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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钓秋水

作者:午言木叙

文案:

撩而不自知的骗子美人攻*愿者上钩(伪)纯情少爷受

扬州城里最俏的花魁被周老爷买进了府

万贯家财还未骗到手

府里的小少爷先上了钩

谢执秉持江湖骗子的基本操守,只谋财,绝不图人

周潋将人按在榻上,红着脸循循善诱:财色得兼,才是行骗的大乘之道

谢执觉得不对劲

于是下一刻,他就被强买强卖了

攻前期女装掉马文学

第1章 醉花阴

周潋离家三月,自夏至秋,赶在第一拨木槿落尽前回了儋州。

八月十六是周家家主周牍的寿辰,儋州城里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都接了帖子,周潋身为周牍膝下独子,这样的日子自然是缺席不得的。

儋州产桑,周家世居于此,祖祖辈辈做的都是丝绸布匹生意,一代代积下来,慢慢地便成了儋州城中头一份的大户。

乌篷舳舻晃晃悠悠地靠在码头一侧,船工拉过锚绳,上过漆的乌木船板水淋淋地搭在船头。

周潋将袍角撩起,三步并两步跨到岸上。船板受了力,空悬着,发出些嗡嗡的声响,他的贴身小厮清松怀里抱着包袱,缀在后头,腿颤着,老半天才跟着挪下来。

“出息。”周潋转过身,瞧见他的模样,不由得笑道。

清松苦着张脸,“小的怕水,公子又不是不清楚。”

“生在儋州的人怕水,说出去哪个肯信?”周潋臊他,“先前跟着我在弋江上漂了好几日,也没见你骇成这样。”

儋州三面临水,城中河涧交错,屋舍多临水而建,石桥回通宛转,黄发垂髫,鲜少有人不识水性。

也怪不得周潋稀奇。

“那时小的不是躲在舱里?眼不见为净嘛。”清松嬉皮笑脸着,将包袱角攥在手里,又往怀里头揽了揽,紧走两步,跟上了周潋。

“公子这趟回来,怎么不先写信知会家里头一声,也好叫老爷派人来接,省得多走这么一段。”

“这码头回府上,脚程可不短。”他落了周潋半步,低着头,絮絮叨叨,“水路走得难,船又晃,公子原本就几日都没睡过囫囵觉了,身子哪里吃得消?”

“可歇会儿你这张嘴吧,”周潋被念叨得头疼,“我睡不好,还不是你那呼噜声闹得?”

“夜夜都止不住,甭说人了,连人家养来捉鱼的鹭鸶都不敢往船边靠。”

“哪有?”清松不肯认,“您头一回不是把小的拍醒了?打那往后,小的都格外留着心呢,睡觉不知道有多轻。”

“啧,”周潋偏了偏头,瞧了这人一眼,,“方才下船时候,船家可朝我多要了两钱银子的渡资。”

“人家苦着脸抱怨,说,可不得了,您身边带着的那位,那睡觉的动静响起来,鱼都吓得跑远了。捕不着鱼,这些日子,您二位吃的鱼虾,还都是朝别的船买来的。”

清松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半日,才愤愤道,“您又埋汰我。”

“那人分明就是想多讹些银子,才赖到小的身上。”

周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将头转了回去。

他原本就是有意提及,见清松分了心,总算不计较着叫人来接的事,才暗暗松了口气。

若非不得已,他是不愿再回儋州的。

即便是这一次的行程,也是一拖再拖,一直到了不得不动身的时候,才慢吞吞地雇了客船,一路往回赶。

周牍最好体面,难得的整寿,若是他这做儿子的连面都不肯露,到时还不定要捅出什么祸来。不论别的,单是族中那些沾亲带故的碎嘴胡唚,就够将周潋淹了。

周府在儋州城西,同客船码头之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主仆两人拌嘴的功夫,远远地就能瞧见门前那两头石狮子的影儿了。

门前扫地的小厮眼尖,还没等二人到门前,就已经将周潋认了出来,一时间笤帚也顾不上了,往旁边一丢,便紧着上前几步,喜道,“少爷!”

“老天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周管家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呢,连往南边去接您的船都备好了,原本打算着明日就往宣州那边去,可巧今日您倒是进门了。”

小厮名叫初一,在府中向来是懂事机灵的,这时同周潋张罗完,又忙着去接清松手里头的包袱,转过头朝着门中喊,“周爷爷,您快出来瞧瞧!”

“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周管家为了几日后的家主寿辰忙昏了头,这时正站在辕门口,盯着一群小子们把大红的挂彩往梁上挑,听见初一在这头叫嚷,没好气地踱过来,“皮猴儿一样,又乱叫什么?”

“说过多少回,吵着了府里头的贵人,多少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后头的话在瞧见周潋的瞬间噎在了喉咙口。

初一把笤帚拾起来,拄在手里头,对着周管家打趣,“哎哟,我的爷爷,您倒是先将人看清楚了,再骂小的也不迟啊。”

周管家顾不上理他,拎着袍子从门边一溜烟地过来,“少爷,您怎么悄么声地就回来了?”

“该跟老奴说一声,也好派人去接一接您呢。就这么……”他瞧了瞧周潋身后,除了清松和怀里抱着的包袱,再没有旁的,不由得顿足道,“哪能就这么让您回来了呢?”

