接连着木箱一起丢进了汨罗河。
货舱非常大,前端一个门,中部还有一个门,这些异族男人们力气大得离谱,将沉重的木箱在地上拖曳出刺耳的声音,匀速往里清点着,商宁秀也慢慢感觉到了前面的遮挡物越来越薄。
太阳渐渐西斜,最初杀掠抢劫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巴蛇男人们的情绪也慢慢平缓下来,搬运货物的动作越来越流水线,其中一批人已经开始陆续将岸边堆积的货物运出芦苇荡往自己的部落走,船上剩下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倒数第三个大木箱子被拖走劈开的时候,阿纯眼睛圆瞪将自己死死抵在墙壁上,极度的精神紧张之下她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外面的男人折腾这么一下午体力也不如一开始充沛了,哼哧哼哧地将木箱拖出去后,船舱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阿纯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要往外跑,商宁秀心里骂语连天赶紧拉住这个疯女人,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这个时候出去。听了这么许久她都已经听出来规律了,那些人丢箱子进水根本就是在船舱门口,左右都是通透的长廊,出去了一眼就会被看见。
阿纯颤抖着嗓音小声道:“都怪你,好好的为什么要逃跑!巴蛇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你想死别拉上我!”
商宁秀拉不住她,阿纯颤颤巍巍地往外跑,太过害怕紧张导致手脚的血液都不通畅,发软没力气地摔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外面的两个男人听到声音赶紧加快脚步,一冲进来就看见了在地上匍匐爬动的女人。
“啊啊啊——”阿纯被两个男人架起来的时候爆出凄厉惨叫,猥琐鲁莽的笑声入魔音环绕,男人们粗粝的大手搬了一整天的重物不止脏,还沾了许多木屑倒刺,刮在身上任何地方都是折磨。
女人的声音又将下面的两个运货男人吸引上来,四个人围在一起笑哈哈地将阿纯死死按在地上,她疯魔般挣扎着,扯着嗓子叫道:“箱子后面还有人啊!!!”
商宁秀死死抵在角落里捂着自己的嘴巴,她被吓得双目通红,这一瞬间仿佛心跳都已经停止了。耳鸣声占据了上风,模糊了阿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和她的惨叫。
还好,这个叫阿纯的女人会听草原话但却不会说,而这几个男人又听不懂汉语,所以根本就没在意这句话。
商宁秀的心悸晕眩感迟迟无法褪去,她颤抖着瞪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听见了外面女人被捂着嘴巴发出的闷哭,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商宁秀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僵硬到不会动弹了,她像是被人用一根纤细的绳索吊在了万丈崖边,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那绳子一点点断开,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阿纯没了动静,外面只剩下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男人来回打了两下她的脸蛋想确定这是真晕还是在装晕,没把人打醒,便扛着她下了船,单独骑快马将她送回部落吊命。
另外的三个男人意犹未尽,勉强提好了裤子之后准备继续干活。
脚步声逐渐逼近,倒数第二个箱子里摞的全是羊毛,男人拉开之后够上去看了一眼,回头朝自己同伴嚷嚷了一句草原话,声音刚说到一半又将头扭了回来,他在高处隐约看见那最后一只箱子后面好像还有一个人的脑袋。
男人手持着砍刀,悍然跳上了最后一个木箱,带出来的声响吓得商宁秀心跳骤停惊声尖叫起来,男人陡然一下看见了这样一个花容失色的美人,眼珠子瞪得铜铃般大,哇哇大叫着就要过去上手抓她。
商宁秀惨叫着往角落里地上躲,上面男人粗粝带血的大手伸下来不停捞动,抓猫一般,把下面缝隙里的女人吓得失声尖叫,结果忽然之间,那手就没了动静,整条手臂都耷拉了下来,猩红血液顺着指尖滴落。
这个男人就这么死在了箱子上,被人从背后一刀捅穿了心脏。
继而刀身碰撞的吭鸣声急促激烈,是剩下的巴蛇男人们在跟入侵者搏斗,商宁秀惊魂未定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她的视线被箱子挡住,这场看不见的激斗很快便分出了胜负。
那木箱已然足够沉重了,现在上面还趴了一个男人的尸体,也仍然被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拖到了旁边。
