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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幽眸光清亮纯澈,遮掩着眼底的期待欢愉,乖巧地朝陆嘉念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解开了活结,松垮的寝衣猝然滑落。

衣衫掀起的微风引得烛火晃悠,深深浅浅的光影映照在大片的白色上,勾勒出清晰起伏的肌肉线条,看着清瘦的身躯再也不容小觑。

其中两抹桃色花瓣格外惹眼,与其余尚未消除的绯色伤痕交相辉映,莫名染上糜丽缱绻的意味,仿佛无声地勾着人再添一笔。

分明是见不得人的情景,偏偏陆景幽没有半点羞惭不甘,暴露在陆嘉念的眼前任她打量,上扬的眼尾中尽是信任和情愿。

陆嘉念没想到他这么听话,方才看到身躯时就有些乱,目光被烫到一般赶忙错开,生怕被看出端倪。

她原本只想以牙还牙,现在倒显得她真的起了色心一样。

更何况她从小教养极好,从未如此不避讳地看过一个男人的身子,还是这般容易迷惑人的躯体。

陆嘉念双颊微热,深吸一口气才不动声色地平复,暗暗教训自己大惊小怪。

这都是陆景幽为了留下的小伎俩罢了,她不可能当真,更不可能被皮相迷惑。

再说了,前世还有哪里她没见过?莫说是这精瘦有力的上半身,就是同样有力的下半身,她也是见识过的......

咳咳,所以她没什么好退怯的,应当审视一下陆景幽够不够格才是。

如此想着,陆嘉念找到安慰般放下了心,眉眼轻松地舒展开,向后退了几步一本正经地打量着。

这具身体她太过熟悉,略微扫了一眼都记得每个特征,正打算不爽地作罢,忽的瞥见陆景幽的心口有一粒朱砂痣。

她记得,前世并没有啊。

兴许别的地方还会记错,此处绝对不会。

每每她精疲力尽,陆景幽却还未满足之时,他都会抱着她坐上去,宽大的手掌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紧紧拥着她绵软似水的身子。

故而在记忆之中,大半时光眼前都是那片雪白的心口,再无他物。

这颗朱砂痣也不像能轻易消除的样子,这又是从何而来呢?

前世的荒谬还历历在目,陆嘉念看得出神,心底愈发疑惑,不禁上前几步,伸出手指轻轻在上面抚摸几下。

她的力道又轻又小,指腹温热地近乎有些烫,激得陆景幽心口酥痒,敏感地颤动着,俯首望着陆嘉念的目光蒙上一层水雾,一声压抑的闷哼化在喉咙里。

“皇姐......是还想做些什么吗?”

他的声音微哑,又似乎带着深藏不露的笑意,悠长得仿佛要让人陷进去。

闻言,陆嘉念如梦初醒地抬头,这才发觉她的动作实在不对劲,想必是引得陆景幽想歪了,指节一缩就要收回去,却被他蓦然攥在掌心。

她挣扎了几下也未能抽出来,反而感受到陆景幽的力道越来越紧,牢牢地没有任何机会,目光也不似方才清澈,蒙上几分深沉,沉声道:

“只要能留下,我便是皇姐的。“

“想做什么,都行。”

陆嘉念一怔,忽而觉得眼前的陆景幽,与救回来时又有些不同。

不再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有几分前世的意味,却又格外陌生。

她仔细回味,恍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中绝望地喊道怎会又想歪了,就算她贪图美色,前世也早就吃腻了啊......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撇清楚。

“打住打住!”

陆嘉念立即摆手,清醒冷静地迎上陆景幽的目光,道:

“你来时我就说过,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现在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需要旁人,你还是回去吧。”

陆景幽眸光一黯,眼睫缓缓敛起来,光芒和笑意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默默地低下头。

见他似乎还有争取的意思,陆嘉念生怕他再说出些不正经的话来,狠下心推着他往门外走,再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砰”的一声,大门沉重地阖上,陆嘉念靠在门背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一颗石头。

她行至床榻边和衣而卧,点着一盏烛火翻看闲书,想快些把方才乱七八糟的念头忘干净。

但是被褥散发着幽淡的雪松檀木香,枕席亦是清爽的松针味儿——皆是陆景幽暖榻时留下的。

她不禁细细嗅着,心思很快就不在书卷上,意识到后懊恼地捏住鼻尖,丢下书卷甩甩头,重重地躺倒在床榻上。

这没什么,前世不也是这个气息?她早就闻习惯了,并非是陆景幽的缘故。

陆嘉念暗暗这么告诉自己,好不容易抚平心绪,起身将烛火吹熄。

清冷月光洒落殿前,她刚褪去披风躺下,转眼又看见门窗上映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寒风吹起他的墨发,飘荡飞扬之态也尽数映在门窗上,而他无论如何都未曾动弹,如同成了一尊雕塑,就这样静静守在她的寝殿前。

方才为了暖榻,她记得陆景幽穿得极少,身上只有一件松垮单衣。

这么冷的天,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会冻出人命。

陆嘉念蹙着眉头,刚要起身又躺了下去,气恼地踹了一脚靠枕。

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让陆景幽伫立不走的,难不成还想碰瓷?

