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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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不误会,也容易沦陷吧……
我盯着他近乎茶色的瞳仁,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会出轨吧?”
秦征左边眉梢微挑了下,淡定答道:“不会。”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伸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似笑非笑望着我。“我说什么你都信?”
“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欺骗我的不良记录。”我笑嘻嘻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啊……”
他看似满意地微微点头,我尾音一转,“不过!必要的防御措施也是很有必要的!防火防盗防小三,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我怕你会以为我不在乎你没把你放在心上,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觉得那样你会很失落很失落对不对?”他张口欲言,我又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不用否认了!我知道你们男人要面子,所以都是口是心非的!我理解意会就可以了!”我这个深明大义的老婆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别擦掉哦……”
秦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我方才“玩”过的地方——一张白皙的俊脸顿时扭曲纠结起来,深情而绵长地咬牙喊我的名字:“周——小——琪!”
我瑟缩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小腹——嗯,腰身结实柔韧不会软绵绵又不会太硬邦邦。“还是你比较喜欢我用其他字体签名?”我很民主地征询他的意见,又想起一件事,很苦恼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用的是短时间内不会褪色的笔……”
在性感暧昧的三角地带上方,我华丽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丧心病狂地马克了一下!
秦征已经长时间进入无语状态了,我肚子里有天子,不怕他一尸两命,所以放心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其实嘛,只要不去游泳,不跟别的女人过夜,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你看你老婆多体谅你,知道你会想我,就签个名字让你睹名思人,而且只有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哦!”我附在他耳边轻笑着说,“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他忽地一转头,噙住我还来不及合上的双唇,右手勾住我的后腰,往怀里一拉,左手从上衣下摆探入,在我背上抚摸着,指间的薄茧让我轻轻颤栗。
我的身体,他比我更熟悉。
他的双唇在我颈间游移,喘息着轻咬我的锁骨,“十一我回去找你,还有一个多月……”
“嗯嗯……”我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抚着我的小腹,又滑入大腿内侧。
我蜷起脚趾,咬着他的肩膀,喘着气笑道:“嘿嘿,枪带不走,子弹留下!”
秦征顿了一下,然后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我的臀部:“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别教坏了孩子!”
我抱着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心想这可是沈枫教我的……
折腾到了一点多,他才将我揽在怀里入睡。我临睡前才想起白天遇见白薇的事还没告诉他,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唉,太久没运动了,累得不行,改天说也一样,说不说都一样。
虽然我总觉得,白薇像是话里有话,只是我听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话,但从我阿米巴原虫的直觉来说:被防火墙屏蔽掉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目前我还没有杀毒软件,所以不宜挑战病毒。
有防火墙就好。
婚姻是投资,男人是股票
在男女搭配这个问题上,鲜花插牛粪叫优势互补,郎才女貌叫资源浪费。
在基因遗传这个问题上,女才男貌才叫资源的优化配置,我和秦征的结合被我家小弟称为资源错位。
“从遗传概率来说,孩子比较大概率遗传父亲的性格和外貌,母亲的身高和智商。以后我外甥要是遗传了你的智商,你老公的外貌,那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一个。如果是外甥女……”周家小弟周惟瑾不厚道地斜睨我一眼,“这世界上没那么多被门夹到脑袋的精英了吧。这事真是越想越悲剧。”
我们家重男轻女的传统从名字上可见一斑。我的名字,周小琪,大路货,在街上喊小琪,十个妞怎么也得有三个回头。周惟瑾就不同了,他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有点二流言情小说男主角或者一流言情小说男配角的派头。我一直很羡慕周惟瑾的名字,除了被罚写各自名字的时候。
周惟瑾小我三岁,三岁是个坎。他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初中毕业,他初中毕业了我又高中毕业,中学六年都没碰到一起。他的青春期少了我这个大姐的合理引导,朝着不良少年的方向一路狂奔。我仍然记得他二年级我五年级的时候,他留着妹妹头,我剪了男发,看上去据说不像姐弟,比较像兄妹。放学的时候我去他班上接他,那群非主流都会起哄喊:“周妹妹,你大哥来接你了!”
这一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那时候周惟瑾小盆宇还羞涩得很,被人欺负了只会泪奔,我作为一个五年级的老油条,怎么都不能让几个小的欺负了去!作为一个优秀的少先队队员,欺软怕硬是优良传统,以大欺小是传统美德,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少先队队员,我打那些小男生从来都是徒手的!
