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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公主口中连声道:“糊涂就糊涂了,裹儿又不糊涂,父皇尽管放心。快签快签。”
李显见状不再坚持,遂拈起毫笔,一笑而就。
安乐公主满意地将敕书卷起,收入袖中。此后她派人将敕书送入相关衙署,上面所书的人名克日即成为朝中冠冕官儿。
韦后见此情状,脸色一寒,训斥安乐公主道:“裹儿,你新婚后事儿明显多了起来,这里面是否有延秀的功劳?哼,经你手封的官儿何止数百,如此下去让别人如何说话?”安乐公主不以为然,辩道:“哼,别人如何说话?那上官昭容、沛国夫人、尚官柴氏、贺娄氏、第五英儿、陇西夫人又封得少了?最近,太平姑姑也封了不少人吧,别以为裹儿不知道。母后,你若入裹儿书案上一观,那里求官之书堆积甚厚,裹儿也仅是从中优选超卓之人来向父皇请求。”安乐公主提到的数人,皆是当今与韦后相厚的贵妇人,沛国夫人郑氏系上官昭容的母亲,尚官柴氏、贺娄氏、陇西夫人赵氏皆为韦后的亲随,第五英儿是韦后倚为心腹的女巫,她们皆通过韦后来安插自己受托的“斜封官”。
女儿如此一针见血,韦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授官多少就意味着得财多少,那些人都是外人,还是女儿挣钱多最为称心。
安乐公主办完自己的事儿,作势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回过头来,娇声道:“父皇,那件事儿您想得如何?”
“什么事儿?”
“昆明池呀。女儿现在虽有新宅,院中毕竟假山假水,如何比得上昆明池的风光?父皇,您就再开恩一回,把昆明池赏给女儿当做私家园林。”
一向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李显,这次终于拂逆了女儿心意一回,其决然道:“不行!我想过了,昆明池既为京城人游赏之地,朝廷还要在那里训练水军,还有许多百姓在那里以渔猎为生,若归了私家,那怎么可以?”
安乐公主顿时委屈,眼圈有点红,嚷道:“父皇,您不疼女儿,如此小事算什么,还是您不疼女儿……”
还是韦后打破僵局,她上前轻抚女儿之肩,柔声道:“裹儿,你不可为难圣上,昆明池也就罢了,你可以另选新池嘛。”
安乐公主破涕为喜,说道:“母后之意,女儿可以造一个如昆明池一样的池子?父皇,您答应不答应?”
李显点头道:“可以呀,你另造新池那是无妨的。赵履温办事干练,你让他去办定能称心。”
“那好,我就耐着性子另造新池吧。父皇,造池所需之钱女儿拿不出来,您就别为难女儿,让赵履温从国库去拿吧。”
“这是自然。”
安乐公主顿时变得欢天喜地。
韦安石看到自己被改授为户部尚书,心中并未有愤懑之情,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朝会后回到府中,家人已然知道他改任的消息,并不询问,任他独自在堂中美美地抿了数盏茶,然后绕着庭间花木漫步。
韦安石边漫步边摇头:“同样是皇后,同样独揽大权,这个女人比她的婆婆差远了。”韦安石所念叨的女人,即是当今皇后韦氏。
韦安石自久视元年开始入京为官,颇受女皇倚重,先后出任文昌右丞、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天官尚书、秋官尚书等职,目睹了女皇朝及李显为帝期间的朝中风云。他知道,不管人事如何变化,朝中始终有一批类似自己一样忠谨之士在那里维持大局。远的如狄仁杰、娄师德、王及善、唐休璟等人为相,近的如姚崇、宋璟、张柬之以及自己。韦皇后此次改任彻底打破了这种格局,眼下朝中宰相职仅剩下韦氏亲信把持,自己被改任为户部尚书,姚崇、宋璟被外任为刺史,其他一些忠谨之人如张说、魏知古二人母丧丁忧在家,郭元振任安西大都护,远在西域。
举目朝中,皆是一班趋炎附势之人,韦安石与他们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再加上一个糊涂皇帝和一个强悍又无能的皇后,韦安石觉得不为宰辅,实为幸运之事。
“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韦安石思之此处,忽然随口吟出了两句诗。想起此诗的出处,韦安石脸含微笑,叹道:“怪了,看来德才难以兼备,如此德薄之人竟然能有如此妙句!”
