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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虚弱的躺在茅草堆上,喉咙和额头都火辣辣的痛,喉咙的痛是原主上吊留下的,额头的痛则是昨天她自己撞的。
可就算喉咙和额头都痛成这样了,于她来说,还是没有饥饿更让她难以忍受。
算来今天已经是她穿过来的第四天了,她却除了前天和昨天喝过一碗清得能见底的“粥”以外,什么东西都再没吃过,甚至连水都没得一口喝,这让她一个从来不知道饥饿为何物的现代人,要怎么忍受?
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唱起了空城计,声音大得季善一开始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人的肚子能发出来的。
她不由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心酸的抚上了自己只剩皮包骨的肚子。
她都已经悲催的接受了现实,不可能再回去了,也做好准备无论再艰难,她都要在这陌生的世界活下去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结果到头来,她没能撞墙把自己撞死,反倒眼看要被活活饿死了?
老天爷这不是玩儿她呢吗!
柴房的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季善立刻偏头看过去,总算看到她如今这具身体的母亲,更确切的说,是养母周氏,端着个碗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季善的肚子就更饿了,近乎是贪婪的看向了周氏手里那个碗。
总算她又能有一碗“粥”喝了,不过才来这里第四天,她便已经卑微到为了这样一碗所谓的“粥”,就能欣喜满足得不亚于中了一百万的地步,真是可笑又可悲!
周氏很快走近,将季善扶了起来,小声说道:“善善,娘给你送吃的来了,你爹一早就出了门,你奶刚也出门去了,你快趁热吃。”
季善等不及她把话说完,已经接过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被呛得不停的咳嗽,也不愿停下,仍拼命的喝着。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季善虽然压根儿没吃饱,肚子仍空得吓人,但在吃了点儿热乎东西后,身上好歹有了一点热气。
她低声对周氏说:“您快走吧,仔细他们回来碰个正着,又骂您。”
周氏是个瘦小的妇人,根据季善接收到的原主的记忆,她今年不过三十六岁而已,一张脸却沟壑交错,饱经风霜,头发也花白了,一眼看去,说她已经五十岁了,都不会惹人怀疑,可以想见她这些年到底过得有多苦。
见季善对自己虽不若早前亲近,好歹比起前两日根本一个字都不肯与她说强多了,周氏不由红了眼圈,点头道:“哎,娘马上就走……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死,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话没说完,好似听见前面传来了季父季大山的声音,霎时不敢再多说,也不敢再多停留了,扔下一句:“善善,娘明儿再来瞧你啊。”
就忙忙出去了。
季善这才郁闷的吐了一口长气,庆幸如今天儿还不算冷,她虽然身下是茅草,身上也只一床破烂不堪的所谓被子,也还勉强能忍下去,不然又饿又冻的,她肯定早死了。
四天前,季善带的最新一批考研大军拿到了成绩,个个儿的英语成绩都超常发挥,本来就有把握考上的自然都如愿考上了不说,连好些没有把握的,也因英语超常发挥,不出意外很快就是一名硕士研究生了。
一个个儿的有多高兴自不必说,都起哄着要好好答谢季善,将她和他们培训中心的几位老师请出去又吃又喝又玩了一整天,晚上还拉着去唱ktv。
季善酒量本来不错的,架不住人人都来敬她酒,午饭敬完晚饭敬,晚饭敬完ktv接着敬,不喝高都不可能。
等终于浑浑噩噩的让同事扶着出了ktv,已经是午夜了,同事去取车,她一个人站在马路边儿等着,一辆车忽然疯了般开过来,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时,自己已经倒在血泊中,只恍惚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喝这么多酒还开车,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她名字倒还是季善,只不过已经从现代那个培训中心的金牌培训师,变成了某不知名朝代和地方的农家苦菜花儿。
除了原身今年才只十六岁,足足比她年轻了十岁以外,方方面面条件和处境都差她十万八千里。
季善一开始还当自己是宿醉未醒在做梦,可这个梦也未免太久、太真实了些,脑子里也一直在接收着属于原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等她昏昏沉沉的看着天黑了亮、亮了黑、再从黑到亮后,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自己是在做梦了。
立刻便拼着浑身仅有的力气,向墙上撞去,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她只要撞死了自己,肯定就又能回去了,这个鬼地方,谁爱待谁待,原主是死是活、又有多苦,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惜电视剧都特么骗人的,她除了被撞得头痛眼花以外,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连额头的皮都没破。
只能又躺回了茅草堆上,没勇气再撞第二次了,实在是太痛、太太太痛了!
