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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我们到帝都再买。”
骆阳没有驾照,只能坐在副驾驶位置里,替靳浮白兴奋,他没话找话,“靳先生,您说要是回去,找到她,人家结婚了怎么办?你会默默祝福吗?”
靳浮白也是第一次,在骆阳面前,露出那样略带邪气的笑容:“当然——”
“也是,人家都结婚了的话,还是远远祝福比较绅士......”
骆阳还没说完,听见靳浮白后面的话,“——不会。”
他说的是,当然不会。
骆阳一下子瞪大眼睛:“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国外的街道上都是冰雪消融的湿润,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骆阳站在向芋面前,抹了把眼泪:“我们本该春天就回国的,向小姐,我们是在去机场的路上,遇见车祸的。”
那是一辆美国肌肉车,来势汹汹地对着他们冲过来,靳浮白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当时为了保护车上的骆阳,镇定地向右猛打方向盘,车子漂移的瞬间被撞,撞击面是靳浮白所在的左侧。
“我调查过,可是无论怎么调查,都只能查出那个司机是醉驾。”
向芋捏着照片,死死咬住下唇。
“靳先生在救治过程中只清醒过一次,他对我说‘花’,当时我以为是他惦记着给您卖花,对不起,我太蠢了。”
其实靳浮白说的,是向芋对面商厦里的花,每个月工作人员都会同他确认,是否继续换置。
等骆阳终于弄明白是什么,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他才慌忙联系相关人员,继续换花。
“那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可是他找遍了那间大厦,那座办公楼里,并没有和向芋相似的面孔。
他不知道真正赏花的人,就在对面办公楼。
骆阳满脸眼泪,对着向芋90度鞠躬:“对不起,一定让您很忧心了,我太笨,如果不是我不会开车,如果不是我在车上,靳先生他......”
向芋有着骆阳始料未及的冷静:“骆阳,他现在还好吗?”
“靳先生拆掉身体里的钢板后,上个星期刚从病床上起来,现在出行已经不需要轮椅了,但身体还是没完全恢复,正在接受二次治疗。”
看到向芋落寞的神情,骆阳顿了一下,“向小姐,靳先生不是不找您,他暂时性的失忆了,脑部积血已经通过手术排出,可是记忆还是......”
因为靳浮白失忆,回到帝都后,在这里举目无亲的骆阳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安排。
他只知道他们该住在哪里,其他的一概不知。
靳浮白在这期间情绪十分暴躁,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他知道自己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他想不起来。
骆阳劝过他,让靳浮白尝试联系他的爱人。
可靳浮白拒绝了,他不确定自己失忆后是否和以前有所差距,而且,他记不起他爱的人。
“靳先生说,他想要完全记起来,想要给你完整的爱。”
可他越是逼自己,越是情绪难测。
骆阳说:“向小姐,以前常有人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现在我相信了,您能来这里,我真的很激动......”
“这是我们初识的地方。”向芋说。
“靳先生以前说过,说他是在秀椿街遇见您的。”
向芋望向街口,目光里无限眷恋:“他什么时候回来?”
骆阳劝向芋进屋里去等,向芋拒绝了。
她说想要坐在这儿,等靳浮白回来。
骆阳说,靳浮白现在很少理人,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时常板着脸。
他说,靳先生应该是逼自己太紧了。
“靳先生他可能...现在脾气不太好,也记不得你了,到时候你......”
向芋笑一笑:“他会记得的,只要我站在他面前。”
说完,她换了一个话题,淡淡地问,“骆阳,我没见过你,他叫你阿阳是么?”
有那么一瞬间,骆阳突然懂了,为什么靳先生会那么爱向芋。
她有种波澜不惊的宁静,像被风吹皱的池塘里,依然亭亭的荷。
“我跟着靳先生才不到4年。”
向芋看着面前的青苔,看着这条街道,听骆阳说起他在国外,在洛城街头遇见靳浮白。
是2016年的事情了,骆阳是从小跟着家人去国外的,但后来发生一些意外,家里败落,他只靠在饭店里刷盘子才能维持生活。
那天遇见靳浮白,他说他从未见过靳先生那样气质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长款大衣,大衣里面是整套的西装。
领带被他扯掉,缠在手上,他目光悠远,像是陷入一场回忆。
很难说清那时靳浮白的表情,比怀念和深爱,似乎更饱含深意。
洛城那时有一场国际演唱会,歌星们唱了不少名曲,骆阳看见靳浮白时,他就在细雨中,丝毫不顾旁人目光地坐在石阶上。
场馆里传出熟悉的曲调,骆阳一时多嘴,说,这不是《泰坦尼克号》里的歌曲吗?
