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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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慰地笑,说:“那就好,谢谢您。”
回到h城后,父亲还打过几个电话来,给她快递了一堆东西,其中就包括这里和那里的金卡和白金卡,各式各样能用金钱买得到的东西。他还问:“听说小贺现在在找融资方,不知道找得怎么样了?”
她回答:“他去加州了,正在和一家美国的风投谈融资。如果这次不成功的话,恐怕还要求您帮忙。”
第47章 当我们相爱时(2)
贺宇川的加州之行算得上很成功。之前融资方已经对他们h城的公司做了多方调研,实地考察,最后去加州,会的是风投基金的几个大佬。如果不是前期调研结果满意,最终他们见不到大佬,而中间还有大卫·吴的加持,会谈进行得顺风顺水,到最后几天,基本上大局已定,谈的都是细节上的讨价还价。
最后一晚他约了陈向阳吃饭叙旧,陈向阳说要好好招待他,选了一家旧金山著名的牡蛎餐厅,地点就在栈桥上,对面遥望旧金山-奥克兰海湾大桥。加州的冬天暖风和煦,即使坐在海边露台的阳台上也不让人觉得冷。
他早到了几分钟,先入座等陈向阳到来。悬在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又加上良辰美景,志得意满,此刻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好,打电话给芃芃太。平洋的那一边她应该刚好起床上班,他向她报告喜讯:“融资的事谈得差不多了。”
她停了停回答:“是吗?太好了,恭喜你。” 她的声音也是清新柔软的,象清早阳光里撩动窗帘的微风,他几乎可以想见她清早刚醒,头发凌乱,慵懒散漫地窝在床上的样子。
“芃芃……”海边微风徐徐,他叫着她的名字,心里充满柔软。有一刻求婚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幸好被他忍住。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无论如何总要找个浪漫的场合,好好准备下才可以出口。
“嗯,”她在电话那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说:“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她的语气叫他心头一沉。他总能在她的语气里听出她高兴还是不高兴,每次她用这种语气说话,都是他不想听到的事。他满腹狐疑地问:“什么事?”
她的语音很平淡:“你知道,公司在h城的office马上要关闭了。我接受了一份澳洲悉尼office的工作。”
“澳洲?”他怔怔地停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问:“澳洲分公司才几个人?澳洲分公司里大部分都是做销售和售后服务的,你去能做什么?”
她回答:“那里也有技术团队,规模小一点而已,基本是local support engineer的工作。”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可心里已经阴云坏绕,不可思议地问:“你去澳洲,那我们怎么办?为什么那么突然决定?”
她语调平静地回答,听起来一副已经深思熟虑的样子:“一点也不突然,你叫我好好考虑我们的将来,这一个月我一直在考虑。如果你不是那么忙,应该注意到我已经尽量疏远,刻意给我们彼此留空间了。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要和谁结婚,也不想因此拖累你,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这样会比较好。”
他听到这些话觉得简直象天方夜谭,实在无法相信她的说法。不错,走之前那一个月她确实态度冷淡,可走之前她还精心替他收拾了行李,还说过不想让他走的话。他不可置信地问:“芃芃,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怕我家里不同意?我不觉得那是个问题,我爸爸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以说服。就算暂时说服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了一半他才想到:“……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电话那边静默了五秒钟,很漫长很漫长的五秒钟。最后她冷冷说:“……其实是沈奕衡要去悉尼做director,邀请我跟他一起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
她平静地重复那三个字:“沈奕衡。”
那一刻他脑中“嗡”的一声,仿佛天塌下来,全部砸在他身上。他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我有没有听错?你说你要和沈奕衡一起去澳洲?姜芷芃,你这个人有没有心?我知道你爱过他,你有没有爱过我?”
换了以前,他绝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卑微到摇尾乞怜的话,可是现在说了,好象没经过大脑思考,直接从嘴里说出来,而且说得心痛如绞,瞬间湿了眼眶。
隔着电话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说:“这种话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出口?”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其实多半是她先挂上了电话,再打回去,她已经关机。加州晴朗的冬日忽然暗下去,他眼前都是灰黑一片。前一刻他还在想着要求婚,后一刻听到的是她说分手的消息,现在他脑中混沌一片,只有想不通。
陈向阳终于来了,看见他的脸色吓了一跳,问:“宇川,出了什么事?”他没有回答。陈向阳叫来侍应生,心想贺宇川神色不对,先点一瓶酒压压惊,可惜oyster bar里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红白葡萄酒,端上来两杯,贺宇川一饮而尽。
温热的酒精穿过食管流进血液,他总算镇定下来,心里想,怪不得,怪不得,沈奕衡还约她下班以后见面。
陈向阳在一边担心地问:“宇川,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他冷笑一声,直接问:“沈奕衡要去悉尼做director,你有没有听说?”
