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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童卿卿一醒来就有丫鬟伺候她洗嗽,梳妆。兴许是酒的后劲作用,卿卿昨夜睡的极安稳,根本不像是在陌生的地方。等卿卿被带到餐厅,穆少凌已经一身戎装等在那里。
穆少凌见童卿卿进门抬头望向她,发现眼前的人儿跟昨日完全不同,眼前焕然一新。卿卿不再是那个醉酒的姑娘,经过梳洗打扮,让人眼前一亮。虽只是丫鬟以前穿过的一身淡紫色简洁的衣衫,但是被卿卿却穿出了高雅,娴静的感觉。她的头发也不再凌乱,整齐地梳了辫子垂在两侧,圆润的脸庞上是精致的五官,尤其实是那双晶莹的眼睛,清澈而坚定地眼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贪婪地凝视着卿卿,仿若那里有一汪清潭,自己瞬时就要溺进去了。
“穆长官,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童卿卿见穆少凌瞪着她愣神,便害羞的低下头,微声道。
“哦,我也才到,快用餐吧,一会儿我带你回镇子去。”穆少凌被童卿卿的话唤醒,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说道。
“嗯,卿卿谢过穆长官,我哥哥的事就拜托您了!”童卿卿边拉了凳子坐下,边诚恳的感激道。
“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真是我们的人有错,我必定会为你哥哥讨公道!对了,你自称卿卿,我记得你昨晚说是木渎镇丁府的,那姑娘芳名是丁卿卿吗?”穆少凌帮童卿卿盛粥递给她,随口问道。
“呵呵,是卿卿的错,没和穆长官说清楚,我是童卿卿,丁府只是我姨夫、姨妈家,我寄住在那里,请您救的人是我的表哥丁思朗。”童卿卿缓缓的解释着自己同丁家的关系。
“哦,原来如此!童卿卿,我怎麽越看你越觉得有些眼熟呢?”穆少凌见童卿卿只顾回答他的问题,并未怎么吃菜,便主动帮她夹菜,越看卿卿越觉得一定在哪里见过,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童卿卿听了穆少凌的话才敢抬头认真的端详眼前的人儿,昨夜天色已晚,烛光下并未看得十分清楚,刚才也未敢肆无忌惮的盯着一个陌生男子仔细看。这一看,卿卿心中一震,穆大哥的眼神确实似曾相逢。
“长官,马已备好可以启程了。”童卿卿吃完饭还在思索着记忆中那个身影,被穆少凌下属的话打断了思绪。
“会骑马吗?不会骑的话,介意与我同骑吗?”穆少凌在马前朝童卿卿问道。
“嗯,谢谢穆长官,您是长官,这样不妥,我还是和其他人挤挤吧。”童卿卿平时就极守规矩,凡事都讲究个合情合理,此时自是不敢僭越,何况穆少凌冷峻的模样总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和他在一起她会变得处处小心翼翼,这一路上估计内心比身下的骏马更累。
“好!郑勇与童小姐同骑吧,赶紧赶路,下午我还要去都督府开会。”穆少凌见童卿卿对自己有些躲闪,并未再多语,冷硬的命令道。
“卿卿你可回来了,你表哥还在里头呢,这位就是穆长官吧?我是卿卿姨妈。”童卿卿他们一到镇子外的军队驻地办事处院外,未及下马,就被正焦急地等在院门口的刘淑怡叫住了。
“是的,我是穆少凌,您好!放心,我们这就解决另公子的事。”穆少凌的回答,一贯的简洁风格。
在穆少凌的监督下,驻地对涉嫌乱抓人的那几名士兵进行了严格的审查,又分别询问了白先生和丁思朗事情的原由。由于其中并未有任何利益牵扯,案情简单明了,起因是白先生醉酒误伤军官,并非有意,丁思朗也是一时冲动,目的只为救人,并未真正伤到那个士兵,加之那几个军人又强行剪了白先生的辫子,最后顺利结案,放了白先生和丁思朗。而那几名士兵除了抓了人,剪了人家辫子也并未再做出格的事,便给与小惩,处以禁闭三日,并公开批评,以儆效尤。
“谢谢穆长官!可否到府上一坐,用过午餐再回苏州?”丁青山见自己的儿子放回来了,而且并未受皮肉之苦,便连忙上前叫住正欲翻身上马的穆少凌。