韦安石所吟之诗,乃沈铨期流放岭南所作。因诗句甚美,竟然辗转流入京中传诵。沈铨期与宋之问诗文齐名,号称“沈宋”。二人诗才甚好,可惜人品实在太差,二人皆媚附张氏兄弟以求升迁,宋之问更是以进身为女皇男宠而努力,张氏兄弟被诛后,二人皆因民愤极大被流放边鄙之地。
韦安石想到此处,又怀念起远在南方的姚崇、宋璟,叹道:“如此不趋炎附势之人,愈来愈少了。”
这时,门房跑来报道:“主人,侍中萧大人来府。”
闻听萧至忠来访,韦安石急忙说道:“快请。”边说边迎向前去。其刚至二门,就见萧至忠已踏入门内,爽朗笑道:“韦公,至忠唐突来拜,勿怪勿怪呀。”
韦安石看到萧至忠身后有二名仆人手捧锦盒,不明其来意,心中顿生疑窦,上前执起萧至忠之手,口内寒暄数句,便相携着步入堂中。
二人分宾主坐定,婢女奉上茶来。萧至忠让仆人把锦盒放在几案上,挥手令其退下,然后说道:“韦公,至忠受人所托,请移步一观。”
两只锦盒内,一只装满了制钱,另一只装有首饰、潞绸等物,韦安石观罢瞪大了眼睛,问道:“萧侍中,此为何意?”
萧至忠脸含神秘之色,示意韦安石轻声说话,然后轻声道:“有人知道韦大人此次授任,心情定然不好,又知韦大人向来清廉,家中人口又多,特来馈赠一些财物以补家用。”
“此人是谁?”
萧至忠将口挪至韦安石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太平公主。”
韦安石双眼直直瞪着萧至忠,心想:“此人什么时候又投靠了太平公主?”
萧至忠现任门下省侍中,此前韦安石任中书省中书令时,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萧至忠一生谨慎为官,尤其在李显猜疑相王与太平公主之时,萧至忠仗义进言获得好名声,韦安石对其比较看重。只是有一件事让韦安石很不舒服,韦皇后有一弟韦洵早死,恰好萧至忠有一女早夭,萧至忠为了向韦皇后靠拢,主动找韦皇后将其女嫁给其亡弟,结一冥婚,韦皇后想起早死的弟弟在阴间实在寂寥,现在为其娶妇,当然满口答应。此次韦皇后安插自己亲信之人为宰辅,不惜拿掉朝野素服的韦安石等人,独留下萧至忠不动,人们私下里议论,看来萧至忠也被韦后视为亲信之人了。
现在萧至忠来当太平公主的使者,那么他与太平公主的关系自然也非同一般。韦安石作为朝中老臣,虽不参与朋党之事,然对朝中各方势力的动态了之甚详。他知道,韦皇后与太平公主说什么也不会有共同的利益,当初女皇得势后,大肆打击李氏宗族,重用武姓之人,如今的韦皇后俨然以自己的婆婆为楷模,其在朝中安插亲信,极力擢拔韦姓之人,那么太平公主及其亲近之人肯定会列入另册。萧至忠现在既附韦皇后之势,又暗地里和太平公主打得火热,韦安石认为他这样做如同火中取栗,弄不好会引火烧身。
韦安石沉吟片刻,说道:“萧侍中,请代我向公主致意,感谢她如此盛意,这些礼物请退回,我有国家俸禄,家用也足够。所谓无功不受禄,如此财物断不能受!”
萧至忠道:“公主也知韦公清明,其谆谆告我,说韦公一生勤谨,国家给了她许多食邑财帛藏之无用,就此代国家向韦公致谢。”女皇在日,给予太平公主逾制食邑,李显即位,加封其为镇国太平公主,封赏许多,加之太平公主又善敛财,其家中财物溢库满盈,实为当时首富之人。
韦安石决然道:“公主虽是皇亲,岂能代表国家?萧侍中,我们共事多年,你知道我的脾气,此话不用再说,请将此物退回公主那里。你若不方便,我可派下人奉入公主府中。”
萧至忠讪讪地将锦盒合上,叹道:“唉,韦公,我不再多说了,此物原封送回。韦公,眼下堪称乱世,你若一味僵硬呆板,终究会吃亏的。公主非仅仅馈赠你一人,其他人皆欣然受之,独你不受,由此就拂了公主的美意。”
韦安石现在从萧至忠的嘴里,得知太平公主近来以财物大量馈赠朝臣,显然是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则太平公主其志不小。武三思死后,武家势力皆附韦皇后与安乐公主,韦皇后又大肆提拔自己亲近之人,其势力可谓权倾朝野。太平公主暗暗这样做,其目标是显而易见的。韦安石虽想到这些,但毕竟为宦多年,深知不可伸手打笑脸人之理,何况人家还巴巴地送来礼物,再冷语相向肯定不妥,遂笑颜道:“萧侍中,请转告公主,安石深谢其美意。礼物嘛,安石断不敢收,然今后公主但有所命,只要不违了朝廷规矩,安石定能为之奔走。”