陈向阳沉吟:“是吗?我听说h城的办公室要关,倒没听说沈奕衡接下来会去哪里。”
他在心里想,澳洲是个好地方,他们是什么时候说定的计划?是最后那一个月吗?怪不得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还是更早?怪不得她想去澳洲看大堡礁。
入口的酒精甜得发涩,连呼吸都觉得痛。
陈向阳倒在一边打开了话匣子:“说到沈奕衡,我到了总部之后倒是听说他不少事。原来他很早之前就曾是jane的手下,是jane一手提拔上来的。后来……”他的语调忽然转为神神秘秘的暧昧,“据说,还闹出过一件事。”
他早知道沈奕衡是jane提拔上来的,倒没听说过闹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时候冷冷问:“什么事?”
“听说有一次有人误入一间大门紧闭的会议室,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在里面亲热。那人立刻走了,没看清那女的是谁,不过很多人都说那是jane。你知道,jane是有老公的,还是公司的董事,后来因为传闻闹得沸沸扬扬,jane主动调去了中国。”
他在心里冷笑,jane对他当真不错,闹出这样的传闻,自己远离是非圈去海外,他倒什么事也没有。
陈向阳继续说:“后来你知道的,总部这边开始改组,原来的第一线团队小组长都降级了,他的位置肯定也是不保了吧。不知他怎么活动的,竟然又抱上了jane的大腿。可有了上回的传闻,jane肯定也要小心行事的,要不然她老公那一头还不气疯?虽说他老公也不是什么圣人,小明星女秘书也没断过,但自己老婆公然又和小白脸……”
“所以他和姜芷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陈向阳拍大腿赞同,“我一开始也觉得沈奕衡和jane有暧昧,可他那么高调地跟姜芷芃成了一对,我就没往那方向多想了。现在回想,那肯定是做给别人看看掩人耳目的吧。唉,不知道姜芷芃知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挡箭牌使,怪可怜的。现在jane的老公死了,jane进了董事会,他们俩可算是熬出头了,图穷匕见,沈奕衡估计第一件事就是跟姜芷芃划清界限吧。”
他的心里发涩。他走的那天晚上,芃芃是在哭吧?她背着他不肯让他看见,不知心里在难过些什么。
陈向阳说:“沈奕衡这渣渣现在还不定多得意呢。他要去悉尼做director?大概是jane安排的吧。是不是要叫他先去避避风头?”
他在心里冷笑,做了这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到头来还要什么脸面?可他忽然意识到些什么,脱口而出说:“这种情况下,沈奕衡怎么会带她去悉尼?即使他想,jane也不会同意!”
陈向阳被说糊涂:“你说谁?沈奕衡要带谁去悉尼?”
那一刻他似乎忽然就明白过来,那晚,她替他收拾了行李,又不告而别,他寻过去,她在门口哭,抱着他说不想让他走。他怎么那么笨,即使注意到那晚的气氛不对,也没有多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跟沈奕衡无关,而她又竭力在隐瞒。当时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同他道别,现在想来,眼泪都要涌上来,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开始痛。
要不是分手两个字来得太快太锋利,他一下子被她说懵,他绝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什么沈奕衡,什么悉尼,时至今日,经历这些年相识相知,他再不相信她会这样决然分手。
他用手掌扶着额头,遮住眼睛。陈向阳第二次问:“宇川,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强自镇定,抬头说:“对不起,向阳,今天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走出到外面,海风迎面扑来。加州冬日傍晚的天空糅合着瑰丽的夕阳,好象火苗燃烧殆尽前的最后灿烂。他站在马路边上给李安然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他问:“听说芃芃接受了一个去悉尼的offer?”
李安然在电话那头犹豫半天,最后说:“哦,你都知道啦。听说是这样的,大家都这么说。我是想告诉你的,呃,有点怕你接受不了……”
他打断她问:“芃芃呢?这几天来上班了吗?”
