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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安雪对周游的称呼,又重新换回了玩笑般的“周小游”三个字。

这样似乎对方就不是那高高在上,智珠在握的九皇子,而是被她安小将军一起被下放民间,体验疾苦的同伴了。

“听说小十三为了习你这一手,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呢!”

小将军边说边收起信。

而周游已经重新拿过了一张空白纸张,在他无意识间,就已经落笔了个“故”字。

落款的同时,还有代表他名字的一个小小“游”字。

“故游?”

看着周游没再落笔别的字,安雪疑惑道:“故地重游吗?”

原本只是平心写下如同练笔般的“故”字,本来想要写“魂”的周游,怕透露什么,所以选了他名字的“游”当做落款。

这无意识间,本来只是暗藏他小小心思的练笔纸张,可是被安雪合起来念后,并且发挥了下想象力之余,就变成了故地重游。

有那么一瞬间,周游瞳孔骤然针缩。

而如今九重之巅的小院里面: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着自己曾经那么那么爱着的人啊,亲手杀了心底最为挚爱的人!

怎么可能不后悔。

而今他也躲着,不愿去见,又何尝不是因为后悔这两个字使得他驻步,不敢上前。

因为有些事情,即便足以令人后悔一生,却也依旧是半个字也不敢去提去碰的。

“你能给我后悔药吃吗?都说你是无所不能,那么你能给我吗?”

即便看不见白雾之后的灰影人,可宗主也能够察觉到对方身上那锁都锁不住的难过。

如果是别人的话,对于这样的事情,或许会说“其实你应该放下”之类的话。

然而灰影人面前的是宗主,所以她只是很简单的一指水镜:“也许他可能呢?”

“他只能作为我的故人,可是除开……当年的故人,想来……是恨我的吧!”

灰影人声音越来越含糊起来,他没有指名道姓,可情绪波动之下,他身形都开始慢慢涣散起来。

周游只静静看着灰影人,见他因为往事而快要维持不住,便以花枝为托,将竹筒中的夜魂倒出三分之一。

明明一滴滴碧绿晶莹如水的夜魂,却在花枝上慢慢隐没,最后被宗主甩手打入灰影人那团白雾之中。

“你……”

这一次,宗主调转凌霄宝座后,却没有再回头:“故人也许就一直就站在你的面前,不问也不怨,而你却不知道。”

灰影人转头看着水镜之中少女那娇俏的容颜,被夜魂花枝凝固的身体一时无法动弹,可思绪却飘远起来:

——

“阿雪,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曾几何时当时的有个少年,也这么跟当时的小将军逼问:“阿雪,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你从哪听来的?”小将军故作平静的问。

“是不是,果真有喜欢的人了哦,是谁是谁?”

“……一个故人。”

“一个故人。”

马车之内的周游,手指在那铁画银钩的一个“故”字上摩弄许久。

是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记忆没和夜魂族那般被完全抹消不说,还能够记得宗主,甚至记得她提前告知的那段过往,甚至不管是夜魂族还是现在这本来应该只存在于故纸堆上的话,都奇异的融合了他“周游”的名字。

因为所谓他以为的“故纸堆”事情,就以时间线来分析,是在遇上晴儿之前。

或者更为准确来说,先有了安雪和那位小藩王日东来,才有了后来被收留进夜魂族,成为夜壁守护人的晴儿,以及在后来逃亡过程中偶遇到的日青青。

也就是后来借宗主身份,伪装成魂女的日青青。

这并非什么幻境,对于周游而言,更像是故地重游。

所以他的名字没有改变,因为当年自觉学成宗主本事,外出历练的他,却因为雷劫而在九皇子身上欠下因果。

就如宗主必须借助晴儿的身份,在夜魂族行走那般,当年还不曾成为邪帝的周游,因为雷劫而不得不借助九皇子身份。

于是历史上那么以文韬武略,又被帝王看中的中宫嫡子,惊才绝艳的九皇子没有登临帝位,反而是诞下长公主和十三皇子的林贵妃之子登基。

所以所谓这段故纸堆历史上面,因为林贵妃谋害九皇子,而被赐白绫,林家满门被斩,而皇帝仿佛玩笑一般,将长公主与十三皇子过继给失去儿子的皇后。

这段历史碎片在周游脑海蓦然涌现之余,他稍稍思索了下,如果他曾经真的因为因果而不得不替病危的九皇子,为其生母中宫皇后谋一个往后岁月无忧的话,那么这确实是最简单省力的做法。

九皇子本就孱弱又遭毒害的身体,对于周游来说,只是避开雷劫暂时的蕴养罢了,了结因果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废物利用的替中宫皇后铲除劲敌。

横竖九皇子都活不下来,那么等量计算就是最好的方法,然而周游那时初出历练,不懂人心,更不懂他自以为给中宫皇后谋求那往后岁月无忧,过继的十三皇子称帝,其实就是个坑。

不说人心是肉长大,即便最没有亲情的天家,可至少皇后对她唯一的独子九皇子是真心的。

母子感情并非可以交易的物件,周游当初拍拍手就走了,却不知皇后会有多么憎恨害了儿子的林贵妃,自然会连带着她一双儿女也恨上。

纵然今后那继子登帝,成为太后的她也不会高兴,同样的不惜以婚姻为代价,将幼帝扶上帝座的长公主,也不会原谅毁掉林家与林贵妃的皇后。

即便碍于礼法无法立刻对太后动手,然而日藩王府与联姻的元帅,就成了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出气筒。

也给出自藩王一脉的太后以威压,保全藩王府,便不得不放权于新帝甚至是长公主。

曾经荣冠后宫,统御帝王妃子,又有九皇子那般出色嫡子的皇后,余生不是岁月无忧,而是日日煎熬。

那些过往回忆,就如同流水一般,瞬间充斥在周游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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