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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不见方斌回来,阿瑶又觉得肚子极饿,咕噜噜的叫唤着难受。本想着自行揭开喜帕去屋子里寻些吃食来,又怕如此等方斌进来了瞧见惹人笑话,纠结了一下终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

双手紧紧的搅着手里的娟布,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原本姑娘家出嫁的前一晚母亲会拉着女儿说些体己的话,再悉心教导自己为人.妻子的本分,再然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待,那便是夫妻间那些亲密的事儿。

然而陈氏作为阿瑶的继母,却是什么也不曾交待。

故而,阿瑶现如今还不太清楚这洞房之夜夫妻间应该做些什么,这心里也便更加没了底。

若第一晚便惹得自己的夫君不快,那往后的日子……

阿瑶用力摇了摇头,这些事还是不想的好,越想便越觉得心里怕怕的。

突然禁闭的房门被人还算温柔的推开,阿瑶顿觉的心头跳动的厉害,抓着娟帕的手缠的更紧了,十指泛白,并带着隐隐的颤抖。

又听房门被关上,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低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双墨色皮革长靴,阿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渐渐感受到顶在头上的喜帕被揭去,眨了眨狭长的睫毛,晶亮的眼眸微抬,映入眼帘的便是方斌那张让她看一眼便不会忘记的脸。

方斌是个俊美刚毅的男子,怕是这清原县里的男儿们没有几个能及得上她。然而阿瑶记住的却是他通体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

他的眉毛很粗,像一把利刃,一双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一眼仿佛便会跌入那幽深的潭底,万劫不复。

阿瑶不由得愣在那里,除了害怕外更多的是无措,她并不知道接下来她们应当做什么。

睡觉吗?听说结了婚的男女是要睡在一张榻上的。想到这里阿瑶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子,一身殷红似火的喜服都遮不了他通体散发的寒气。

阿瑶不由打了个寒颤,她似乎已经感受到贴近这个男人的身体后那种刺骨的冰冷。她这人最怕冷了,不想竟嫁了这么一个寒气逼人的丈夫。

方斌看了看表情千变万化的阿瑶,转身去案桌上拿了一盘点心放在不远处的圆木桌上,径自坐下:“过来吃些东西。”他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般,让人听了忍不住发颤。

阿瑶本能的想要离他远一些,张口就要拒绝,却刚好对上他漆黑的双目,身子颤了颤硬生生咽下刚欲说出的话,缓缓起身走向木桌。

“坐。”

阿瑶乖乖的坐下,伸手接过方斌递来的点心,小咬了一口,香甜酥脆,又带着微微的苦涩,竟是掬月坊里的点心。

掬月坊的点心在整个清原县是极有名气的,那里的点心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苦。一阵香甜过后便会蔓延出淡淡的苦味来,等所有的味道化为乌有,口中便会被一股清香舒爽所取代,回味无穷。

因为名气大,所以那里的点心价格也是极贵,每日制作的数量也有限,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去买,平凡人家里是常年都吃不到的。所以阿瑶之前也是很少吃这种东西的。

唯一一次还是爹爹临上京时买给她的,一共四块儿,她只吃了半块儿,其余的给了姚琪和姚京。但只那么一次,她便记忆犹新。

看着一盘盘的点心,阿瑶不由对方斌起了疑惑,也不知他究竟是做什么过活的,竟用的起这样的点心。

吃了些点心方斌将倒满水的杯子放在她面前,阿瑶拿起来一饮而尽,之后皱了皱眉头:“怎么是酒啊?”

说完看向方斌,只见方斌正捏着酒杯半举在空中,目光看向阿瑶,面部微微有些抽搐,看不出是想笑还是想怒。

阿瑶被盯的一阵心虚,她也没惹到他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刚那酒不是让她喝的?

方斌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深邃的目光透着打量:“你不知新婚之夜要喝合巹酒?”

