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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着找你谈生意啊,”我笑眯眯道,“很划算的,要不要试试?”

“什么生意?”他终于来了兴趣,放下书本狐疑看向我。

“杀人的生意,”我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你不是和沧濯有仇么?刚好我同他也有点仇,不如我们联手做了他。”我在脖子上比了个刀的手势。

“那是你师兄。”白子兮脸上添了玩味之色,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他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么?两面三刀、阴险狡诈,我做梦都想剐了他。”我不避他探究的目光,让他全然接收到眸中潜藏的仇恨与不甘。不只因我要取信于他,还因为他是小白,是这世间唯一惦记着我的朋友。

而我们有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杀了沧濯。

白子兮邪邪一笑:“评价的十分到位,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爽快!我撑着身子从桌上蹦下来,挪了挪屁股把椅子上的白子兮挤到一边,顺手抄起毛笔打算给他仔细图解一番我理性又智慧的完美策略。然而我墨还未蘸上,房门“嘭”被撞了开,李菲菲梨花带雨径自哭诉起来:“子兮哥哥,赵眉又欺负我……”诉到一半没了声音。

这是我见过最神奇的法术。上一瞬还可怜兮兮抹着眼泪的李菲菲,在看清我和小白同坐一椅的亲密样子后,瞬间目露凶光,撸起袖子朝我走来。我背脊倏尔凉飕飕的,有杀气!

“这不是昆仑的肖妄姑娘么?不去捉妖,倒跑到这儿来和白公子卿卿我我。”李菲菲先是横了我一眼,然后抽泣着哀怨盯紧白子兮。

小白啊小白,我什么都教了你,独独忘了教你!怎么挑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第13章

“李姑娘,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肃声道,“我和白公子正在商讨如何应对知州府内出现妖物之事,我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暧昧不清。”我碰了碰白子兮手肘,暗示他表个态。

他狐狸眼笑成弯月牙:“是啊,我们正在研读古书中所道兵法。”我立即附和,重重点头。

李菲菲听言面色好看了许多,她捋了捋发丝,一抬袖子抹干眼泪,笑盈盈凑上前:“我熟悉府内情况,应该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好呀。”我却之不恭,低头对上小白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看就没什么好事!我暗自咂摸着其中有何险恶用心,顺便打算演完整套戏,故挂着笑容接过白子兮手中书本。待看清楚书上字后,我倒吸一口凉气,倏尔头晕目眩到想昏死过去。

这是哪门子的兵法!

哪家的兵法会写“嗯啊”、“郎君轻点”!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扔到地上,带着歉意笑道:“哎呀,手滑了。”脚下却是未曾犹豫将书踢到床下,“其实兵书没多大用处,我们商量的也差不多了,方才见姑娘似有苦楚,可需在下帮忙?”

我并非要舔着老脸凑在这里当光芒耀耀的蜡烛,只是李菲菲“嘤嘤”的内容着实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说赵眉欺负她。

之前我看的分明,赵眉在知州府未得朱氏好生对待,被打成那副凄惨模样都不敢吭声反抗,若不是个擅于作戏的,便是确实软弱可欺。

那夜她与小白会面,两人口气俨然相识,赵眉知道小白是狐妖却不惧怕,反倒镇定自若,甚至能灵敏察觉到我和沧濯在偷听,绝非常人所能及,现在细细想来疑点颇多。可有一点我能确定,赵眉身上没有妖的味道。

这样一来情况就有点复杂了呀……

“昨晚我去质问赵眉为何要杀我娘,她竟然说我娘的死是活该,还百般羞辱我,我不过想教训这个毒妇一下,她就到爹面前说我不是。”李菲菲说着又掉起眼泪,“她就是欺负我现在没有了娘亲,爹爹又不疼我,以后我可怎么在家里待啊。”

我对此事选择保持沉默。大小姐,你上门挑的事,你骂的人你打的人,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白子兮终归是老手,只见他长臂一舒,把美人儿搂进怀中,声音柔和:“菲菲莫怕,我在呢,她不敢欺负你。”我观那样子,约莫和话本中说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的一比。只是……

