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谁的孩子
雪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灵猴小说网lffth.cn),接着再看更方便。
苏念抬头,便见叶殊城已经站在桌子跟前。
而贺梵已经主动打招呼,“叶总,这么巧?”
苏念连还在响的手机都给忘了,就这么愣愣看着叶殊城和贺梵两人寒暄,他也并不看她,和贺梵打过招呼之后,才回头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这么巧,Eve也在。”
叫她中文名字和英文名字是截然不同两个概念,英文名字将距离无形拉开,贺梵也并未起疑,只是略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叶殊城看着苏念笑,音咬的很重,“嗯,认识。”
贺梵笑说:“我还以为恒易的人和R.S.的人会水火不容。”
苏念表情十分尴尬,只觉得倒霉,居然在这里遇到叶殊城。
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还是她正相亲的时候。
她艰难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来,视线在触及叶殊城目光的时候有所躲闪,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巧,叶总也来这里吃饭啊……”
她语气弱弱的,旋即又在心底里骂自己没出息。
上次话明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为什么相个亲还要觉得心虚?
叶殊城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她手机,“你电话在响。”
她硬着头皮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乔晔的号码,本能地就抬头看了一眼乔晔的方向。
然后她脑子嗡的一声响。
乔晔和绵绵都盯着她这个方向,她心跳都加快了,赶紧朝着乔晔摆摆手示意乔晔把绵绵带走。
这举动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思,她脑子一片空白,全然没有留意到,叶殊城和贺梵都好奇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自然,也看到了一脸尴尬的乔晔,和眨着眼睛好奇盯着苏念的绵绵。
乔晔叶殊城是认识的,那个小丫头他却没见过,而小丫头觉察他视线也看了过来,挺大胆的小姑娘,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
皮肤白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脸微微胖,圆圆的下巴,嘴角有一点点欣喜的笑意,还扎了个丸子头,穿着洛丽塔风格的天蓝色纱裙,像个小公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小公主,其实他本来不怎么会留意小孩子,但是他这会儿却盯着这小姑娘看的有点呆,这小姑娘的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影子,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似曾相识。
贺梵先出声,和苏念问话的声音里面揉进一点笑意:“那就是绵绵吧?”
苏念脸色恍白,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继续摆手。
乔晔会意,尴尬地赶紧拉起绵绵小手,“绵绵咱们去吧台结账吧……”
绵绵不乐意,坐在沙发上赖着不动,“我不要走,我冰激凌还没吃完。”
乔晔想哭,“小祖宗,阿姨带你去外面再给你重买。”
“不要,我还要看着妈妈,”停了几秒,小姑娘诡秘地眨眼,和乔晔说:“你看那个后面过来的,我喜欢他,我觉得他也喜欢我,他已经看了我半天了。”
乔晔赶紧侧身干脆挡了叶殊城视线,对绵绵说:“绵绵乖,阿姨刚想起来还有事,你看你妈妈那么忙也顾不上你,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阿姨,你要走你就走吧——”绵绵挺不耐烦,“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乔晔没辙了,有些强硬地要去抱绵绵,结果被绵绵洞察她目的,干脆一闪身,跳下沙发就直冲冲往苏念那里跑。
苏念本来看乔晔已经挡住了绵绵,是要采取行动了,视线收回来,和贺梵打商量,“贺先生,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不过我今天真的有点事,不如我们改天再……”
贺梵皱起眉头,只觉得这告别来的十分突然,而苏念一系列的举动也很怪异,他见她面色发白,关切问:“你没事吧?”
叶殊城已经收回视线,也发觉苏念表现有些反常,目光沉沉睨着她,“我刚到Eve就要走,是对我有意见?”
苏念抬头,盯着叶殊城,她想掐死他,他是拿准了这里有个完全不知情的贺梵在,故意这样说。
她也不能不顾忌贺梵,刚想说什么,手臂被一把抓住了,她一低头登时就瞪大眼。
绵绵扯着她的手,“妈妈,我不想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
贺梵早有心理准备,被绵绵逗笑,而叶殊城整个人都傻了。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到个那么诡异吓人的称谓,从小丫头嘴里蹦出来,他低头看着绵绵,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苏念也傻了,吓傻的,她以为乔晔会将绵绵带走,结果现在绵绵就这么冲出来叫她妈妈,她整个人都有点慌,强自镇定反拉住绵绵的手,瞥一眼跟过来哭丧着脸的乔晔,拧眉,表情凶了一点,“绵绵乖,先和乔阿姨回家去,妈妈这里还有事。”
绵绵嘟着嘴,“我不要,不是要给我找爸爸吗?我不在怎么给我找?你随便找的我不要!”