“啊?”阿瑶顿时有些懊恼,继母虽什么也没同自己讲过,但这合巹酒她却是听已出嫁了的好姐妹莫烟说过的。都怪自己刚刚太过紧张,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一时觉得脸颊微烫,竟不敢再抬头看方斌一眼。

方斌捏起她旁边的酒杯又倒了一杯递给她,阿瑶规规矩矩的接过,却没敢再一口饮尽,只等着和方斌双臂交叠,这才饮下了。

阿瑶平日里并不饮酒,如今一连两杯酒水下肚便觉得喉头一阵干裂,脸颊也渐渐有了红晕,还好脑子如今清醒着,看着浑身散发寒气的方斌她也不敢多动,只乖乖的坐着。

两人就这么平静的坐着,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在地面留下明灭不定的倩影。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阿瑶觉得自己问这话问的很没有底气,可她喝了酒之后实在是太困了,便也壮大了胆子问他,但说出的话依然如蚊蚁般细微,甚至带着些许娇憨。

方斌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阿瑶身子一惊倏地起身看着方斌,难道真的是该睡觉了吗?可是这么一个人躺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怕怕的。想到这些,阿瑶觉得自己一瞬间又清醒了许多:“我……我还不困。”

阿瑶眼眸低垂,不敢让方斌看她的眼神,生怕他那双犀利的眸子会觉察出她的心虚。

“你不困我倒是困了。”方斌不咸不淡的说着,但听在阿瑶耳中却又总觉得带着丝戏谑。阿瑶有些疑惑,慌忙抬头去看,然而并没有从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看出一丝笑意。

阿瑶心中叹息一声,许是自己听错了,他这种人如何会笑呢。

“你不胜酒力,早些睡吧。”方斌淡淡的说罢不等阿瑶反应大踏步开门出了屋子。

新房内阿瑶有些错愕的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却是有些不解。方斌的意思是不和自己一起睡?

听人说新婚之夜如果夫君不在自己身边便说明这个新娘不受宠,不得夫君喜爱,这种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那是要被嘲笑唾骂的。甚至会觉得是新娘不贞,遭到了新郎的嫌恶。

阿瑶觉得鼻子一阵阵酸涩,眼泪蓄积在眼眶不停的打转,心头甚是委屈。若是嫁给旁人,那人觉得自己不贞不愿与自己同寝也便罢了,为何连方斌都这样?铭峰寨抓走她的当晚方斌一直和她在一起,她是否清白方斌也一清二楚的。

阿瑶独自一人趴在床头,越想越委屈,想着想着便哭出声来,哭得累了不知何时竟那么趴着睡着了。

夜深人静之时,房门瞧瞧被人推开,一双墨色皮革长靴缓缓在房中走动,终于在榻前站立。

他小心翼翼的将榻上的人儿翻转过来,平躺在榻上,又轻柔的为她掩好被褥。

望着她平静美好的睡眼,方斌不由得眸中有了笑意,俯身吻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只觉一阵心疼。

他伸手抚过她鬓前垂落的墨发,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声:“阿瑶,你刚刚定是怕极了我吧。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

榻上的人儿蹙了蹙眉头呓语几句,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床边的方斌沉沉睡去。

方斌怜爱的抚过她柔长的墨发,漆黑的双眸中浸满温情。

阿瑶,这一世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3章 重生的男主

房檐上突然传来瓦片的窸窣声,方斌的眸子又沉了几分,低头看了看睡得正熟的阿瑶,他转身悄悄的出了房门。

月光皎洁,星辰盈动,枝叶翩然摇曳。

房檐上,方斌双手抱环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络腮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寨里有要事抽不开身,再加上怕嫂子看到小弟难免害怕,这才如此晚向恩人讨杯喜酒,恩人不会怪罪吧。”那人身材魁梧高大,面容看上去极为凶残,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但与方斌说话的语气却是极为客气的。

方斌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应当的,我能娶到阿瑶你们铭峰寨功不可没,我已备好了酒菜,请瞬达兄弟带回去,也让寨里的兄弟们添添喜气。”

那人对方斌拱了拱手:“恩人果然爽快,那小弟我便不推辞了。”

独孤瞬达跟着方斌拿了酒菜便飞檐走壁的离开了。

方斌站在新房的门口,溶溶的月光之下留下修长的倒影。他静静地望着屋内摇曳的烛火心中一阵叹息。

上一世他和阿瑶其实是没什么交集的,只记得她嫁给昭王做侧妃后每日都过得极不开心。

第一次见她是在昭王府的后花园,她一袭宝蓝色碎花烟雨长裙,优雅的坐在花园的池塘边喂鱼,清瘦的面容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忧郁。

第二次见她,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她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衫跪在昭王府书房的门口,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冲击她瘦弱的身躯,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第三次见她,是在上京城北面的清月湖旁,她纤细柔弱的立在湖边,冷冽的风吹拂起她身上的衣裙,似要将她刮走一般。她在湖边站立了许久,最后闭上好看的双目,展开双臂扑了下去,好似对这尘世恋无可恋。

他是昭王养在身边的死士,是从小就被教育要绝情绝义的冰冷杀手,可是那一次,她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救她上岸之后,她醒过来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嘲讽:“昭王殿下的死士也会有同情心吗?”