被按在怀里的李菲菲可看不见白子兮挟着厌烦的眼神呐。我挑眉给白子兮使个眼色,戏演得差不多行了,还有正事要忙呢。

“菲菲,你先回去吧,如今协助昆仑门人捉妖才是头等大事,我怎能忍心让你每日置身危险之中,乖。”白子兮笑如春风摸了摸李菲菲发顶。

李菲菲被这么哄了一通,便是有再大的不快也早已抛之脑后,她依依不舍向门外走去,眼神那叫一个秋波暗送、缠绵缱绻。

待人看不见身影了,我才戳了戳他肩膀笑着说:“杀了人家娘亲还勾得小姑娘神魂颠倒,你这称得上杀人诛心了吧。”我目光紧锁他面部,观察他的表情,是的,我就是在借机试探他,哪怕能得到只言片语的线索也是好事。

白子兮面色倏变,冷厉目光射向我:“你管的太多了,我们不过是合作的盟友而已。”他手指敲了敲桌角,“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未曾杀过人。”我看到白子兮目光柔软了下去,不似方才面对李菲菲的虚情假意:“有个人同我说过不许杀人,她不让我做的事,我便不做。”

我唇角勾起,心底有一股暖流沿血脉蔓延至周身,我也不是活得很失败嘛,还是有人真心相待、未曾背叛的。既然知道小白与命案无关,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收拾妖怪了。

“继续说说你的计谋吧。”白子兮递上毛笔。

我瞬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地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再配上绘声绘色的解说,如此这般……这样那样……末了潇洒挽了个笔花,“啪”把毛笔按在桌上。

我自豪抬头,看到白子兮如玉脸庞上一道寸长未干墨迹时愣了一瞬。白子兮探手在脸上一擦,看到自己指尖黑溜溜一团时也愣了:“这就是你所说天衣无缝的周详计划?”

嗯啊,我眨了眨眼。

“给他下迷药,再趁机诛之。”白子兮牙齿摩擦发出响声,“这也叫计划?”

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怎么就不是计划了?多完美的计划啊!“总之,你相信我,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我拍着胸脯保证。

白子兮将信将疑睨了我一眼:“沧濯可不是粗枝大叶的人,你能下得了药?”

“师妹亲手倒的酒,我不信他会怀疑。”这话我说出口是没底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怀疑,但因为不确定的事而畏首畏尾不是我的风格。大不了,拼他个同归于尽,到冥府让冥王那小子评理。

“既如此,便依你所言。明晚亥时,木槿廊亭。”白子兮应下。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借我点银子。”

从知州府出来后,我马不停蹄赶到丹城最大的药铺,作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迷药,自是不可大意。

我寻了个无人角落,伸手招呼抓药的胖老板过来,倚在柜台上偷摸塞给他一块金锭:“老板,我要能把人放倒的药,最好无色无味,你懂的。”我挑了挑眉梢。

胖老板眼珠子黏在金锭上熠熠生光,绞着手指苦脸道:“姑娘,咱们是药铺,不是黑市,不卖违禁药物,会被官府抓的。”

什么?还有这么个说法?我蹙眉捏了捏下巴,这就有点麻烦了。

“要不……”胖老板压低音量,“给您开点安神药?”他笑眯眯道:“安神,安神不犯法。”

我心领神会的“噢”了一声,换个说法嘛,我懂:“也妥。”

我收好纸包准备离开,一转身和赵眉撞了个正面。几日不见,赵眉换上了从头到脚的华裳绫罗、披金戴银,身后还跟着几名丫鬟,足以彰显她受到的宠爱,怕是离扶正不远了。我笑着打招呼:“赵夫人怎么来药铺,可是有哪里不适?”

赵眉姿态恭谦,眉宇间染上一抹愁色:“回仙人,老爷近来时常头疼不安,我便想着配些药膏替他按摩,兴许能缓解一些。”

这是我头一回近距离观察赵眉,她长相不算很美,勉强称得上秀气,大约就是扔在人群里便找不着,找着了也记不住的水平。以这样一张甚至比不上朱氏的容貌,却在短短时日内令李知州魂牵梦萦,凭借的恐怕是过人手段。

“药理一事,夫人大可以请教府中白公子,他精通此道,相信能于夫人有裨益。”我颔首道。

“白公子?可是大小姐的琴师白子兮?”赵眉面上诧异,蛾眉轻皱,“我同白公子并不相熟,身为后宅女子更不好随意接触外男,还是直接询问大夫更妥当。”她言罢有些局促的微微一笑,曲膝福礼向柜台行去。

还是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她究竟是演技好到没有一丝破绽,抑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我拿不准主意。

翌日亥时,我拉着沧濯到木槿凉亭,美名其曰品酒赏月,缓解查案压力。好在老天还算给我面子,今夜月色皎皎,实属良辰美景。

我把杯底抹了安神药的酒杯斟满给他:“师兄,请用。”沧濯缓缓将酒杯贴近唇边,我目不转睛盯着他,默念快喝快喝快喝……

“肖妄,”他有些生涩的喊出我名字,“你有心愿么?”