“不要紧的,周伯,”周潋笑了笑,温声道,“走的水路回来。坐船哪有定日子的,总不好叫您去码头上空等。”

“再者说,本就没什么东西,不值当您再跑一趟。我同清松溜达着,前后脚也就到了。”

“少爷哟,”周管家站在他身边,一叠声地叹气,“您早些说呢,叫家里的船去接多好。”

“外头那些船哪里是能坐的,您这金尊玉贵的……”

周管家进府早,周潋幼时就多蒙他照顾,心知这位唠叨起来没完,忙截过了话头,“周伯,我坐了这一路的船,还真有些累了,浑身都不大舒坦。”

“哎呀,老奴就说呢,”周管家听了这话,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忙不迭地道,“来,您快回院子里,好好休息休息,待会啊,叫他们去寻个大夫来给您看看。”

“这后儿就是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累病了,不然到时候老爷在前头,可怎么安得了心。”

提到周牍,周潋神情微微一顿,头略低了低,垂着眼,低声问道,“我爹他……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呢,”周管家听见他问,笑眯眯道,“少爷只管放心,老爷近来常用人参,瞧着面色都红润许多。”

停了下,又说道,“只是有时心情不大开怀。”

“您走了那么久,老爷嘴上不提,心里也是记挂的。”

说着,复又笑道,“不过这一回,您特意赶回来给老爷祝寿,自然是好极了。”

“老爷知道您回来,指不定要多高兴呢。”

“大约不会,”周潋淡淡的笑了下,“照他的脾气,能在寿宴上撑着,不甩我一顿脸子,都算是好的。”

“您说哪里话,”周管家讪讪道,“这俗话说的好,父子哪里有隔夜的仇?”

“您为着老爷的寿辰,巴巴儿赶回来,”他说着,又瞥了一眼清松手里的包袱,“连寿礼都备了齐全。单是这一份儿孝心,老爷见着了,心里都不知妥帖到哪儿呢。”

提到周牍,周管家这才有想起来,小心翼翼道,“老爷正在前厅见客呢,少爷这刚回来,可要去见见?”

“不必了。”周潋跨过了门槛,摇摇头道,“我身上不大爽快,晚间再去也是一样。”

“况且,”他微微低下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淡淡道,“我这身打扮,若是叫客人瞧见了,他只怕要觉得我叫他失了面子,心里又要不痛快。”

行路之人财不外露,为了路上方便,周潋只穿了一身粗布长袍,洗得微微泛白,船上折腾几日,滚了不少的褶皱,的确不算体面。

“也是,”周管家也觉得有理,便道,“那我叫人先带少爷去休息,好好梳洗沐浴,换过了衣裳,旁的先不急。”

“少爷从前住的那一处院子有些小了,前些日子已经替您另外收拾出空雨阁来,往后啊,您就在那处歇息。”

“老爷那里,就等会完客,老奴去通报一声便是。少爷也不必多心。”

说着,又扯过在一旁听闲的初一来,“不必扫地了,你去,好好地将少爷送回空雨阁去。”

“有劳周伯。”周潋微微颔首,随即便跟着,绕过那一处影壁,踏进门去。

空雨阁在府中西侧,紧挨着园子,四季景致是最好的。

周潋走了短短三个月,倒也不至于不识得路,只是周管家好意,他也不忍拂回,便由着初一领路。

为着后几日寿筵的缘故,园子里新挪了许多盆寿菊进来,石阶旁还堆了好些秋海棠,土还新着,想来刚种下不久。

寿菊的枝干上,都用红纸剪了很小的“寿”字,细致地贴上去,远远瞧着,红艳艳的一片。

清松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瞧着稀奇,口里喃喃道,“老爷这次的寿辰,当真办得不一般。”

“那可不,”初一是活泼性子,又知道周潋素来没什么架子,忍不住便搭话道,“少爷回来的当真是时候。”

“府里这两日可热闹极了呢。”

“是吗?”周潋淡淡地笑,“再过几日寿筵开席,宾客往来,只怕你也能收不少的赏。”

“赏倒是其次,”初一笑嘻嘻道,“小的可听说,这次有新鲜热闹看。”

“嗯?”

初一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守门的初三前些日子同小的说,他同府里的周敬吃酒,那人吃醉了,吹嘘说自己替老爷办事,去了趟扬州的醉花阴,将那里面风头最盛的花魁娘子买回了府里呢。”

醉花阴是扬州最出名的烟花之地,周潋皱了皱眉,心底难免浮上几分不喜。

想也知道,那所谓的花魁,只怕就是周牍专门安排来,好在寿筵之上助兴用的。

到时席面上觥筹交错,一群人吃醉了酒,谁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实在是……有辱斯文。

初一原本还要再讲,瞧见周潋神色不对,一时间也没了胆子,喏喏几句,将人送到了空雨阁门前,行罢礼,便推说还有活计要干,忙不迭地溜了。

“公子,”清松显然也看出来了,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低声劝慰道,“初一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真。”

“您若是心里头介意,要不……寻周管家打听一二?”

“不必,”周潋摆了摆手,沉声道,“左右熬过这几天,回宣州就是。”

至于那寿筵上的“热闹”,他没什么兴趣,心下打定了主意,到时只管借口酒醉,早早脱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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