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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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商贩的叫卖声与行人间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可此刻的雷奥却是感觉那短短几步就犹如天地般遥不可及，几如另一个世界。

尽管身处的环境已经有了明显变化，至少在到达诺夫哥罗德后不用再担心己身安稳，最差也不过是再次沦为奴仆，但艰难的环顾四周，看着周遭那些明显已经逐渐放松下来的农夫，第一次，雷奥渴望得到自由。

在托里斯家族他见识到了贵族的奢华生活，绫罗绸缎，钟鸣鼎食，就在他认为这本就是里维那样高高在上的子爵所生来应有的一切时，来自诺夫哥罗德的铁蹄在无情踏破托里斯家族的骄傲时也蛮横破碎了雷奥那本以为牢不可破的普世观。

当诺夫哥罗德那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与里维子爵于城头的示弱之语在雷奥的脑海中逐渐拼凑成一副完整画面，并反复回荡，闪过时，一股不安的，微弱的奇怪感觉开始在雷奥的身体中生根发芽。

他不是那些拥有丰富耕地经验，走到哪里都能够被人所接纳的农夫，也不是那些拥有身体优势的女人，能够得到垂青，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奴仆，不出意外，一辈子都会是一名奴仆。

而现在，意外来临。

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各种念头与内心的不安分反复折磨着雷奥，他只能机械地，昏昏沉沉地跟随在人群之中。

我该怎么办？接下来会怎么样？继续成为奴仆吗？

当渴望破土而出，一串又一串问题的反复冲击是雷奥所招架不住的，自由与力量，这两个迫使无数受压迫之人悍然进行反抗的千古真谛更是驱使着他的身躯开始做出了不寻常举动。雷奥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他开始不安的打量周围，找寻自由之光可能渗出的缝隙。

污浊的空气令人烦闷，恶臭中夹杂的绝望更是让雷奥难以呼吸，他甚至感觉咸湿的海水已经漫到了自己胸口，他努力想要向上浮去，然而强壮的卫士总能迫使雷奥收回自己的目光，唯有深深低下头才能隐藏住那快要掩盖不住的不安分。

街道开始狭窄了起来，周围的建筑也变得愈加零散，行人却更多了，人们也将目光纷纷投向了刚刚步入这里的米贾维奇，以及他身后的货物。

这里是整个诺夫哥罗德最大的奴隶市场之一，也是对于农夫，这个特殊群体需求最大的地方。不同于贵族们挑选玩物，奴仆的城东，来到此处的买家大多都是闻名而来商人与来自外地意图定居于此的外乡人，他们往往从当地贵族或是宗教人士手中购得了大片荒地，因此急需耕作的他们最需要的当然是在诺夫哥罗德这个商业之都最欠缺的农夫，具有丰富经验的农夫。

而这样并不具备自由身的农夫往往是有价无市。

这看似并不起眼的职业之所以受到如此重视，原因非常简单，在农夫的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状态即为劳动，其中包括田间劳动、家务劳动、畜牧业、农产品再加工以及领主的徭役等，若是再算上另一些准备过冬，休田的事宜，其实农夫的生活无疑是非常繁忙且枯燥的。

并且对于一个来自基督天空下的农夫来说，休闲是奢侈的。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农夫们的休闲主要都是来自节日和婚丧的日子。随着基督日益介社会各个角落的，农夫的日常生活也深受其影响，根据基督历法，每七天仅有礼拜日作为休息的时间，但对身处底层的农夫来说到底多大程度上遵守这一要求可就值得推敲了。

其中原因自然是显而易见，几乎每周农夫需发为领主服劳役2-3 天、留给自己干活的时间并不到5天，而春季和秋季长达几个月的农忙或收获季节又使得农夫停下手中的农活去休息儿乎是不可能的...

这一情况使得许多农夫在面对眼下局面时会选择逆来顺受的妥协，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活下来，无非便是换一个领主，换一个环境继续劳动罢了，充其量只是从头再来，工作量更大一些罢了，可这与珍贵的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因此当米贾维奇刚刚踏入了这个充满活力的市场时，不少买家便上前熟悉的和他攀谈了起来，并不时用金灿灿的目光打量着这批新到的货物。显然米贾维奇尽管外界名声不佳，但在行业内却是值得信赖的，虽说这批从维尔杨迪掳来奴隶们经过三个月的跋山涉水此刻大多身体状况非常恶劣，说是骨瘦如柴也毫不过分，可人们都清楚依旧惯例米贾维奇一定会将其全数恢复健康才会展开交易，这样算来如今正是下单的好时候。

不需要收货地址，不需要察看以往的买家评价与买家秀，如今的米贾维奇简直就是一块奴隶交易市场的金字招牌，在商人与外来者间他的信誉是极高的。

很快，近四十名农夫便被多名身家不菲的买家给预定了下来，看着纷纷递来的金袋，米贾维奇笑着一一将其纳入怀中，紧接着十余名年轻女子也是被金主们给抢购一空，价格甚至还高出了农夫们的价格，而这都要得益于米贾维奇那张滔滔不绝的魔嘴与滑舌。

要想从内而外真正留住这些农夫有多难？

其实很简单，作为高高在上主人你并不需要宽容对待，也不需要减轻劳役，你只需要帮助最听话的人重新成家立业便足以，这样做的效果远超以上任何一种。以米贾维奇阅人无数的犀利眼光看来，这些已经被磨平了棱角的农夫们显然是最不愿意颠沛流离的了，甚至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他们都会犹豫不决很久。

于是在米贾维奇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已经各自定下了农夫的金主们片刻后便用还比之前高出一筹的价格将十余名年轻女子给抢购一空，再次将金币交到米贾维奇手中后他们甚至还感到像米贾维奇这样为他们带来奴隶，甚至还帮助自己出谋划策的良心卖家真应该给一个五星好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