童言无忌,贺梵忍俊不禁,“绵绵对爸爸有什么要求?”
叶殊城站在那里,脑子是空白的。
什么情况,他觉得他需要理一理。
一次是听错,第二次第三次呢?
就连苏念都认了,这么说这真的是苏念的孩子,可她是什么时候有孩子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蓦地浮现在脑海里。
迄今为止,他记忆中她怀孕,也就那一回。
然而中间他不知道的那四年……
他脑子十分混乱,但在一片混乱中,隐隐约约,是本来应该了断的侥幸和希望在重新萌芽。
眼前贺梵和小姑娘在说话,乔晔刚才又带着孩子,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乱七八糟各种猜测和思绪折磨,他得问个清楚。
绵绵一点不怕生,正回答贺梵问题,“我要好看的,人也好的爸爸。”
苏念已经沉了脸,这就是鼓励教育的弊端,小丫头简直有点无法无天,她紧张的背脊冒汗,也不敢抬头看叶殊城,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对贺梵说:“贺先生,真不好意思,今天就先这样,我先带孩子走,我们改天再联系好不好?”
贺梵挺善解人意,也不为难她,刚出口一个“好”字,被绵绵欢快声音打断。
绵绵手抬起,直直指着叶殊城,仰起脸对着苏念说:“妈妈,我想要这个!”
苏念的脸黑了。
贺梵的脸也黑了,虽说他和苏念还没发展出什么深层的关系来,可怎么说他也是苏念今天相亲的对象,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成了个配角。
他表情有些绷不住,但努力扯着唇角笑,问绵绵,“为什么想要这个叔叔给你做爸爸?”
绵绵再次一鸣惊人:“他长的像我,好看。”
绵绵乐呵呵,表情充满兴奋,周围几个大人表情都有点怪。
叶殊城眼角抽了抽,这小丫头一脸憨态指着他说“想要这个”,就好像逛街看到什么新奇玩具想要买一样,而且,说他长的像她,这话不是反了吗,按照辈分,顶多也就是说她自己长的像他才对……
他恍然,低头再次仔细打量小丫头五官。
本来只是一点点侥幸,而现在,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令他心跳都变快,他瞳仁紧缩,眼底有一丝难以置信。
苏念难堪到了极点,拉着绵绵,“这个不行,这……”
叶殊城突然出声:“为什么不行?”
苏念一愣,抬头瞪了叶殊城一眼,感觉他就是在添乱。
叶殊城突然笑了一下,因她那一瞪,略带着嗔怪的表情让他想起从前,见她拉着小丫头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注视着她双眼,“这孩子怎么回事?”
苏念身子一僵。
躲不过,她就知道他会问。
她说:“和你没关系。”
他说:“我没问和我什么关系,你这是心虚?”
她心跳的极快,他说对了,她就是心虚。
贺梵在旁边,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听不懂他们的话,变成局外人,而且叶殊城和苏念看起来,关系好像并不一般,他出声打断:“Eve,你和叶总很熟?”
苏念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这个相亲被叶殊城搞的一团糟,她硬着头皮充满歉意看向贺梵,“贺先生,今天真对不起,让你见笑,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在意,我会再和你联系。”
说完,动作有些狠地甩开叶殊城的手,也不看他,皱眉目光掠过绵绵,却是有些生气,反正乔晔也在,她便直接转身就走。
绵绵咬咬唇,似乎是感受到苏念情绪变化,有些不安了,抬头问乔晔,“妈妈生气了?”