刺耳的剐蹭声音响起后,夕阳照射进来,落在商宁秀发抖的身躯上。
她蜷缩在角落里,满脸交错的泪痕,高大的男人满面森寒,逆着夕阳余晖走到她面前。
商宁秀颤巍巍抬起头,落进了穆雷那一双波涛汹涌的眼眸中。他手持一把漆黑利刃,刀身带血,那满目的杀气,活脱脱就像一个地狱阎王。
惊恐、颓败、绝望。太多复杂情绪交缠在一起刺激着大脑,商宁秀在这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知道,她彻底完了,他说过如果被他抓到,会折断她的腿永远锁在帐子里,又或许,他会直接杀了她。
穆雷身后一个还未死绝的巴蛇男人爬行着扑过来想要偷袭,男人横腿一脚生风,直接踢断了那人的颈骨,穆雷泄愤一般单手将那男人攥起来抵在墙壁上猛砸了好几拳,随着那一下一下的猛拳落下,商宁秀克制不住自己带着哭声的尖叫迭起。
男人彻底死绝了,穆雷一把将尸体丢在了一边。
商宁秀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着,她不敢去看穆雷的脸色,哭得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阴沉着一张可怖的脸,一声不吭地脱了衣服,他很快就将自己脱了个干净,将衣服随手丢在脏污的血泊中,又再换上了包裹中带来的,他们大婚的玄色礼服。
然后他提着另一件衣服,沉默站在了她的面前。
第25章 大婚之夜
惊吓太过, 商宁秀早就哭得脱了力,所有的挣扎都软得不成样子,像个只能任他摆弄的人偶, 穆雷十分轻易就把人提起来, 重新套上了与他同色的大婚服制, 简单胡乱系了带子, 然后一把将人扛上了肩膀。
二人的玄色衣衫在桑格鲁狂奔的速度下猎猎飞舞,它披着夕阳的余晖驰骋在汨罗河的水岸线边,火红滚圆的落日映衬着这对今晚将要大婚的人儿, 慢慢落下帷幕。
夜幕下的狂欢伊始。
伽蓝部落里一片热闹非凡,篝火熊熊燃烧着, 五个赤着上身的雄壮猛汉甩着臂膀擂鼓热场,鼓点震慑人心,强烈的节奏感仿佛能催快心跳和呼吸,整个部落都将为接下来的祭祀仪式陷入狂欢。
夜幕已然渐渐降临,气氛也逐渐被烘托推至顶点,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一场盛会,只有扎克心里火烧火燎, 他是完全相信库穆勒尔的, 但现在眼看着时间逼近,也是忍不住有些着急担忧。
桑格鲁就是在这个时候长驱直入的。
外围的男人们在听见马蹄声的时候就齐齐回头, 看见了骑在马上那个气势凛然的玄衣男人, 一时间掌声雷动, 起哄欢呼声热烈,人群自动分开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桑格鲁嘶鸣着冲向那人声鼎沸的祭台。
这擂鼓声仿佛打进了商宁秀的心脏里,惊弓之鸟已然再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她被周围的喧嚷声震得头晕眼花,蜷缩在男人坚实的臂弯中,她感觉到了桑格鲁的起立扬蹄,然后穆雷的一双铁壁再人群欢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直接跳上了祭祀舞台。
成功抢回了自己新娘的男人像一只打了胜仗的雄狮,他一把将商宁秀高高举托起来,向整个部落寻求见证。
铁血沸腾,雄赳赳,气昂昂。
失重感让商宁秀脸色煞白,她晕头转向分不清天与地,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缩起来给自己一点微弱的安全感,于是在男人将她放下来重新抱回怀中的时候,她死死抓住了男人身前的衣襟。
穆雷将人抱上了祭台中央,带到了伽蓝部落酋长,也是本场婚礼的主婚人的面前。
酋长穿着部落民族最正式的藏蓝色礼服,上面绘着繁复的狼纹花样,他脸上涂着两道深蓝色油彩,从额心分叉,越过双眼向下,贯穿了整张脸庞。火光跳跃着,那张本就充满野性的脸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神秘感。
商宁秀被穆雷固定在了身前,那脸上画了油彩的酋长凑了过来,男人头上带着硕大的狼冠,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地狱里索命的罗刹,害怕地往回缩,又被穆雷的一双铁臂给箍住推了上来。
穆雷单手控制着商宁秀的小脸不让她动弹,酋长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祝祷的草原话,沾了油彩的温烫手指在商宁秀脸颊上各画了两道图腾。
很快,酋长也在穆雷脸上同样的位置画上了十字交叠的图腾。
商宁秀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睛红肿眼神涣散,她能感觉到身后总有一个炽热的铁壁推着她向前,穆雷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摁着她的手拿起了红烛,微弱的火光跳动着,两人一起点亮了天灯,火光上窜,热气顶着薄纸飞向天际。
然后一对新人便跪在了摆满供果供肉的祭祀香台面前。