当时靳浮白抬眼看过来。
骆阳吓了一跳,举着一份韩餐馆老板送给他的章鱼小丸子问,您、您要吃章鱼小丸子吗?
靳浮白那天忽而一笑:“你是第二个,想邀请我吃章鱼小丸子的人。”
不远处开来一辆车,向芋看见靳浮白扶着车框,慢慢从车里迈出来,护工走过来,似乎想要扶他一下。
他转过头,轻轻摆手,同护工说:“多谢,我自己可以。”
他站定在秀椿街里,宽肩窄腰,身影和当年一样。
哪怕分开好久,他也还是那么令人着迷。
向芋忽然把头埋进膝盖上,眼眶泛酸。
她知道他为什么会选这里住。
除了这里是他们初识的地方,还因为这里是平房院落。
她曾经在2015年的新年时,随口说过,她说自己不喜欢高层楼房,总觉得大风一刮楼就要塌了似的。
当时靳浮白回复她,那我以后买个院子,给我们养老。
她说的所有话,他都记住了,他也都做到了。
骆阳还没注意到向芋的情绪,已经激动地叫起来:“靳先生!靳先生!”
靳浮白看过来,看见向芋的身影,他一怔。
那是一个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她的头埋在膝盖上,只能看见发丝柔顺地拂在肩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
靳浮白看不清她的容貌。
可好像看见她的一瞬间,所有胸腔里汹涌的思念,所有对失忆的焦急,都平静下来。
这地段有一条人工河,石板潮湿,养得住青苔,却也阴凉。
靳浮白涌起难以压抑的怜爱,他脱掉短袖外面的衬衫,递过去:“垫着坐,地上凉。”
闻言,向芋整个人一颤,缓缓抬眸,接住衬衫。
眼泪砸在衬衫布料上,这是靳浮白离开的4年来,她第一次哭。
“你说过,你不在身边叫我别哭,说别人哄不好我,记得么?”
面前的男人微微偏头,那是他以前不会有的动作。
他是在思考什么?
他真的把她忘了么?
向芋忽然站起来,把衣服摔在他身上:“靳浮白,你敢把我忘掉?!你留下那么大一颗粉钻不就是怕我忘记你么?现在你居然把我忘了?你还是不是人?!”
一旁的骆阳胆战心惊。
完了完了,刚才还那么平静的向小姐,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性格?
靳先生会不会生气?可别还没想起来就把人骂跑了......
出乎骆阳的意料,靳浮白忽然拉住向芋的手腕,把人按进怀里。
终于完整了,靳浮白在心里想。
抱紧她的瞬间,不止记忆像开瓶的香槟“嘭”地一声从脑海里迸溅出来,连带着他那种总是空旷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总是感觉自己从出车祸之后,撞丢了什么器官,现在完整了,终于完整了。
他怎么会忘记她呢。
他明明那么深爱她。
向芋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哭起来眼睑有那么一点浮肿,还那么惹人疼。
靳浮白垂头吻她,唇齿间的触觉和以前一样熟悉。
向芋还哭着,又被堵住了嘴。
她有些喘不过气,轻轻躲开,眼泪又流出来,抚摸他手臂上尚未痊愈的伤痕:“你还疼么?”
靳浮白并不答她。
他以前也是这样子,无论承了多大压力,也只是抱一抱她,然后随口就是不正经的话,好像他从未经历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果然,他手扶在她腰肢上,只在她耳畔问:“这么些年,都等我了?”
向芋眉心皱成一团,推开他:“没等!谁等你了,我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满地跑着管我叫妈妈!”
靳浮白并不松手,拉住向芋的手腕,摩挲她指间的戒指:“嫁的是哪位男士,这么大方,结婚了还许你戴着这个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