乔晔一脸讪讪,看过叶殊城又看贺梵,最后视线收了回来,拉着绵绵手,“绵绵,我们走吧?再不走,妈妈就不要你了。”
绵绵有些扫兴,但还是怕的,又看了一眼叶殊城,才悻悻道,“好吧……”
看着乔晔拉着绵绵去追苏念,叶殊城攥了攥拳,回头看一眼贺梵,“贺总,Eve不合适你。”
贺梵纵然再怎么粗线条也感觉出来叶殊城和苏念之间的微妙关系了,愣几秒,微微笑了一下。
和苏念不过第一次见面,还没来得及培养什么感情,然而男人骨子里面某些习性作祟,他淡淡应了一句,“这话得她说了才算。”
叶殊城没想到贺梵这么难缠,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气,但还是说,“你会死心的,她这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
说完,不再看贺梵,迈步去追苏念。
……
苏念步履匆匆,心底有些气。
毕竟是余昆精心准备的相亲,就这么被冒出来的叶殊城和绵绵搞了一团糟,她觉得这相亲完蛋了,她和贺梵八成不会再联系。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叶殊城和绵绵,终究还是见面了。
见就见了吧,绵绵说的那是什么话?
她脚步又慢了下来。
想到绵绵指着叶殊城说“我要这个”,说“他长得像我”,她心口倏而又软了下来。
绵绵毕竟是叶殊城的女儿。
她曾经也犹豫过,迟疑过,挣扎过,因为她和叶殊城之间的纠纷,害得绵绵不能同亲生父亲相认,但是到最后,她还是告诉自己,叶殊城这样,做不了一个好父亲,她对他毫无信心,便擅自替绵绵做了决定,可终归还是会觉得心软。
血浓于水,绵绵虽然小,可第一眼就看中叶殊城,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不由自主地动摇。
如果绵绵真的可以自己做选择……
她想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
想什么呢,小丫头就是个颜控,不过是看中叶殊城那张脸而已。
苏念已经走到停车场,乔晔拉着绵绵追到她身边,绵绵跑了几步扯她裙角,可怜巴巴仰头看她,“妈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苏念脚步一顿,低下头,便见着绵绵那双眸子,像麋鹿,懵懂而又纯真,她的心就化了一片。
绵绵咬咬唇,说:“妈妈要是不高兴,我不要那个人做爸爸了,我不要爸爸也可以,反正我以前也没爸爸,我和妈妈挺好的。”
这话听的乔晔都心酸。
苏念鼻尖发涩,手摸摸绵绵头发,叹口气,刚想说什么,身后脚步声传来,低沉男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像是带着些许回音,“苏念。”
她一怔,回头看过去。
叶殊城走过来,停在她们跟前。
她抿唇,好几秒,对乔晔笑了一下,把车钥匙丢给乔晔,“乔晔,你先带绵绵上车吧,我很快过去。”
有些事情逃不了,早晚是要面对的。
乔晔硬着头皮拉着绵绵走,叶殊城视线跟了那小小的背影许久,直到绵绵上车,他目光才收回来。
停车场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但他还是心急了,直接问:“那孩子什么情况?”
苏念扶了一把额头,脑子里面乱哄哄。
要怎么说,她不知道。
也许可以坚决否认,但是……
叶殊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而且绵绵的无心之言确实让她有些动摇。
可是一想到如果告诉他绵绵的身世,接下来他和她必定又会纠缠不清,她又犹豫了。
很头疼,不知道如何是好。
前方有车开过来,车灯晃眼,叶殊城一把拉过苏念走旁边躲开车子,才站定,她条件反射一般抽回自己的手。
那动作太大,他愣了一愣,眼底的情绪分明有些受伤。
她也觉察自己反应太过了,无措地后退了一步,好几秒,干巴巴说了句:“那是我的孩子。”
这就是句废话,叶殊城沉了口气,“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四年了,”她硬着头皮攥了拳继续,“四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心口倏而一紧,“是谁的孩子。”
她抿唇,别过视线,心里乱极了。
他的心就在她的沉默中颠簸,“苏念……你老实告诉我,那孩子是不是……”
“你别问了,”她拧眉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急了,“怎么没关系?她的长相……”
“你不要听小孩子乱说。”她表情带点儿躁,“童言无忌,你不会连这个都要较真吧?”
她其实也还没有想好,只是她觉得没法在这个时候,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是他的孩子。
就算真要坦白,她觉得也该是沉下心想清楚,和绵绵还有余昆说过之后,而不是这样仓促的,混乱的说出口,毕竟这一句话,会让绵绵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就连她的也一样。
叶殊城闻言,表情有些失落,但那个想法一旦萌发,就像火焰燎原,没办法因为苏念这么一句话就偃旗息鼓,他说:“那她爸爸是谁?”