穆雷跪得笔直,但旁边的商宁秀扶了两次都是一松手就要脱力往下坐,男人便干脆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二人就这么并肩跪在了草原狼神的面前。
酋长的声音雄浑有力,穿透了台下这所有的喧闹声欢呼声,在他一声高喝之后,穆雷带着商宁秀往下叩拜。
即便是再怎么迷糊晕眩,商宁秀也能察觉出来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她一瞬间醒了神一般开始哭闹着挣扎,扭曲着身子想要从穆雷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但没能成功,最后仍然被强制性地压着背摁着头,一头磕在了地上。
商宁秀浑身发麻,被那鼓点震得浑浑噩噩,但心里涌上来的绝望与难过却是那样的清晰。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身体的感知极大程度的钝化,她听不见其他声音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屏蔽在了脑海之外。
这一场喧闹的盛宴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最后商宁秀被满身酒气的穆雷扛回了帐子里,外面的喧嚷笑闹声才被隔绝开了些许。
男人的情绪相当亢奋,一把将她扔在了床榻上。
商宁秀翻过身子躺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缓神,才终于慢慢恢复了些神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了衣料摩挲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恶鬼的催命符,商宁秀看着那用力扯开领口的男人,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从穆雷将她从巴蛇手里救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跟她说过一个字。
男人心里怒火难消,他那庞大的体格加上阴郁寡淡的脸色,对于现在受了一连串惊吓的商宁秀而言实在太过骇人。
商宁秀原本以为那天眼看着叛军袭击了队伍屠杀了所有随行士兵女使是她人生中不可逾越的一场噩梦,但现在,这种噩梦缠身的窒息感再一次降临。
穆雷等待这一刻已经太长的时间,现在即使是大鄞皇帝御驾亲征杀到了大门口,都不顶用。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商宁秀喘不上气,心高气傲的郡主毕生没有说出过这样卑微求人的言语,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的一生都即将要毁在这个夜晚。
婚礼场地的篝火慢慢熄灭,狂欢的人们也慢慢散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去,这场盛宴的声音渐渐落下帷幕,但属于商宁秀和穆雷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帐子里的红烛久久不灭,床头的红绸像是鲜红的血。
时间接近子时左右,漂亮艳丽的异族女人萨丹丹拉着另外一个好姐妹躲在穆雷的帐子外面偷听。穆雷是整个部落里最强壮的男人,那股浓厚的雄性气息光是远看着都能猜到他在床上会是怎样厉害的角色,萨丹丹戳着姐妹小声用草原话说:“你快听,是那个中原女人的声音吧?哇塞,不愧是库穆勒尔。”
“我怎么觉得她这个声音好像听起来不太对劲的样子,她好像很害怕。”姐妹不以为然说道。
萨丹丹:“哎呀你不懂,碰见库穆勒尔这种极品,她赚死啦。”
“你看你那馋样,哈哈哈,整个部落里那么多男的,你就只稀罕库穆勒尔一个。”
萨丹丹摆了摆手娇嗔道:“哎呀不听了不听了,回家回家。”
商宁秀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她从没这样后悔过为什么要生为女儿身。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兵器千凿万锤,恍惚间商宁秀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位满脸刀疤的神武大将军,他一生戎马,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从前时常去侯府做客,后来死在了沙场之上,听说是万箭穿身。
大将军在临死前,经历的就是这种痛楚吗,这太难难熬了,怪不得大鄞律法所有的死刑之中,斩首最轻,最重为凌迟。
后半夜的时候,满身汗渍的男人才渐渐从极致的巅峰中找回自我。穆雷之前那满腔的怒火全部熄在了这温柔乡中,即便是之前已经想象过很多次这种感觉,却仍然超出了预期太多太多,这一瞬间男人觉得,娶到了这样一个宝贝,不管她干了什么惹怒自己的事情,睡一觉也都能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