“这本就是分内之事,谢过丁先生好意,我有军务在身,不可久留,先告辞了。” 穆少凌说完,望了眼丁青山身后的童卿卿便上马绝尘而去。动作之快,童卿卿尚未来得急再表谢意,人已离去,她只好望着他策马奔腾的洒脱背影,默念着他的名字,想着这样的穆少凌一定是军情重于山的,在战场时一定是勇往直前,奋勇杀敌的人。穆少凌冷面热血的军人风范使卿卿内心升起浓浓的敬仰之情,人早已离去,她竟仍在原地呆愣着,直到丁思朗拉着她离开。
丁府前厅,丁思朗正跪在地上,丁青山手拿细细的长棍正狠命的朝思朗的身上打去,刘淑怡和丁思琴在一旁拼命地拉住丁青山的手,极力阻止着。童卿卿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和丁思朗并排跪着哭着说:“ 姨夫,您就别再打思朗哥了,他也是急于救人,一时心切,才惹怒了那些官兵的,求求您别打了!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我也有错,他是为我生辰喝的酒,才会冲昏头的。”
“这个逆子!救人就有理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做事毫无章法,只知蛮干!你以为这样能救得了人? 还喝那么多酒!我早说了,做人最忌沉迷酒色,你却就是隔三差五变着法就想着偷喝,还扣上为卿卿賀生辰的名义,我看你真是翅膀长硬了,不给你长长记性不行!”丁青山说着就举起长棍重重的朝丁思朗身上再次打去。虽说刘淑怡和丁思琴一直在旁边阻挠着,可是丁青山暴怒之下,根本不是两个女子可以控制得住的,况且思琴还只是个小姑娘没什么力气。于是丁青山的长棍还是噼里啪啦的打在了思朗的身上,只有少数被丁家母女挡住了。
“别打了!别打了!老爷,再打就把我的儿打死了,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呀!”刘淑怡见自己的丈夫今日跟疯了似地,下手之重毫不留情,心疼自己的儿子,死死的抱住自己的丈夫,抽泣着喊叫道。
“我不打他,他早晚有一天惹出更大的祸!你知道他得罪的是谁吗?是拿着枪的官兵!他还要不要命了!人家要是被逼急了给他一枪,我看还有谁说我打错了他,我就是要给他点记性,这年头,千万不能惹祸!不然就是万劫不复,谁也救不了他!”丁青山并未停下手中的长棍,气喘吁吁地吼道。
“姨夫,求您别再打表哥了!别打了!要打就打我!”童卿卿仍旧极力的劝着丁青山,看毫不见效,竟急切的直接扑到丁思朗身上,替他挡下了几。
丁青山见卿卿竟然扑了过来,还因自己未来的及收手,竟挨了几棍,心里愧疚难当,赶忙止住手上的动作,无力地垂下手,棍子咣当一声被扔在地,咕噜噜的滚在了一边,思琴见父亲终于停手了,害怕一会儿又反悔了,机警的赶忙捡起棍子递给母亲的丫鬟冬梅,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拿出去。
翠园内,刘淑怡和丁思琴刚刚找大夫看过丁思朗的伤离开不久,童卿卿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想知道表哥的伤情到底如何。迎春一见童卿卿来了,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未表现在脸上,站在思朗房门口将她拦住,极恭敬地说道:“童小姐,还请您稍后再来探望吧,少爷的伤口刚上完药,正待晾干,这衣衫尽解的,女儿家还是回避为好。你放心,大夫说少爷年轻体格好,休整一段自会好的,你还是请回吧。”
童卿卿听了觉得迎春说的话合情合理,想到丁思朗现在的样子脸色微红,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屋内传来思朗的声音:“是卿卿吗?是卿卿在外面吗?迎春快让她进来。”
“可是,少爷,你不是未穿衣服嘛,都把我赶出来了,童小姐进去更不合适了。”迎春委屈道。
“我已经披上衣服了,快放她进来!我要见她!”丁思朗此刻急于见到童卿卿,语气里尽是迫切。