李安然回答:“她请了几天年假,说是离开前要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现在公司乱得很,大家都在找工作,今天这个请假,明天那个请假,都快树倒猢狲散了呀……”
他再打芃芃的电话,她当然是不接,他给她发了条微信,说:“分手可以,当面谈。”
那是个漫长的晚上,他彻夜无眠,一直盯着手机,可是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在凌晨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了大约没多久,猛然醒来,就要去赶飞机,这时候他看见芃芃已经回了消息,给她发过来一个“好”字,还有见面的时间地点。
时间就定在他回到h城那天的晚上。飞机降落在下午,他直接从机场去了芃芃家,不出所料,遇到的是冰冷大门,再怎么敲门也没人应。他去敲了楼上房东孙阿姨的门,孙阿姨一脸不快地瞪着他,最后告诉他:“姜芷芃啊,前几天搬走了,搬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还跟她说你突然这么走要付违约的,她连押金也没有要就走了。”说罢又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怎么了?你们闹翻了?她为躲你才这么急着搬走的吧?”
他没空跟孙阿姨理论,回家放下东西,洗了一把脸,急急赶去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
芃芃挑的地方是一处咖啡馆,临街绿色的小房子,门口搭着遮雨的篷子,还摆着几张绿色的桌椅,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那一刻他在心里想,这果然是分手的好地方。记得大学寝室里经验老道的哥们儿曾经说,分手要选在公共场合,那样即使妹子想劈死你,也不好闹得太过分。这家咖啡馆就不错,公共场合,人来人往,可以坐下来聊几分钟,又不适宜坐得时间太长,果然是她精挑细选才选定的地点。
他来得早,但没有去咖啡馆里等,而是去了街对面的快餐店,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从他的座位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咖啡馆的大门,还有咖啡馆玻璃窗后面坐在店堂里聊天的人。
冬天的细雨里,咖啡馆里透出来暖黄灯光,照亮门口长方形的一块路面。他等了许久,望得眼底都要穿了,才在那行色匆匆的路人中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个子又瘦又高,穿着一身米色的长风衣,举着一把黑雨伞,在暮色里缓步而来。
她走路的样子形单影只,他在心里想,至少她是一个人来,要独自面对他,跟他撂那些分手的狠话。如果她拉了沈奕衡一起来做戏,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付。
转眼他又在咖啡馆门口的灯光下看清她的脸,眼睛瞬间酸涩起来。两个星期不见,她似乎又变了一个样子,下巴又尖了,眼睛显得更大,脸色苍白着,神色淡然。他不知给她买过多少口红,记忆里她从不用这样鲜艳的颜色,也从不化这样浓烈的妆,可现在厚厚的粉底也已经遮不住她憔悴的样子。
她走进店里,环视四周,去买了一杯咖啡,选定一个窗边的座位坐下。他在对面看了她足足五分钟,修长的身材,托腮望着窗外,坐在那里看起来云淡风轻,可转眼又看见她弯下腰去,身子趴在桌上,离得那么远,他都能看见她脸色煞白,握紧了拳头。半晌才见她直起腰来,从包里摸出药瓶子,倒出一把药扔进嘴里,举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把药全部咽下去。
他原本已经下了决心要站起来走过去,现在又不得不坐下来。眼眶已经湿润,这样走过去一定会被她看出来。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坐在那里等他,身体承受巨大的疼痛,他怎么忍心这样走过去,让她必须还要强颜欢笑来应对他。
对面的她已经开始看手表,他发了个短信过去:“今天不能来了,改天再聊。”
昏黄灯光下,他看见她怔怔看着手机,停了一分钟才回:“那好,改天再约。”
她收拾起东西走出门,他远远地跟在后面。细雨迷蒙,她走在前面,高高瘦瘦的影子,路灯下人影拖得愈发细长。他猜想着她的去向,不知她是否会停下来叫车。她原来的住处离这里距离遥远,她已经搬了家,也许是在附近找到了新住处,也许是……
她一直步行,细雨中大概走了十分钟,拐进了医院的侧门。
他一直跟在后面,走进医院大门后才快步跟上去,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医院的侧门进去是住院部,中庭是病人休息散步的小院落,雨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假山和草地上,池塘边的长椅湿漉漉折射着水光,池塘里雨水滴落的地方晕起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水波。脚步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越来越响,最后前面的她终于脚步一顿,停下来,在黑夜微茫的小路上转过身来。
“芃芃。”他在冬夜冰冷的细雨里叫她的名字。
她站在雨里向后回望,开始还有一点诧异,立刻又平静下来,说:“你来了。”
他几步走到她跟前,问得声音发涩:“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搬了家搞失联,打一个电话来就想和我分手?”
她默默停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目光环视四周说:“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提前住进医院来做检查,明天一早要手术,接下来就是化疗,应该要拖很长时间。”
他觉得简直心痛如绞,声音也变了:“那你想做什么?把我一脚踢开,然后一个人去死?什么沈奕衡,去澳洲,姜芷芃,这一招你已经用过一次了,你觉得我傻?我怎么可能再相信?”