萧至忠闻听此言,觉得韦安石平素讷言耿直,能有如此态度,也算不易,觉得可以对太平公主有所交代了,遂笑容上脸。
是时,太平公主正为一件小事生着闲气。原来,某一日太平公主带领随从出长安到郊外游玩,其信步走到京城之西。此时风寒天冷,万木凋零,实在没有什么好风景可观,太平公主也不爱狩猎之道,遂步入近旁的积云寺游历。其在寺中上香叩拜,步出大殿发现西南角有一具水碾,她看到此水碾系用青石造就,此青石质地上乘,其表面光滑泛着绿光,遂萌生爱意,也不与僧人商量,喝令从人将此碾卸下运回府中。
一具青石水碾价值几何?既然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太平公主想要,拿去就是。谁料积云寺僧人为一帮死脑筋之人,他们待太平公主走后,心有不甘,遂写下一张状子,将太平公主告至雍州府,意欲打官司讨回水碾。
此处虽为京郊,毕竟属于雍州地面,雍州司户李元纮接到状子,觉得这是一件很普通的案子。他不假思索,觉得水碾系积云寺庙产,太平公主不该强夺,遂判太平公主归还水碾。
太平公主得知李元纮将水碾判回给僧人,顿时凤颜大怒,接连派人找雍州刺史窦怀贞问罪,大有不得水碾不罢休之势。
窦怀贞小心翼翼地候在公主府门房,他在此等候,已近两个时辰。
太平公主明显想晾着这个三品官员,窦怀贞前两次来府,太平公主怒气冲冲拒见,今日放下话儿,让他在那里等候传见。
窦怀贞身为雍州刺史,深知这是一个很不好干的活儿。长安为京城,属于雍州的地面,则京城人士的纠纷例由雍州府处理。可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太多,一件小小的案子,其事主背后不知有何方强大的势力,处置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如这个水碾案件,按道理水碾为僧人物件,若别人强夺,判令归还就是,可是这个“别人”却是大名鼎鼎的太平公主,如此就不简单了。
作为京城管事的最高官员,窦怀贞这些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其初到任时,完全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几场事下来,各方都不高兴,朝中御史接连上奏状弹劾窦怀贞,认为他为官幼稚不该为官,幸运碰上神龙政变等几件大事耽搁,窦怀贞方才被动过关。
某一日,窦怀贞幼时的密友来京,其深知窦怀贞的尴尬处境,遂决定给窦怀贞上一课。
密友云:“我欲言七事,你愿答否?”
“愿答、愿答。”
“其一,圣贤道理,你愿持否?”
“愿持,我修身养性,穷究其理,以合圣贤所言。”
“其二,圣人言‘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你言行如一吗?”
“当然,欲效君子嘛。”
“其三,圣人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你以为如何?”
“人若献媚,何为其人?”
“其四,人们千里为官,其目的为何?”
“达则兼济天下嘛。”
“其五,你为刺史,如何为政?”
“忠于国君,秉承国君制度,小心谨慎。”
“其六,国家制度不可有丝毫偏差吗?”
“当然。”
“其七,你渴望升职吗?当以何法为之?”
“我为进士,当然想积功而升。前面说过,只要谨慎为之,当积有薄功,何愁不能升职?我为政多年享有好名声,狄阁老当初曾向则天皇后推荐我入阁,你莫非不知吗?”
密友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既而说道:“我的好刺史呀,难为你混到今日地位。我就奇怪了,你如此行事,竟然未被充军流放,祝贺你呀。”
窦怀贞茫然不解,问道:“我们当初同室读书,多听圣贤道理,我这样做,难道错了不成?”
密友正色道:“不错。你大错特错!武皇在日,尚且礼遇书生,对有才具之人奖掖擢拔。当今圣上即位后,朝中风气已然大变,你难道没有体察吗?”
窦怀贞点点头。
“以上所言七事,你应该从另处想,方为至道。否则,下次不知道到什么地方见你了。”密友恳切地说,“你愿意听吗?”