突然冒出的奇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笑道:“是人就会有心愿。”我现在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死啊。

“说的没错,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他灼灼凝视我,唇角微扬。

噢,以为我猜不到?心愿就是弄死我是吧?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沧濯绝想不到我有与他相坐高谈的一天。这一次,换我亲手为他奉上毒酒,也算礼尚往来,如此想想心底还有些止不住的快意。

“你的心愿也会实现的。”他倏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静默无言地抬头。我顺着他目光寻去,看见无风无云夜幕中缀着的玉盘圆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沧濯淡然诵出诗句。

我闻言颇为骄傲,很不巧,我恰好是那个见过古时月、又被今月照过的人。可月亮嘛,从几万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一点儿没变过,我委实不懂有何好感伤的。

罢了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让他再瞎掰几句,左右以后也没开口的机会了。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还好端端坐着!

我莫不是买了假药……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犯困?”我瞅了他一眼,实在没憋住问出声。

沧濯忽的轻笑:“我还以为……”他话说到一半,“咚”栽倒在石桌上,手中酒杯掷地玉碎。

终于!

终于让我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该配合你演出的沧濯尽力在表演……

山主大人又被套路了……

沧濯:我还以为是毒药……都做好毒发身亡的准备了,结果你告诉我是安眠药……

万水千山总是情,留个评论行不行!

第14章

我吹响口哨,小白应声而至。他有些不敢置信:“沧濯就这么被药倒了?”

我困惑看他,不然呢?被药倒还需要挑姿势的么?

“你下手利索点,加油!”我拍拍他肩膀。

“你去哪儿?”他疑惑问。

“去帮你望风。”我走远几丈,蹲在地上揪木槿叶玩。期盼了许久,到节骨眼上反而怂了,几万年的时间将我曾经的血性消磨殆尽,如今连杀一个叛徒都下不了手么?我自嘲笑了笑。

身后响起打斗声,莫不是药性过了?我匆忙回头,凉亭内沧濯仍沉沉晕着,白子兮却是与南婳战在了一处。

每次不该她出现的时候,她都出现的特别及时!

我把牙根咬得生疼,刚刚因心软生出的惆怅之情全部被打散,现在该惆怅的是怎么救狐狸了!我“哗啦”撕下一片裙角系在脸上,确认只露出一双眼睛,凝好真气向凉亭冲去。

昆仑功法天生就对妖术有压制,小白又是不爱修炼的懒散性子,若放任不管,恐怕狐狸尾巴都要被南婳打出来。

我心下焦急,不知念个什么诀合适,只好先注力掷出桌上酒杯打断两人缠斗。两股气劲的结界倏尔被破,真气如炸开的焰火四散,我胸口一阵钝痛,被气劲弹上了天,狠狠砸在木槿丛中。小白也没比我好到哪去,躺在地上无力支撑。我蹒跚扶起他,面纱染血让我眼前蒙上一层红色,余光瞥见举剑追来的南婳,我突然忆起自学会后从未使过的一个法术……

默念口诀,脚下土地“隆隆”作响,裂纹蔓延,地面活生生破开一个大洞。我抓着小白遁入地下,临近地面合拢的霎那,我恍惚看到沧濯起身拦住南婳,没有半点中了迷药的样子。所以……

我竟是被他给当猴耍了么……

这一招请君入瓮,用的委实妙啊……

半柱香后,我把小白拖出地面,瘫倒在地咳出吸进肺腑的尘土,小白已经从白狐狸变成了泥狐狸,我估摸着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这便是我未曾用过遁地术的原因,过于狼狈,有损威风。

白子兮盘腿调息,声音虚弱:“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相信你呢?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揭下面纱,淡定擦了擦脸:“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我们这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仿似被噎了一瞬,随即瞪我:“你可真会说话,差点就真‘身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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