他还未开口,她却又笑了:“不,你和他一样根本就是无情之人,你救我不过是想我在这世上痛苦不堪,生不如死,这样你们就开心了。你们只想着自己的千秋霸业,毫不思索的将我牵扯其中,却从来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现在竟还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吗?”

看着她近乎绝望的惨笑,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怒吼,那一刻,他突然心中说不出的情绪涌动,甚至有一种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他是昭王的死士,她是昭王的侧妃,他根本没有资格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从那之后,他拒绝与她相见,平日里在昭王府也尽量躲着她,本以为一切都已过去。

不想半个月后便听到她离世的消息,她终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一股莫名的悲痛席卷而来。

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没了兴趣,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终日里浑浑噩噩。

因为思想的混乱,从未失手的他终于在一次刺杀中死在了敌人的手里。

可是,那一刻他觉得莫名的轻松,甚至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快。当闭上眼的前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她明媚的笑,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着的样子,比冬日里最明媚的阳光都要暖人心肠。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重来一世的机会,当得知她尚未成为昭王的侧妃,他欢喜的整夜睡不着觉。

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保护她不受伤害便是他唯一的目标。

这一世,她终于成他的妻,再不会嫁于他人,他将带着她远离勾心斗角,过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他相信,这样的生活一定比上一世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来的舒心,幸福。

.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射进屋内,映出满室春光。

阿瑶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睡眼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看有些陌生的屋子,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再看看盖得完好的被褥,她不禁有些迷惑,昨夜她明明是趴在床上睡着了的,怎么如今反倒是好好的躺在这儿?

难道是方斌?可是他昨晚不是走了吗?若他真的关心她又为何一声不响的将她抛下,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其实说起来阿瑶心里也有些矛盾,方斌昨晚若是留下吧,她定然害怕的睡不着觉,他走了吧她又担心他不待见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正在胡思乱想着,阿瑶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下来,今日是新婚第一天,不管方斌对自己态度如何,自己都该努力尽到做妻子的本分才是。

想到这里,她起来匆匆的换了衣服绾了发髻,准备洗漱做饭。

出了房门阿瑶这才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家里的布局,是个不大的院子,并排三间瓦房,阿瑶所住的房间在最西边,院内有棵桂花树,树下是一口井。放眼望去,院子里除此之外一片空旷,再无其他,倒是与阿瑶家里不同。

阿瑶家里人口多,平日里要晒许多衣服,而且还堆积了许多外面捡来的干柴,垛成一堆,院子里本来就小,这么一堆积也便没了空地,但很有家的感觉。

再看方斌的家,空荡荡的,给人的感觉像是借住在这里的一般。

不过这方斌才在这清原县居住不到半年,也跟借住再此差不多的。

又环顾四周,方斌看似是不在家中的,阿瑶从屋里拿了脸盆,又去井旁打了水,一番洗漱过后准备去灶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可以做饭。

可是,阿瑶却不知灶房在何处,便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一番寻找才发现,阿瑶所住房间的隔壁也是一间卧室,里面的布局和阿瑶的房间差不多,床上的被褥好似被人动过,想来方斌昨夜便是睡在了此处。

出了房门阿瑶又进了另一间房,房门刚一推开便有强烈的光芒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阿瑶揉了揉眼睛看着里面的一切,却不由得身子一颤。

这间房既不是灶房也不是普通的卧房,只见里面放满了刀剑,□□、弓箭,阿瑶能想到的兵器这里面是应有尽有,而且没有重样的。

阿瑶从没见过这么多刀剑,一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又站立了好久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她伸手握起一把相对比较小巧的剑,一用力锋利的剑便从剑身中抽离,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剑上,刺得阿瑶睁不开眼睛。

“别动!”

突然传来方斌担忧中夹杂怒火的声音,阿瑶吓得立马松了手,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而那剑刃却精准的向着阿瑶的脚砍去,方斌一惊迅速闪身将阿瑶拉至自己身边。

阿瑶正惊魂未定之时,却被他这么一拉顺势便落入他的怀中,接着便是“咣当”一声剑落地。

“跑这里来做什么?”方斌努力压着愠怒,刚刚真是太危险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说不定这利刃还真会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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