“思朗哥,你怎样了?一定很疼!都是我惹的祸,要不是为我庆生,咱们也不会去‘珍馐居’,也不会喝那么多酒,还遇上那些官兵,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思朗哥!”童卿卿被一脸不甘的迎春放进了屋,见丁思朗慌乱之下披在身上的衣服下露出少许肌肤,上面清晰可见的深深红痕是如此刺眼,那道道伤痕仿佛狠狠的扎进卿卿的心里,使她痛心不已,竟又抽泣起来,愧疚的望着思朗,深深自责道。
“卿卿,别哭了,别那样说!都是我自己惹的祸,我是个男人,做错了事应该自己承担,以后不会再那么鲁莽了,做事会讲方法策略的,倒是你,因为我的冲动,还遭了秧,父亲下手重,你身上一定伤的也很深吧!”丁思朗关切的问道。
“我并无大碍,姨妈已经让大夫给我瞧过了,抹些药膏即可,不像你还得静卧数日。”童卿卿渐渐停止了哭泣,语气中还带着自责。
“卿卿,谢谢你!我知道,今日终于知道了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你肯为我抵挡棍棒之痛,我既心疼你,有心中暗喜,知道吗?我的好卿卿!”丁思朗由于曾经和童卿卿挑明了自己的心意,如今说话也是毫不避讳,**裸的说出自己的心事。
童卿卿听了不禁害羞的偏过头,不再看他,可是丁思朗此时却很想好好看看这个妹妹,看看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于是急切的伸出手强行扳过卿卿的肩膀,迫使她面对着自己,可是动作过快,身上微微披着的衣衫竟随之滑落在地。卿卿看见了思朗裸露的白皙的肩膀,细嫩而紧致的肌肤犹如女儿家,顿时脸颊通红,连忙起身要走。
“卿卿,是我没注意,我的错,你能答应我,过几日亲自给我剪辫子吗?我的辫子只想你来剪,可以吗?”丁思朗见自己掉落的衣衫,再看向卿卿害羞离去的身影,急切的道着歉。
“嗯,我答应你。”童卿卿低着头仍是满脸通红,害羞的答应了丁思朗便快步离去。
十几日后苏州军政司司法科内,穆少凌正看着手头的文件,陆远却并未敲门,推门而进,并且熟络的坐在了穆少凌办公桌的对面。穆少凌抬头看了一眼他,并未说话,旋即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我说少凌兄呀,你可不可以停下,和我说两句,怎么着我们军需科也不比你们闲呀,明日我要出趟门,上次在南京,大总统就职时咱们不是碰到邱枫兰了,他私下给我一个包裹,让我帮他送到木渎镇丁府,给丁家小姐,这几日刚回苏州,接手这一大摊子事,差点忙忘了,必须赶紧送去,你明日就自己去都督府吧,我稍后会去汇报。”
“木渎镇丁家?邱枫兰怎么认识丁家的人?”穆少凌听到丁府两个字,停下了手中正在查看的文件,凝眉望着陆远,疑惑不解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你也认识?枫兰本就是丁家人,他父亲是丁府管家,妹妹在丁府做丫鬟。对了,差点忘了,你肯定认识丁家人,你可是他们的恩人呀!”陆远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提醒着穆少凌,但见他仍毫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你忘了,两年前你在苏州替丁家兄妹赶走了骚扰他们的东洋人,后来在桃花坞,你,我,还有郑勇还碰见了他们,她们还说要好好谢谢你这个恩人呢!说起来,他们府上的两个小姐还帮过我们呢,枫兰,我和冯自忠还借他们的地方聚过头商讨过起义的事呢。”
“真的?我倒真忘了,原来如此,我说她的眼神怎么有些熟悉。这样吧,明日你迟些去,咱们先去都督府,之后我陪你一起去丁府,赶不及回来的话,就到驻地过一宿。”穆少凌前面的话声音极低,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也不知为何,竟想和陆远一起去丁府。
“你说真的?难得呀!那边风景不错,如此这般,后日也无大事,可以在那里休整一日,呵呵,就这么定了!”陆远并未挣得穆少凌的同意,便将后日的行程也给定了,他是很少看见穆少凌游山玩水,只知道他不是在办公室、军营,就是在家中,没想到他会陪自己去送东西,想借此带他放松一下。而穆少凌听了他的话,也并未反对,低头继续处理着文件,算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