她倒不意外,笑了笑,说:“我猜你也不会相信,不过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怕你这样,要演什么不离不弃的戏码。”
他不管不顾把她拉进怀里:“不过是生一场病而已,又不是不会好。”
她又轻轻推开他:“如果医生告诉我只能活三个月,我一定不跟你分手,让你陪我走完这一段,你大概会记我一辈子。但现在不是,谁知道这场病要多久,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你真的肯定要陪着我?别傻了。”
他说得语音坚定:“不过是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你怎么就知道我办不到?”
她淡淡笑起来:“我的姨父没办到,我爸爸也没办到。我也不想你办到,何必要你受这样的苦,我不想我们之间最后变成责任。我这个人不大讲理,脾气也倔,你一向最懂我。现阶段我不可能给你什么幸福,这样不对等的感情我宁愿不要。我们还是分手好不好?”
他生硬地拒绝:“分手不可能,我不同意。”
第二天是她手术的日子。公司关于融资的后续千头万绪,他也没心思管,全部交给公司的律师,早早赶到医院,和芃芃的阿姨一起守在手术室外。阿姨早已经哭肿了眼睛,他默默递过去一包纸巾,一会儿又全部被阿姨揉成几团,统统扔进垃圾箱里。
等待漫长而煎熬,简直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如果是他一个人,大概早熬出一头白发,幸好还有阿姨在身边,他不得不想到,阿姨和芃芃的感情更深,肯定更经不起三长两短,所以硬着头皮不敢太沮丧,时不时还要去买水买食物,否则两个人都要撑不住。
手术结束,主治医生出来和病人家属谈话。大夫是个干练的中年人,长时间的高度神经紧张也面露疲态,告诉他们:“手术是成功的,接下来会怎么样,还要看病人的情况。”
阿姨热泪盈眶,连声称谢,大夫又一脸不悦:“姜芷芃这个病人我也是不懂,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人。要知道早一天手术就多一分机会,确诊都快两个月了,拖了那么久才来手术。”
阿姨垂泪:“芃芃的脾气倔,从小就主意大,还不听人劝,她生病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前两天才打电话告诉我,要不是做手术要家属签字,我怀疑她都不打算告诉我。”
大夫说:“是啊,安排个手术被她推迟了两次,每次都说家里有事。家里到底有什么大事?难道比人命还大?”
这两个月没有什么大事,除了他一直在忙融资的事,他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她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她要手术,必定是要抛下一切工作赶来医院,肯定无法两头兼顾。
他在病房里见到芃芃。她刚刚从麻醉剂的药效中醒过来,眼睛还没全睁开,眼神迷惘,看见他,只一怔,微弱的声音问:“你怎么还在?”
他连着几天来看望她,她有的时候心情好,有的时候心情差。心情好的时候她看见他就笑笑,问他:“工作都不用管了?还是别来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说:“求求你,别来了。”
化疗的效果渐渐在她身上显示出来,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胃口全消,时时恶心呕吐。那一天他去,只看见她坐在窗前的背影。病房里暖气充足,她却戴着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看见他进来,回头,眼里有荧光闪过,笑了笑说:“我今天把头发剪掉了。”他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同她一起看窗外的景色。
其实窗外什么也没有,远远地只能看见楼下的停车场,汽车象一块块的积木,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忙忙碌碌的一番景象。她静静看了很久,也不抬头,最后说:“你还是别来了。每次想到你看见我这样子,我都很难过。”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别来了,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化疗大概要持续二十几天。起先一个病房两个病人,病友是一个肝癌患者,一定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夜里睡不着,整晚整晚地**。后来她换去另一个单人病房,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又安静得吓人,她整天坐在窗前,脑海里有太多的空白需要填补。
有一天她忽然对他说:“我爸爸还没来看过我。”
他找着藉口:“你又没有告诉他,他肯定还不知道。”
她静静说:“我都换了单人病房,一定要花不少钱吧,阿姨一定已经告诉他了。他还没有来,一定是不愿意看见我这样,象当年我妈妈一样。”她停了停,苍白地笑说:“其实这样也好,他对我愧疚多些,将来会更看顾你们一些。”
他无话可说,不知道应该要怎样安慰她。她又说:“你也不要来了。”
后来有一次,他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他吓了一跳,心跳差一点停止,狂奔到护士站前去问,护士说:“1337啊,刚才好象看见她一个人下楼去了。”
他追到楼下,在小池塘边上的长椅上找到她。她戴着那顶粉红色的毛线帽子,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一片面包,慢条斯理地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