我多么怀念躲在我背后瑟瑟发抖的小周惟瑾啊,可惜不知道啥时候他突然入了邪教,理了个板寸头,打人像切西瓜,高中的时候我被人欺负,他带着一帮兄弟直接冲进我们学校,把那群女生堵在角落里,表演双节棍和胸口碎大石……
那一回轮到我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了,也终于意识到我家小老弟长成纯爷们。毕业的时候我带秦征回去见家长,他才上了一年大学,就像被大学上了四年那样苍老,故作深沉地和秦征握了握手,隐隐还有些敌意。
当然,我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什么恋姐情节之类煽情的玩意儿,周惟瑾对秦征的感情和广大学生同胞是相似的,那是一种本能的阶级仇恨,来自学校底层差生对模范优等生的仇恨。这一点他真不如我心胸宽广,只有像我这样化戾气为祥和,才能打入敌人内部,化敌为友,构建和谐社会。
对于我的说法,周惟瑾嗤之以鼻:“是你被他打入内部了吧!”
我觉得,周惟瑾真被大学给上了,一开口就隐约能听到“雅蠛蝶”的声音。听说青春都有保质期限,那周惟瑾的青春就跟人民日报一样隔夜作废了。
我家在郊区,离机场半个多小时车程。周惟瑾把车开入车库,我掐着秦征下班的时间打了个电话过去,他那边听上去似乎很忙,我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周惟瑾帮我扛着行李,冷睨我说:“大琪,你真是个包子。”
因为他不屑于叫我姐姐,我又不许他喊我小琪,于是折中一下喊大琪。对于他这项指控,我讪笑认了。他又凉凉追加了一句:“肉包子打狗。”
周小琪打秦征,有去无回……
老妈陪老爸去医院做检查,俩老每半年都要例行检查一次,老爸最怕的事是人还没死钱花完了,所以拼命赚。老妈最怕的事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所以拼命花。用周惟瑾的话说,这也叫优势互补、资源优化配置,而且还为gdp做出巨大贡献。
客厅门开的时候,我正盘坐在沙发上边吃面边看电视,掀了掀眼皮看进来的俩老,我咧嘴抬手,说:“嗨!”
老妈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朝着我的脸就是一顿揉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现在才知道回来!”
我扯开她的手做活腮运动,说:“这盆水可是你赶着泼出去的啊……”
当初我和秦征还停留在纯洁的半糖主义初级阶段,说好听点叫各自保留一定空间和隐私,不黏在一起,说难听点叫他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即去。那时候我对他的感觉也停留在无可无不可的阶段,归根结底可能在于沈枫锲而不舍地给我打清醒剂,但是老妈更狠,她给我打超强粘合剂。
“男人就像股票,尤其是秦征那种,就适合低位入手,长期持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买进,直到成为大股东!”
“一个被中石油套牢到台湾解放你都没解放的人好像没什么资格跟我谈股票……”我懒懒回了她一句。
结果被她连哭带唱斥责为不孝,我头疼地认输了,后来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和对方俨然一家人了,差点没那时就让我们把证领了——估计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爸妈不能养你一辈子,秦征这孩子,我看靠谱。”
吃饭的时候,老妈还在一边夸秦征的好,另一边问秦征最近在干什么。我老实汇报了几句,周惟瑾皱着眉插嘴说:“不第一时间回来领证,算什么靠谱。”
我帮他辩白了一句:“他一时脱不开身,十月回来。剩下一个月了。”
老妈也帮秦征说了两句好话。果然丈母娘看女婿总是比较宽容的,她对知识分子的那种推崇是我们家其他三人所没有的。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人是我,大学毕业。周惟瑾次之,大学在读。我爸第三,初中毕业。我妈,小学没毕业……秦征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高级知识分子,老妈是本着优势互补的算计让我嫁给秦征的,但是周惟瑾以遗传概率论打击我妈,表示我们姐弟在智商上貌似都遗传了我妈。
老妈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就算遗传你妈我又怎么啦?能套牢别人也是种本事!”
她这辈子想生个知识分子当儿子的愿望是没能实现了,如今好歹算是有了个半子。她自诩认字虽不行,看人眼光还不错,坚持认为秦征是棵值得吊死一辈子的树。
我觉得等沈枫来,两个人能打死一个……
晚上睡觉前是秦征先打了电话过来,那时我已钻进被窝了。
“老秦啊……”我突生沧桑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从毕业后,我们就很少分开这么远这么久了,习惯真可怕啊。秦征不是话多的人,大学那阵子正算是恋□热,他也很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我,往往就是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他有课我没课我陪他上课,我有课他没课他在图书馆等我,那情形跟高中时候的先进带后进一样。后来毕业了同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跟聊天比起来,他似乎更喜欢抱着我闭目养神……
“今天坐了那么久飞机,还不累吗?”秦征的声音在晚上听来有种低沉的柔和,很是催眠,我能想象他戴着耳机讲话,眼睛却仍盯着笔记本屏幕。
“还好还好……”我翻了个身,把床头灯调暗,在这样的环境里听他说话更加荡漾。“秦征啊,你确定你姓秦吗?你确定你不是我妈失散多年的儿子吗?说不定在医院抱错了,为什么她好像比较疼你啊?”