窦怀贞再点点头。
“其一,圣贤道理是圣人说的话,当由国子监那些博士来探究。我们当初读书,无非为博出身,如今入仕为官,当把那些道理抛到脑后,官场之学与之大相径庭。
“其二,言行如一,那是圣人的呓语,说明言行不一的人太多,谁若按圣人所言定是傻子。你要在不同场合,把假话当成真话来说,如此方为官场之中的敲门砖。
“其三,溜须拍马,向为书生不齿,然官场之中能擢拔你之人非百姓,实为圣上及权势之人。你若如圣贤所教依理硬抗,则官路塞绝。记住,凡是对自己有利即为至理,如此,则上善之人所言皆为至理。
“其四,人们千里为官,非为兼济天下,实为取得地位及财货。你要多读《史记》、《汉书》,当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家一同为官,若有财货不可一人独享,你的恩师擢拔你,他想得到永久的尊敬以及此后的方便;你的下属尊敬你,那是他们渴望得到你的擢拔;你的同僚与你交往,他们想互相方便以互通有无。记住,这些人所求万不可拒绝,否则就堵死了一通路。
“其五,你想依靠自己的清名和所能来为政吗?错了,此为其次。首要者要学会如何与人沟通,方为做官的关键。你应该见到此类人,他们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然依然居于高位,是何缘故呢?缘于他们能够左右逢源,能得上善之人欢喜,因而为政能力低劣,一样能到高位。
“其六,国家制度不能有偏差吗?错了,当然可以。这些律法都是对付百姓的,你若谨慎遵守,即为百姓。
“其七,积功而升?那是书生中了圣人流毒之后的幻想。狄阁老荐你不假,然时过境迁,你若一味抱残守缺,岂不是胶柱鼓瑟吗?”
密友的一番话,说得窦怀贞目瞪口呆。他说的这些道理,窦怀贞此前并非不明白,实因为自己不齿于此。抛却圣贤道理,就是要有奶便是娘,然后使出溜须拍马及说假话等十八般武艺取媚上人,以达到自己升职和获取财货的目的。
如此,人就变得如畜生般,因为偏离了圣贤道理,人将不堪啊!窦怀贞知道,若想成为密友所言之人,自己第一步就是要抛掉多年来形成的套路,与过去决绝;第二步就是忘掉圣贤道理,做一个自己以前不齿的人。
要想完成这两步,最重要的是练就一副厚脸皮,只管埋头去做,不管别人如何说。密友走后,窦怀贞独自想了数日,到了来日黄昏,他终于豁然开朗,暗暗下定了决心:对,就应该这样走!
此次太平公主问罪,窦怀贞殷勤侍候,明显按密友所教践行。
窦怀贞正在门房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呼喊:“请窦大人移步府内。”
太平公主坐在中堂之上首,看见窦怀贞疾步趋入,脸色阴沉并不言语。
窦怀贞入堂后站定,面向太平公主拜道:“下官窦怀贞,特来拜会镇国公主,下官有事要禀。”
太平公主“哼”了一声,冷冰冰道:“窦大人,我在郊外取了一具水碾,你们雍州府不依不饶,莫非要欺负我到底吗?”
看到太平公主发火,窦怀贞急忙趋前再叩拜道:“下官不敢,下官来此专为解释此事。下官该死,不该扰了公主天威。”
“罢了,你为三品官员,不要逾越朝廷礼制,起来吧。我一个弱女子,何谈天威?事儿传出去,言官定说我不知规矩。左右,还不为窦大人看座呀?”
窦怀贞在仆役的搀扶下,方才战战兢兢地坐在座上。
“那件事怎么样了?”
窦怀贞急急忙忙又复立起,拱手言道:“禀公主,那李元纮太过无理。下官多次令他改判,然此人置若罔闻。前日,他将判纸送来,上面仅多了八个字。”
“什么字?”
窦怀贞期期艾艾不敢说,双手捧着判书趋前数步,将之交给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接过一看,只见判纸上方写着八个浓黑之字:“南山可移,此判无动。”太平公主读完顿时无名火起,挥手将判纸掷于地上,喝道:“你巴巴地来府数次,莫非就是想让我看这八个字不成?窦怀贞,看来雍州府要和我作对到底了。一个芝麻小吏,现在再加上你这位三品大员,你们一唱一和,想要气死我呀?”
窦怀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下官不敢,公主,就是有人再借给下官一个胆子,下官说什么也不敢忤逆公主啊。”
太平公主余怒未息:“你没胆子?那李元纮无非是一个司户小吏,你为他的主官,他若没有你撑腰,焉能如此无礼?哼,你们唱了一出好戏呀!”
“公主冤枉下官了。下官看到判词,也是七窍生烟,正要下令让那李元纮回家。谁知这厮写完判词之后,已然扬长而去,还留下话儿,说不待上官来免,自己先把自个儿免了。公主,看来这厮实为一榆木脑袋,受人指使不太可能。”
太平公主闻言沉吟道:“唔,看来此人是一个认理不认人的主儿。也罢,你起来吧。”其停顿片刻又复问道,“窦大人,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呀?”
窦怀贞再拜道:“禀公主,下官想好了。那李元纮已然离衙而去,下官另嘱他人再写判词,说什么也要让公主得了这水碾。判词已然写好,请公主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