“你不认识。”苏念胡乱地搪塞,想赶紧离开,可才转身又停了一下,扭头看他,“你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的?”
她也不是傻子,他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没有约什么朋友来,还搞砸了她的相亲,这哪里是单纯的偶遇?
他迟疑几秒,“我听说你今天要和贺总见面……”
她蹙眉,话也不想说了,转身欲走,听见他又出声:“我是想来问你,你和余总的关系。”
她脚步一顿。
“你不要那么反感,我不会死缠烂打,”顿了顿,苦笑,“反正我对你死缠烂打,大概也没有用。”
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没意思了,上一次他死缠烂打将她追到手,然后和陆容安订婚,这事儿是她心里一道疤,他总不能故技重施。
她沉默片刻,转过来,看着他,“你知道就好,我和余总什么关系,与你无关,我和任何男人见面,和你也没有关系,我上次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他面色发白,头微微低下去,“苏念,你没必要每次都说这些难听话,我不会打扰你生活,今天我也不是有意搅局,是孩子突然出现说那些话,我……”
他停了一下,“我只是……”
还是没说下去,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她等不到下文,便开口:“我的事情你不要过问,你要知道我是害了寰亚的人,你我就算不是敌人,也不可能继续做什么假惺惺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是你看到了,我在相亲,我想找个男人平平淡淡过以后的日子,希望你……”她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她说完,转身走。
而叶殊城看着那背影,突然间心底就来了火气,因她太淡然。
她的镇定自若不紧不慢让他觉得憋屈,他提高音量,“你确定那孩子和我没有关系?”
果然,苏念不淡定了,脚步一停,却并未转身,浑身僵硬。
而叶殊城声音继续传过来:“你敢让我带她做亲子鉴定吗?”
他往前几步,绕过去,又站她前面,“我也觉得孩子比较像我,苏念,你要是不心虚,就让我带她去做鉴定。”
她讨厌这种被人胁迫一般的感觉,抬头,盯着他,“你这是莫须有的猜测,我为什么要让绵绵和你去做鉴定?简直莫名其妙!”
他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怀疑。”
“绵绵是我的!”她声调无意识拔高。
她神态充满戒备,简直像一只刺猬,他眼底划过一抹沉痛,“苏念……我不是要和你抢孩子。”
她低了头,突然就觉得委屈,十分委屈。
当初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至于大着肚子跑异国他乡生孩子,那段日子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
是他把她路堵绝了,聚仁那里关于她的谣言她根本听不下去,她需要钱,需要住的地方来生孩子,而他自以为是的报复让她连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份工作都丢了,他简直就是要逼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无路可走,如果没有余昆出手帮助,她觉得她根本挺不过那段日子。
可现在,他就这么出现,说要做亲子鉴定,简直可笑。
说到底,最初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让父女两分离。
他还在说话,“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和余总的关系,还有这个孩子……”
她视线朦胧,眼圈发红,声音低落下去,“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再来打扰我好不好?你那么想要孩子,去找别的女人啊,你忘了吗?”
她抬头,眼底泛着泪光,“你在和陆容安订婚那天和我说的话,你说像我这样的女人,你只要想,一招手就一大把,你去找啊,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言语似利刃,划在他心口,也划破某种刻意伪装的假象。
四年之后她其实不曾这样直白提起四年前那一天。
那些他说过的,充满侮辱性的一字一句,其实都在她心里。
她没有看上去那么洒脱,尽管她努力了,假装不在意,但终归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他面色晦暗,眼底的光逐渐暗下去,表情无措,她的话,她的表情,她眼底的泪光都令他心如刀割。
“我……”他出口一个字,停下来。
无论什么解释,好像都很苍白,他那些话说的太糟糕太过分,辩驳一句也很难。
她将眼泪忍了回去,“你口口声声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但你的诚意在哪里?问东问西,我和余总什么关系,我的孩子是谁的,这关你什么事?”
一直潜藏在心底里的怨意找到一个缺口,她口不择言:“绵绵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这答案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