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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洒进屋内,在隆起的被子上印下一道暖洋洋的光束,陈顺中睁开眼,下腹处饱涨的尿意将他从睡梦里叫醒。
凭着本能找到浴室解决完生理需求,他净手后就势鞠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茫然的意识就此归笼。
喧闹的喜宴上不停有人在劝酒,然后是表妹带她回家,再然后,他亲了阿锦姐姐,喝了醒酒汤,再然后····
什么?陈顺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阿锦?那个人遥不可及,怎么可能在他的房间里被他轻易近了身,那他亲吻的那个人是谁?
姚臻?他低头看了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睡衣,摇摇头,姚臻这样古板守礼的人不敢做这些事,定然是服侍的人为他更换的,那就是小眠或者棠棠?但她二人往常也这般伺候多次,从没有发生过让自己失控的事情,怎会这次·····
陈顺中分析了许久也没得出个准确的结论,偏偏脑子里关于昨晚回家之后的记忆全部记不起来,不管是谁,他都不想因为这个意外的亲吻生出额外的事端来,打破现有的平静。
陈顺中洗漱完换了身家居服下楼,厨房里面,厨娘在灶前忙碌,棠棠小眠两个丫头在帮忙,他故意咳嗽两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棠棠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是陈顺中,手中忙碌的动作未停,声音先扬了起来:少爷,你醒了,我熬了粥,你吃一碗肠胃会舒服很多。
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余光里,小眠正在夹从泡菜坛子里面夹小菜,方才看了他一眼以后,神色无任何波动。
也瞧不出和平时有任何地方不一样。
陈顺中疑惑,如果不是他们二人,难道真的是姚臻?
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决意再试探两个丫头一番。
昨晚上醉得糊涂,早起才发现丢了张汇票,昨晚你们谁帮我更衣的,可有看见?
这话一出,棠棠立马撇下煲粥的罐子,冲到陈顺中面前来解释:少爷我没有拿你的汇票。昨晚是我和小眠一起,帮你换了睡衣擦拭的,换下的衣服早上就拿去洗了,衣服口袋我都摸过了,没有看见什么汇票。不信你问小眠。
陈顺中的目光扫向小眠,她点点头表示同意棠棠所说。
人情急之下所言做不得假,棠棠恨不得将昨晚所发生之事一股脑全说出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会隐瞒,且她二人互相佐证,这期间却并没有打眼色对口供的小动作,说明这些话都是真的。
他这般不懂声色地理着,全然不知道棠棠拼了多大的忍劲才将肯定是姚臻,昨晚你亲她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在你房间这句话咽回喉咙里,陈顺中既说醉糊涂了,那就是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她如果提醒了二人亲呢之事,万一他顺带着记起了所有事那怎么办?
昨晚睡前小眠和她说的话又似响在耳畔:姚小姐才来这个家几日啊,我看少爷对她那般熟稔,定是有些不一样的心思,老爷太太也疼爱她,又是请医生又是做衣服的,不像是对以前那些上门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你以后还是小心些对待吧,她毕竟是太太的亲侄女,我们只是下人。
理智复位,棠棠仔细想了昨天姚臻被她骂完以后是突然哭着离开的,没见拿走什么东西,以老爷太太对她出手那么阔绰的程度,也犯不着在家里偷东藏西的,再者说了,每日里她和小眠也会去收拾房间,若真藏起什么来,也定然会被她们发现,到时候抓住现行也不担心牵扯出旁的事来。但此时若失让少爷知晓,她那么羞辱姚臻,定然少不了责罚。
还是不要多嘴才好。
既然你们都说没看见,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或许是放在哪里我忘记了。
陈顺中没有在厨下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这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搪塞过去,转身出去了。
棠棠和小眠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忙着自己原先的活计。
拐角的楼梯上。
姚臻按着每日用餐的固定时间下楼来,恰恰遇上魂游天外的男人。
你···
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卡在当场,该说什么?表哥早安还是你吃早饭了吗?
说不出口,终究还是没办法把昨天那个亲吻当成无事发生,毕竟,如果不是她避得快,就,就直接亲到嘴上了。想至此,蓦地脸一热,忙低下头去以防被眼前人看出来。
谁想这眼皮一耷拉间,肿成核桃样的眼睛扯得生疼,姚臻下意识呼了声痛,才想起来,昨晚哭得太厉害,早上一睁眼才发现双眼肿得只能眯成一条缝,而自己方才下楼,本是想去厨房寻一个煮熟的鸡蛋来热敷消肿。
怎么偏偏这么碰上表哥了?他若问起该怎么解释?姚臻心一慌,忙抬头挡在侧面想避开陈顺中的视线,往他另一边的餐桌躲去,却完全没想过这样的行为更让人看着反常。
我····
陈顺中的确觉得姚臻反常,且极度反常。
前几日见着他表哥长表哥短问来问去的小姑娘,这会一碰上面,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就害羞得脸红起来,眼睛肿成那样定是昨天被他醉酒后的孟浪行为吓得哭了一晚上,还为了怕被他发现引得他愧疚而极力遮掩。
昨天他亲的那个人,肯定是姚臻!
陈顺中肯定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只觉得宿醉后头疼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他一面愧疚,一面又确确实实不愿意面对错认这件事。可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最后决定装傻,反正先前已在两个女侍面前立了个醉糊涂的人设,眼下继续演下去就是了。
至于姚臻,就多对她好点弥补这个好表妹的委屈吧。
他作出决定后,很快神色自如,追在姚臻后头,要去拉开她遮眼的手,还问道:臻臻表妹,你昨晚睡觉没关窗子吗?
姚臻左躲右闪地避着,听到这完全不明所以的问话,愣了一下,就被他得逞了,知道避无可避索性转过身来任人看,结果就听他继续说出更惊人的话,这好好的两个眼睛怎么被蜜蜂蛰成这样了?
被蜜蜂蛰成这样?
姚臻郁结,一口气闷在胸前,堵得她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化成一句带着怒意的娇呵:表哥!!能否不要总是这般逗弄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接起你开的玩笑。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陈顺中见人真动了气,遂敛了玩笑心思,大声朝着厨下方向喊:小眠,小眠,拿个煮鸡蛋过来!
他这样,姚臻那仅有的一点气性片刻间就没了。
小眠闻声而来,一眼瞧见姚臻的眼睛,忙关心道:表小姐这是怎么了?不等回答,就着桌面几下磕碎了鸡蛋壳,也不顾烫手,握着白生生还冒热气的鸡蛋给姚臻一下一下润着眼皮肿起处。
没事,就是晚上没睡好。小眠为人细致,手下很知轻重,热鸡蛋软软贴在眼皮来回滚着,姚臻觉得舒服许多,真心谢道,小眠,谢谢你,我好多了。
小眠笑了一下,听到姚臻若无其事的回答,知道她是不打算跟少爷提起昨晚棠棠那些话了,默声松了口气,专心帮她敷着鸡蛋。
姚臻这句没事却是说给陈顺中听的,也算是说给自己听。
表哥这样神色如常的开玩笑,想必昨晚发生什么一概是不大记得的,既如此,那她就装作无事发生好了,也没有必要非去追究个什么所以然来。
只是想起那声阿锦姐姐,心底偶尔冒起的一丁点少女怀春的心思也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