季善因此不得不消极的思考起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要怎么才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时空活下去来。
原主并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周氏嫁进季家后,几年都没开怀,去庙里上香求子回程时,半路捡到的,因听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过,有了孩子就能招来孩子,于是壮胆将她带回了家。
万幸季大山虽很不高兴要养别人的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其母季婆子却觉得指不定养了这个小丫头,就真能为自家招来孙子呢?
拍板留下了她,还抱着她去村口的里正家请里正给她起了个名字,便是季善了,寓意‘积福行善’。
可惜原主到季家足足四年,还是没能为季家招来一男半女,别说季大山一年比一年火大了,便是季婆子的脸色也一年比一年难看,惟有周氏一直当她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总是尽可能的对她好、护着她。
又过了半年,周氏还是没能怀上身孕,季大山已经在计划着要将原主给卖了,然后用卖她的钱,自己再添点儿,赁个妾回来给自己生儿子,给季家传宗接代了。
因原主长得好,他很快连买家都找好了,订金也收了。
万幸在买家到季家带人的头一天,周氏终于诊出了身孕,哭着求季大山和季婆子留下原主,母子两个怕周氏动了胎气,到底还是如她所愿,留下了原主。
只不过之后原主的日子更难过了,还没灶台高呢,就得每日从早到外不停的做家务,稍有迟疑委屈,便会招来季大山或是季婆子的一顿打骂。
等到周氏十月怀胎,终于生下一对儿龙凤胎后,原主以为自己日子总能好过些了。
没想到有了亲生的儿子孙子,季大山与季婆子待她更差了,毕竟她多吃一口饭,多穿一件衣,他们的儿子孙子就得少吃一口饭,少穿一件衣,简直就是白白浪费!
季大山便又生出了要卖原主的心,还是季婆子想着原主已经能帮着家里做不少的事儿,还能帮着带弟弟妹妹了,要是卖了她,周氏忙不过来时,辛苦受累的就得是她自己了,不许季大山卖原主。
原主才能得以继续在季家待下去,只忍饥挨饿、非打即骂越发升级成了一日三餐,许多时候还要加宵夜。
周氏一开始还是会尽可能护着她,但周氏纵终于生了龙凤胎,因怯弱了多年,在婆婆和丈夫面前还是没有底气,自己尚且要受气;又要忙着带自己两个亲生的孩子,家里家外的忙活儿,也的确分不出多少心力在原主身上。
渐渐自然也顾不上原主了。
原主只能自生自灭,再苦再累再委屈,也惟有和着眼泪都吞进肚子里,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熬到长到了十六岁的。
十日前,镇上的王员外偶然经过季家村,看到了在小河边洗衣裳的原主,惊为天人,让随从打听清楚是谁家的闺女后,第二日就打发媒婆上门,要聘原主做自己的第五房小妾,聘礼是整整五十两银子。
季大山和季婆子都高兴疯了。
五十两银子上好的水田都能买十亩了,简直赚大发了!
立刻便答应了媒婆的要求,五日后粉轿登门抬人,压根儿连问都没问过原主半句愿不愿意。
亦连周氏,都觉着原主能嫁到镇上的大户人家去过好日子,也算是有福了,总比她仍留在自家,动辄打骂,忍饥挨饿,还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季大山给卖到不知哪里去的强。
原主彻底绝望了,想到自己打小儿便一直为家里做牛做马,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结果还是换不来一个哪怕稍微好些的结果,还是要被卖给一个年纪当自己爷爷都绰绰有余了的老头儿作小妾,又气又痛之下,在王员外的粉轿登门之前,将自己悬到了房梁上。
王员外自是勃然大怒,把五十两聘银都收回去了不说,还指使随从,把季家砸了个稀巴烂,又放了一通狠话,让季大山小心一点,不然一定让他‘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鬼都只能当个糊涂鬼’,扬长而去了。
直把季大山和季婆子都气了个半死,立刻就要将原主的尸身扔到荒郊野外喂野狗去。
还是周氏见她还有一口气在,跪下又哭又求,还说只有原主活着,他们才能好歹挽回一点损失,要是死了,就真是一点损失挽不回不说,这些年也都白养她了,且试试她还能不能活下去吧。
才算让季大山和季婆子同意,将原主给扔到了柴房里,却不许给她东西吃,更不可能给她请大夫了,总之她能活他们就卖几两银子挽回损失,不能也给人家结阴亲去,好歹总能讨得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