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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夏季草原,夜里温度也是很低的。顏宇靖在河边升起的火堆可以用来保暖和趋避野兽,现在更有了一个新功能,作为临时照明让他翻着那本崭新的「水滸传」考妄图一走了之的苏煒彤。
「武松住的那家黑店老闆娘叫什么?」
「孙二娘,外号母夜叉。」
「卢俊义身边的亲信叫什么?」
「浪子燕青。」
「鲁智深为什么获罪?」
「因为他三拳打死了镇关西。」
就这么问了大半夜顏宇靖终于不得不相信她确实看过了整本书。自己翻得那么凌乱问得又那么细碎,就算是通宵夜读也不可能没有遗漏,除非她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榆林的市集上是不会先磧口个把月出现这部新小说的。」苏煒彤对他提醒道:「而我这期间可从没出过榆林。」
「你的证据只有这样而已吗?」他随手将书本丢在一边目光直直望着火堆,「我需要更多的证明。」
「那位皇太孙朱瞻基在歷史上有个戏称叫蟋蟀天子,」这句话成功转移了顏宇靖始终不愿看她的视线,「他爱斗蟋蟀还爱养猫画猫,我说得对不对?」
正史上那些枯燥的大事件背不来,但对课堂上老师间谈的小八卦却记得很清楚,这大概是很多学生的通病。
「你的意思是皇太孙若干年后会继承大统?」
「对,所以他爹,当今太子也会顺利登基,父子俩都是好皇帝。」苏煒彤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关于朝政之事你还是别再问了,歷史不可能改写知道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你在暗示我之后大明会有难?」
「没有什么王朝是可以一帆风顺的不是吗?」她避重就轻的答道:「你只要知道六百年后这片土地还在,百姓们也都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说出那些天翻地覆的朝代更迭对只活眼前几十年的他们而言毫无意义。
「那你又为何会走投无路自尽?」
终于说回了她本人,这可比问其他的歷史大事轻松多了,「简单说就是我爹好赌欠了很多高利贷还不出逃去了关外,父债子偿的我不断被那些流氓骚扰、殴打、逼迫也拿不出足够的钱清偿,最后一条路将是被他们押到娼寮卖皮肉,所以别无选择。」
「你娘呢?」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改嫁了。」
「那你丈夫呢?」她说自己死的时候三十岁,早该嫁人了。
苏煒彤对他笑着摇摇头,「那种家庭情况你认为会有人敢娶我吗?」她又对着星空深深叹了口气,「没有别人了,只有我自己。」
沉默,俩人又陷入了不知是第几次的沉默之中。
「天亮后能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走吗?」就跟前几次一样还是再由她来重新打破这尷尬的寂静。
「我会带你一起回去。」
顏宇靖平静得吓人的语气让苏煒彤想起了他们初相识的场景,这就是他对待外人的本来模样。
「谢谢,你真是我遇过最好的人。」就算有很多小毛病,但对她已经是没得挑剔了。
「你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好。」晚安。
苏煒彤耐心等到顏宇靖睡着后便悄悄坐到了他身边,就着火光贪恋的深深凝视着那张睡顏。
她是一个永远不懂得把握幸福的笨蛋,上天已经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却仍是如此拙劣的搞砸一切,或许她确实错了。
但诚恳与真挚为什么会是错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