秦征说了一句话,登时把我的小心肝震得又酸又麻。
他说:“我疼你,也是一样。”
秦征同志,一名作风端正的党员,在我这个披着纯良表皮的女流氓的带领下,慢慢地腐朽堕落了。罪过啊!我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
让挖墙脚行为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我们这一家!
我和秦征的孽缘,其实开始于很多很多年以前。嗯……后来我客观想想,那大概是他一开始不待见我的原因。
在回忆这段孽缘之前,我很有必要先去机场接一下沈枫。九月初,正好赶上学生开学,沈枫的英语培训机构冷清了许多,她也趁机打包来找我度假。
周惟瑾的大学还有两天才开学,因为他上的那所三流大学离我们家不过一小时车程,所以他仍然混在家里,沈枫来的那天,他打扮得很骚包地说陪我去接同学。我狐疑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洗礼了几遍,恍然生出一种“我家老弟初长成,哪个少年不怀春”的感慨……
沈枫拎了一袋换洗的衣服就来投奔我了,周惟瑾收起他江湖大哥的杀气,戴上无框眼镜后倒也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他笑着跟沈枫打过招呼后,接过她的行李走在前面。沈枫附在我耳边低声问:“你弟弟?”
我点头说:“嗯,周惟瑾,我大一时候他也送我去学校,你们见过的。”
沈枫啧啧称奇。“真是男大十八变……”
我大一那年,周惟瑾刚上高一,身形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那叫一个青葱水嫩、我见犹怜。我们姐弟二人,他长得像妈妈斯文俊秀,我长得像爸爸浓眉大眼,小时候常被人认错性别,他悲愤之余剪了个板寸头。灌篮高手大火的那几年,他又开始换樱木头、宫城良田头、仙道头……高一那年,他刚好换到三浦台头。
可能有的人忘了三浦台是什么头了,就是被樱木花道一个灌篮灌到脑门上倒地不起还让樱木犯了个规的那个大个子——简单说,就是光头。
如今周惟瑾不刻意去打理头发了,他说纯爷们是由内而外的,所以头发就让他自由生长,如今短发乌黑柔顺,配上他那张尖下巴的死人脸和倒三角的狐狸眼,活脱脱像极了动画片里引发万人尖叫的流川枫。
从光头和尚变身流川枫,难怪沈枫说男大十八变了。
十八变少年在外人面前很会装门面,话虽不多,礼数齐全。他坐在前面开着车,我和沈枫在后座叽叽喳喳。
“枫枫。”我握着她的手,艰难地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啥?”沈枫愣了愣。
“我们家……嗯……比较夸张。”我斟酌着用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我说这话时,周惟瑾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沈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着说:“有什么夸张的?难道你家还是龙潭虎穴?”
她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是因为今天周惟瑾开出来的车是他自己用打工挣来的钱买的,他对这辆车爱如珍宝,甚于车库里老爸送他的成人礼。
我对沈枫说:“我们家……很山寨。”
沈枫笑着点头,促狭地眨眨看我:“我知道。”
唉……知道为什么我那些喜欢山寨,那是因为有遗传的……
车绕了几圈终于到家了,花园门缓缓拉开,一向冷静自持的沈枫这时也张大了嘴合不拢,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过头来看我,一字一字地问:“你,家?”
我点点头。
她合上嘴,淡定地问:“你爸是这里的管家?”
不怪她这么猜,朋友第一次来我家,都这么问。
你爸是这里的管家?你爸是这里的司机?你爸是这里的厨师?你是后妈养大的吧……
有个同学感慨说:“周小琪,你们家的门比我们家的地砖都多……”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就四个人,却要住那么大的房子,九成以上的地方是空着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清洁公司打扫一次,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妈一时脑袋发热,要盖一所山寨白宫。
我说如果她是陈阿娇,我爸就是汉武帝,这几乎就是盖了一座金屋给她,而且还不像汉武帝那么大老婆小老婆男老婆女老婆……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我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老爸先是下海经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发展外贸。夫妇俩去了一趟美国,大开眼界,拍了一堆照片,回来之后我妈就异想天开地要鼓捣一尊自由女神像,只不过模特换成她自己,做了效果图出来看了之后,觉得实在影响市容,太毁人了,于是又改变主意盖了山寨白宫。90年以前,还没有山寨这个概念,知道白宫、看过白宫的人也不多,我读的是寄宿学校,长年呆在宿舍,对家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回声很大,从前门走到后门会累得趴下。有一次和周惟瑾玩捉迷藏,结果因为地方太大,我在自己家里迷了路,那件事被取笑了好多年……
如今我长大了许多,看这房子,感觉就没有过去那样仿佛庞然大物了。
沈枫到底是心理素质过硬,在最初的震撼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下人提着她的行李进屋,她跟在我身边,明显脚步比平时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