她才不会那么菩萨心肠,看他可怜就又妥协了。

陆嘉念越想越心烦,用枕头捂着脑袋试图睡去,却过了许久也没有睡意。

反而是门口那道身影,在脑海中与前世今生的陆景幽反复交叠,愈发清晰深刻。

她猛然间坐起,恨不得烦躁地喊出声,然而夜深人静终究忍住了,气呼呼地披衣起身,把心一横打算做个了断。

门一打开,刺骨冷风便卷席而来,冻得陆嘉念裹紧披风,冷得牙齿打颤,目光望向依然脊梁笔挺的陆景幽时,真不知他如何还撑得住。

“快走吧,都说了不会留你,我也要安寝了。”陆嘉念一张口就灌了冷风,哆嗦道。

陆景幽缓缓抬眸,莹白似雪的面容在月色下格外惨淡,眉眼间也仿佛弥散着风雪,如被人驱赶的野狗般落寞。

“皇姐让我去哪?这个时辰,冷宫已经锁死了。”

陆嘉念一滞,往屋内又退了几步,较真道:

“不是给你留了一间柴房吗?再将就一夜,明日就走。”

“那是别人的家,不是我的。“

陆景幽的声音很低,似是不想把这个事实说出口,平静中透着些许失落:

“那人回来了,我除了离开又能如何?”

听罢,陆嘉念抿唇不语,目光躲闪着从陆景幽身上移开。

她都快忘了,自己只是给了他一间告假太监的柴房。

难怪他这些日子一直没动静,今日忽然来暖榻,想来是无处可去,不得不委身求她的缘故。

不过还未等陆嘉念有所反应,陆景幽就兀自扬起唇角,朝她勾起一个遗憾又豁达的笑,眸光晶莹道:

“皇姐放心,我并无纠缠之意,这些年在雪夜待习惯了,再多一晚也无妨。

只是不知如何报答皇姐,有样东西还望皇姐收下。”

说着,他从贴身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留恋地用指腹摩挲几下,双手呈到陆嘉念面前。

那是一对墨玉耳坠。

通身皆是冰透晶莹的墨色翡翠,宛如浓墨泼染在冰面之上,颇有山水写意之美,左边坠子横穿一道浓郁血色,平添几分昳丽惊艳,顿时变得不凡起来。

“听阿娘说,这是阿爹送她的聘礼,寻遍燕北才做成这么一对,想来值几个钱。“

陆景幽在寒风中咳嗽几声,却依然笑着,在月光清辉的映衬下格外柔和安宁,道:

“之前受伤时,我没舍得拿去找太医,今日便赠予皇姐。”

陆嘉念借着晦暗光亮打量着这对耳坠,乍一看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是何物。

前世,陆景幽一直收着这副耳坠,且不许任何人触碰。

她当时还想,如此狠厉决绝之人,竟然稀罕女子的首饰,当真是奇怪。

如今算是明白了其中缘故,原来此物竟有如此重要的含义。

可陆景幽今生却心甘情愿送给她。

陆嘉念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再抬头时,陆景幽已经转身走了,似乎真的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他清瘦的身影走得沉重迟缓,天地间只看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衣衫单薄如纸,渐渐被风雪掩盖埋没,无法想象今夜该如何熬过去。

陆嘉念把耳坠攥在掌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前迈了几步,喊道:

“诶,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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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更衣

◎那他又是在做什么!◎

陆嘉念终究是把陆景幽唤了回来,但是说好只留他一夜,明日一早就走。

宫人们都歇下了,贸然惊动怕这事儿会传扬出去,陆嘉念只好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旧铺盖,让陆景幽去寝殿的耳房过夜。

那是值夜宫女的歇息处,一般都是亲近之人,她为了方便也未曾设防,只摆了一扇牡丹屏风做隔断。

眼下她要在正房更衣,熄灭了大半烛火后,依然能透过屏风看见陆景幽的身影,顿时束手束脚地裹紧外衫,轻咳一声吩咐道:

“你先转过身去,没我命令不许回头看!”

陆景幽乖乖照做,没有半点迟疑。

这下陆嘉念才稍稍放松些,一边紧盯着他的身影,一边将层层叠叠的外衫褪去,手脚不禁有些忙乱,绫罗绸缎悄然滑落在地。

尽管她不过是更衣安寝,尽管现在的陆景幽很是听话,一切都不是从前,她还是下意识觉得在他面前褪去衣衫一事,说不出的羞耻和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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